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刺史挑眉道,“雖然你的信的內容我沒看,但是從你的表情我能猜出來,咱們這位處置使,當真是無恥至極,滿肚子貪腐的蛀蟲。”
葉渡微微點頭,“確實如此,這個時候寫這封信,是一點都不考慮百姓。”
這種人為了錢財,什麽事情都能幹。
隻要合作妥當,葉渡別說是想要糧食和人口,就算是要武器和床弩,他也能想盡一切辦法給搞過來。
當然,現在還處於合作的初始階段,不能上來就把人嚇走。
要一步步的來,慢慢地讓對方陷入自己的陷阱之中,不忍離去。
想到此處,葉渡壓製住內心對這位處置使的嫌棄心思,走到書桌前,先是喝了杯茶,提了提神,然後開始動筆。
一旁的楊刺史看著葉渡筆走龍蛇的字跡,忍不住搖頭,“賢弟,你也是一方巨擘,以後難免要批示文書,這字跡也太醜了,醜得我都不忍直視。”
作為一個頂級讀書人,尤其是楊家的頂尖人才,每次看到葉渡寫的書信,楊刺史都覺得自己跟一個農夫在交流。
不,農夫的毛筆字都比葉渡寫得好。
葉渡的字怎麽說呢,想要看懂都難,有些時候繁體字不會寫,就寫簡體字,楊刺史甚至要花很長的時間去琢磨。
“嗯,等不忙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練習一二。”
葉渡點點頭,將紙張上的墨跡吹幹之後,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
大家不要小看古代的保密技術,一般重要的書信往來,一般都是有獨特的折疊技巧,每一次折疊,都會在相對應的書頁內增加標記。
如此一來,外人如果得到書信,想要篡改,折疊得不對,亦或是標記的錯誤,收到書信的人便能一眼看出來真假。
此外還有蜜蠟和火漆等防偽手段,可以說想要造假是非常難的。
收拾好書信之後,葉渡喚來一名賞金客,讓他把書信送到驛站去。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葉渡一隻手敲打著桌麵,瞟了一眼楊刺史說道,“刺史,你對梁山賊可有了解?”
聞言,楊刺史笑道,“自然是了解一丟丟的,當初梁山賊還拉攏過我,許諾給我不少好處。”
葉渡聞言,疑惑地問道,“哦?我聽說梁山賊出手頗為大方,起碼我是比不過的,為何刺史寧可與我合作,也不與實力更加雄厚的梁山賊合作呢?”
刺史見葉渡挖苦自己,笑著搖頭道,“賢弟,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愚兄?愚兄雖然愛財,但是取之有道。”
“梁山賊雖然表麵上高舉大旗,說什麽替天行道,其實本質上就是一群不顧百姓死活的暴徒。”
“他們所謂對百姓的仁義手段,也皆是假仁假義。”
“你見過招納手下,還要迫害人家到家破人亡,最後還要稱兄道弟的義軍嗎?”
“跟這種人合作,最後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我楊某人雖然貪腐了些,怕死了些,但是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他們合作的。”
葉渡微微頷首,而楊刺史則繼續說道,“當然,我看不上梁山賊,其他人卻未必,先前沈家,以及沈家支持的官員,跟梁山賊有不少關係往來。”
“而且先前梁山賊還曾經越過河南道,跑到咱們這裏想要占一些山頭,不過被你打敗了。”
“這便是我知道的梁山賊了。”
見葉渡神色凝重,他不由得好奇道,“梁山怎麽了?軍報之中,也沒有提及他啊。”
葉渡苦笑道,“梁山賊不容小覷,軍報之中沒有他,才能顯得出他更有本事,而且大人,您對梁山賊的了解過於片麵,真的碰上。”
楊刺史冷笑道,“片麵?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占山為王的賊寇,若不是占據地勢之利,早就被朝廷剿滅了。”
“他們在本官看來,才是小毛病。”
葉渡當下將自己所掌握的梁山賊的情報一一說了出來。
“嘶!這群人竟然這麽搞!”
不得不說,當葉渡將真相告訴楊刺史的時候,將楊刺史嚇了一大跳。
原來梁山賊這麽恐怖。
不僅僅是沈家這種昔日的龐然大物跟他們有合作,其實到今天還有很多世家豪強跟他們合作。
甚至他們能滲透奪取許多城池,扶持傀儡。
一麵給朝廷繳納著賦稅,一邊兒做著他們的土皇帝。
而且這種事情還已經做了很多年了。
這些年,梁山賊的積累,已經不僅僅是幾十萬山賊那麽簡單,他們甚至可以輕鬆拉出來數萬真正的大軍,兵甲更是不計其數。
在楊刺史的主觀的意識裏,他們頂多是一夥經營還算不錯的賊寇,因為當地衙門,懶政、疏忽,導致這群賊人一直沒有被剿滅,現在看來,這群人的圖謀一定不小。
葉渡總結道,“不管是中原、河東、還是平州,說到底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是一群吃不起飯的百姓,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百姓有口飯吃,自然願意跟著他們走。”
“他們一旦奪取不了多少糧草,百姓自然散去,亦或是人心惶惶,為朝廷攻破。”
“眼下這情況,看起來轟轟烈烈,但是大乾的根基尚存,想要消滅他們,易如反掌。”
“而且朝廷還派遣了老帥出馬,那些在軍報之中的大將,我也都大多了解,他們在邊軍之中,也都是猛人,立下過赫赫戰功,處理眼前的危局,根本不難,甚至可以直接說,他們就是來鍍金的。”
葉渡頓了頓繼續說道,“反倒是梁山賊,才是真的硬茬子,他們將河南道滲透得太深了,當初我率兵攻入河南道,意圖攻克平原縣,震懾梁山賊,結果剛剛動手,便得到了十幾波衙門亦或是地方豪強的偵查。”
“稍有不慎,便會死於聯合絞殺之中。”
“可他們即便是有如此的根基,此時此刻,在混亂之中,他們依然選擇蟄伏,可知這群人到底有多厲害,他們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是在尋找機會。”
“大人,你且看吧,一旦時機到了,他們這群人肯定一鳴驚人,成席卷之勢。”
楊刺史咽了口唾沫,皺眉道,“無當軍乃是聖人布置的棋子,怎麽可能任由他們反戰,而不為所動?”
葉渡冷笑道,“無當軍並非鐵板一塊,裏麵摻雜了太多的世家子,已經並非昔日的無當軍了。大人,他們如果真的有用,昔日梁山賊又怎麽可能如此順利的進入滄州?”
楊刺史越聽越怕,最後催促道,“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厲害,為何還不大規模擴軍?莫非是沒有糧草?”
“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可以將朝廷的稅銀直接截留,給你編訓兵馬,無論如何先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
“我們走的是長遠之道,你能支持我一時,還能支持我一世不成?”
葉渡苦笑一聲。
其實他何嚐不想大規模擴軍。
但是實際情況是,他葉渡沒有那麽多金銀和錢糧。
他也是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去走精兵路線。
要知道,葉家要是真的有那麽多錢,就沒有必要讓士兵穿防爆服和紙甲。
真的有錢,誰不願意穿明光甲,誰不願意穿鐵甲?
還不是窮鬧得。
河北道貧苦,自己辛苦積攢的這點家底,又要養民,又要養軍,實在是不容易。
不過葉渡心裏很清楚,再忍一忍,自己的商品大規模出售,又有了處置使衙門的支持,自己再去搶奪一點,應該就富裕不少了。
此外還有往來扶桑、高麗、新羅的商隊,他們帶出去的商品,帶回來的是糧食。
到時候自己糧食充足,武器也能多打造些,就不必整天擔驚受怕了。
..........
此時此刻。
梁山聚義大廳。
梁山的當家人,包括神秘的掌權之人全都在此。
哪怕是前些日子衝到了河北道,吃了大虧的駝山大王,也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兒。
大堂內,大家的表情都頗為複雜。
激動、興奮、期待........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忽然,一位新加入梁山不久的實力派,來自於南國的悍匪,忍不住高聲道,“現在全國各地的都反了,咱們來梁山也是北國一等一的勢力,為什麽還要看熱鬧?”
這話一出,引來了不少新投靠的實力派的附和。
“是啊,雖然前些日子駝山大王打了敗仗,但是地方官府的情況,咱們卻摸得一清二楚,他們就是一群土雞瓦狗。”
“再加上那些已經倒戈與我們的官員,隻要咱們一動手,勢必石破天驚,席卷河南道。”
“對,幹他娘的。”
“早就看狗日的朝廷不爽了。”
“是啊,皇帝輪流坐,憑什麽讓狗皇帝騎在咱們腦袋上作威作福?”
見真正的老大眉頭緊蹙,駝山大王大喝一聲,“都給老子閉嘴!就你們長了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