魏家家主猛然間聽到張橫這麽一大嗓門,就感覺腦袋像是被人用大錘來了那麽一下子,不僅是眼冒金星,雙腿也不自覺的發軟。

不過魏家家主卻強行堅持下來,說到底是實實在在的讀書人,而且敢給梁山賊以次充好的武器,肯定是有些膽氣和骨氣在身上的。

坐在上首的葉渡卻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說道,“既然是參加過省事的賢才,雖然柔美了些,但想來終究是有些學問的,我這邊兒缺一個行軍記室,便交由先生吧。”

魏家家主聽到這話,臉上驟變。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想過葉渡會向自己伸出橄欖枝。

這怎麽可以,這比殺了自己還可怕。

他如果自己死了,也就罷了。

但是如果自己從了葉家,那可比死了都可怕。

要知道,葉家自從發跡起來,號稱世家推土機一般的存在。

人家紡布,葉家也紡布,價格是人家的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導致大量的世家、豪門損失慘重。

世家、豪門指著囤積居奇大發橫財,結果葉家直接開倉放糧,讓老百姓吃平價的糧食。

反正世家靠什麽賺錢,葉家就要摧毀什麽。

那些世家豪門震怒之下,滅不了葉家,還牽連不了魏家嗎?

尤其是自己的後代,還要參加科舉考試呢。

自己這個老父親沒有本事,給他們爭取恩蔭,但總不能給他們找麻煩啊。

如果自己找了葉家,他們別說繼續參加科舉,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了堅毅的模樣,就要說出拒絕葉渡的話的時候,一邊兒的張橫卻已經抽出了橫刀,而一邊兒的蘇燦則笑吟吟的說道,“魏先生你是聰明人啊,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說,想來你心中清楚,切莫因為一己私利,害了妻兒老小性命。”

這是**裸的威脅了,迫使話到了嘴邊兒的魏家家主硬生生地把話給咽了回去。

很顯然,對方並不是那麽講道理。

自己如果直白的拒絕的話,他們會分分鍾將自己家族人殺光。

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參加科舉,因為有些過於柔美,被人家嫌棄,前途已經終止了。

但是族人還有大好的未來。

而且滿門三百多條人命呢,也由不得他不慎重。

葉渡看著眼前魏家家主的模樣,心裏就鬱悶得難受。

前麵招攬程日華的時候,就廢了那麽大的力氣。

到如今,招攬一個科舉無門的老夫子,也那麽麻煩。

竟然最後還要拿人家兒女的性命做威脅。

關鍵是威脅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管用,人家依然很猶豫。

這個時候,葉渡就比較羨慕史書中的那些雄主了,比如說玄德,賣草鞋能撿到關羽和張飛這種頂級ssr。

曹操被人家抓了,轉眼就能得到陳宮這種大佬的跟隨。

就連孫權,都能繼承他大哥的周郎。

可到了自己呢?

隻能靠自己坑蒙拐騙,使勁兒招募,關鍵是還招募不到。

我想要人才,怎麽就那麽難呢?

不過葉渡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這魏家家族頗有才幹,就算是綁票,也要把人帶走。

這可是參加過省試的人才啊。

這種難得一見的人才,哪怕是他並不願意為葉渡出謀劃策,但是搶回去為那些貧苦人家的孩子授課也是好的。

如今葉家的讀書人開始逐漸增多,但是具備教書育人才幹的,卻沒有幾個。

當然,這個魏家家主雖然很重要,但是眼下葉渡卻不會跟程日華一樣,花費大量的時間去軟磨硬泡。

畢竟,讀書人雖然稀缺,但是司馬先生又不是不能用,楊刺史不是不能幫忙。

所以葉渡采取了極其高效的辦法,拿他們一家子人的性命威脅。

魏家家主在房間裏呆了沒多久,就被人轟了出來,然後跟著司馬先生進了一處偏方。

司馬先生笑吟吟的看著他,又看了看堆積如山的溫都,朗聲道,“魏記室,你這也算朝廷明管了,記室參軍也是參加,你一定要好生做事,莫要浪費百姓的民脂民膏。”

“這些文牘,我都做好了示範,你先按照我的標準處理,有其他的工作,我也會安排你。”

聽到記室參軍這個稱呼,魏家家主的嘴角一直抽抽。

剛才對方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就直接安排了。

關鍵是記室參軍還不是什麽閑散職務,他掌握著軍隊的文書起草、記錄表彰等重要工作,在頻繁的軍事行動,行軍記室還要記錄和整理軍事文件,確保軍事行動的順利進行。

是相當重要的工作,可以說是,隻要做了這個職務,就會打上明確的標簽,以後就是徹徹底底的魏家家臣,同時也可以在短時間內,以一個文職的身份,摸清楚軍事體係以及運轉流程。

從這裏,也能看出葉渡雖然表麵上不重視,深層次卻又蘊含著良苦用心。

魏家家主雖然嘴上不會說,但是卻不得不承認,葉渡這一記操作,撓到了他的瘙癢之處。

司馬先生說罷,起身見魏家家主複雜的神色,以為他在憂慮家人,當即問道,“你這段時間怕是不能回去了,不過你大可放心,你的族人不會有危險的。”

“況且從今往後,你也是自己人,本官會把他們安排好。到時候回河北道的時候,肯定也會帶著他們。”

“啊?”魏家家主有些破防了,言語中帶著驚慌問道,“他們還要被帶走?”

魏家家主心裏很清楚,除非自己現在暴斃,要不然很難擺脫葉家給自己安排的這個職務記室參軍。

要知道,靖安府是葉渡的一言堂,他大可以上書朝廷,直接舉薦自己,到時候印信、官憑什麽的都齊全了,自己不認,就是對抗朝廷。

但自己被迫給葉家做事也就算了,自己家人卻是不能被牽連的。

更不能跟自己一起跑到葉家的心腹之地去,當即惶恐地說道,“老先生,您寬宏大量,且幫一幫魏如玉,我家中老小世代居住此地,若是遷徙,怕是.....”

不過司馬先生卻沒有搭理他這個訴求,而是說道,“魏先生做事情要細致些,咱們家大人賢明,斷然不會虧待下屬。”

說完轉身準備離去,卻見魏如玉追了過來,最後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什麽時代居住此地,你也是讀書人,想來時局看得清楚,這河南道還能太平幾天?”

“真的當梁山賊是吃素的不成?等到他們起兵造反的那天,勢必天崩地裂,到時候你們這些寒門小戶,缺了庇護,如何生存?”

司馬先生自然不會答應魏如玉放過他的家人,這可是脅迫他為葉家做事的重要武器。

如果隻帶著他走,這家夥出工不出力,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怎麽辦?

不過魏如玉也不是迂腐之人,了解了司馬先生的態度之後,也是迅速轉變了心態,對司馬先生說道,“我家高堂年事已高,晚輩年紀也還小,我怕他們在戰亂之中行進,有所損傷,也擔心影響大軍的進度。”

“不若讓他們留下,我帶著夫人和次子隨軍如何?”

聽到這話,同為讀書人的司馬先生猶豫了片刻,半響之後歎氣一聲道,“汝真的是有眼不識真豪傑,我若是你,見到我主這般豪邁之人,當納頭便拜,族中產業悉數變賣,支援軍事都不會猶豫。”

“你再看看你,做事情何其的瞻前顧後。”

“你以為這樣,那些人便不會知道你投了葉家了嗎?到時候你的族人日子過得便會順遂了嗎?”

說完一甩袖子道,“罷了,主公交代,不必過於為難與你,你家高堂與你族中其他房子嗣皆可以留下。”

司馬先生終究是心軟了。

他知道,魏家的老爺子年事已高,老母親還是個癱子,真的隨軍若是不特意照顧,隨時有可能死在路上。

到時候還真有可能升起魏如玉的誓死抵抗的心誌。

至於魏家其他房的子嗣,他已經考察過了,沒有啥人才。

不願意跟著便不跟吧。

反正有魏如玉的妻兒,就不怕他不聽話。

聽到司馬先生的話,魏如玉知道,人家已經看在讀書人的份上,給足了自己麵子,便不敢多言了。

待司馬先生離去之後,魏如玉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之事,發展超乎他的預料。

他想過自己的妻女被淩辱,想過自己滿門被葉家斬殺,但是萬萬沒想到,葉渡竟然知道自己的賢明,要招攬自己,為他效力。

說實話,他都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魏如玉滿腹經綸,一肚子治國之道,結果為朝廷效力無門。

甚至那些高門大戶還不免嘲諷自己不自量力。

可相反之下,葉渡那麽一個不黑不白的縣令,就算是綁也要綁著自己走。

可這時代終究是世家掌控著朝堂,掌控著天下。

萬一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己的家人當如何?

自己不能隻考慮自己,也要為他們謀劃。

心裏亂糟糟的魏如玉根本沒有心情去處置那些文牘,思前想後他終於下定決心,去求見在隔壁辦公的司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