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在家中靜待郎君歸來了。”王嘉伊臉頰越發的羞紅了。

翌日。

葉渡領著蘇燦一行人,直奔折衝府。

蘇燦帶領的花子村,家夥還是相當齊全的,雖然沒有牲畜,但是羊角車還是有不少的。

葉渡的牛車可以放幾具屍體,剩下的則是交由叫花子們推著。

這屍體是個很恐怖的東西,因為是夏天,堪堪過了一日,就開始產生了臭味,大家都下意識的用衣服捂住口鼻。

還好大乾的官道修的比較平整,大家速度比較快,葉渡估計如果時間再長一點,就能臭氣熏天。

約莫走了三個時辰,折衝府近在眼前。

與先前葉渡來的時候不同的是,這裏的來往的人流明顯多了很多。

葉渡的規劃不是白寫的,折衝府已經開始主動和外界尋求合作,謀求生路。

而消息靈通的人,在聽說了葉渡頻頻來此地領取好處之後,也想方設法的過來碰碰運氣。

畢竟這世界之大,有本事的人還是不少的。

就拿遊俠兒來說,這些好刀弄槍的年輕人,就已經出現了類似於葉渡的戰果。

畢竟滄州這麽大,又是發配之地,山賊、江洋大盜還是極其多的,這些人也給當地百姓帶來了不小的苦果。

隻要好處足夠豐厚,就有人願意鋌而走險。

看著葉渡一行人用牛車拉著,用羊角車推著,一堆的屍體,折衝府附近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瞧,臉上寫滿了震驚。

原來在他們還謀求抓某個江洋大盜的時候,人家已經有人開始成片的殲滅了?

乖乖,這得多少銀錢啊?

蘇燦騎在牛背上趕車,他覺得這樣特別威風,又有幾分前朝李密牛角掛書的風雅,當聽到路人稱暫時,故意將頭抬起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仿佛大家夥口中的英雄漢,就是他了。

接著讓路人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求之不得,亦可以說是,對他們愛搭不理的折衝府大營,竟然對眼前這一行人完全不設防。

不僅僅對他們不設防,隨著馬背上的年輕人隨手打了個招呼,他們竟然也得以隨著隊伍進入軍營去看熱鬧。

葉渡一口氣搞來了這麽多屍首,也著實驚動了正在休沐的都尉李噲。

這位大人,赤著腳騎著一匹快馬,從營房裏衝出來,見到葉渡之後,先哈哈大笑了幾聲,旋即又親自檢查了山賊的屍體。

吩咐左右,將葉渡的功績記好,便將朝廷的賞格墊付給了葉渡。

然後大手一揮,便衝過來十幾名年輕的軍官。

原來葉渡這門生意之所以做的紅火,還有另外一方麵的原因。

那就是將這份功勞作價賣給他人。

要知道,這裏不是前線,折衝府的軍官想要立下功勳實在是太難了。

若無兵部的批文,一般人也不敢主動出擊對付山賊。

畢竟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況下,主動出擊,贏了還好說,折損將士的事情,可能會被抹掉,但若是輸了,便是丟官問責。

葉渡的出現,恰恰填補了折衝府的空白,有著大把的軍官,不吝錢財買取這份功勞。

而且這些軍官其中有不少人,乃是世家子弟前來鍍金的,這些人最渴望功勞,且出手大方。

葉渡的這次出現,其實早就驚動了他們。

若不是都尉在前麵擋著,估計早就衝過來了。

待都尉回營房休息之後,這群人急不可耐的拉著葉渡的胳膊,興奮道,“前輩,還得是您啊,這些山賊我們已經確認了,乃是從外地流竄過來的匪寇,河南道下了大力氣懸賞的,結果讓你給摟草打兔子,一口氣包圓了。”

“是啊,是啊,這三十多個屍首,不得直升一級啊。”

這些年輕的軍官一個比一個興奮。

葉渡雖然是軍中的前輩,卻也不跟這些年輕人拿喬,熟稔的跟他們熱絡著。

很快便有個對正開口道,“我買這個女匪首吧,出價二十貫。”

“裴光,你小子秀逗了吧,才二十貫就想買個匪首的功勞過去?”

旁邊兒有個旅帥掐著腰,一臉嫌棄。

“崔玉,你他娘的少說風涼話,我他娘的一個妾生的,能拿出二十貫,已經是大出血了。”

這位喚做崔玉的旅帥,哈哈大笑,“沒錢那是你的問題,哥哥我年紀大了,等不起了,你還年輕,不若你在等等,攢攢錢,說不準哪天葉前輩又回來賣屍首,你也能賣個好的。”

說著上前,將手放進葉渡袖子裏,兩個人摸索了一陣。

葉渡明白他的意思,“一個人,不論匪首還是小賊,皆按十五貫處置,他一個人全都包了。”

葉渡皺了皺眉,並沒有用手語,反而在他耳邊輕聲道,“兄弟,我拆開賣未必比你打包賺的少,而且一口氣能得到不少人情。”

“哥哥。”崔玉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崔家的麵子,低聲道,“他們所有人家的人情加起來,也未必有我們崔家一家的麵子來的值錢。”

“而且,你就當可憐可憐小弟,小弟今年三十五了,在朝中惹了官司下放到折衝府,我若是沒點軍功,再過幾年,就廢了。”

……

期間有意思的是,崔玉與葉渡商談時,周圍的世家子弟竟然沒有一人上來搞破壞。

就連剛才被崔玉阻撓的裴光,也是一臉羨慕的看著。

這便是崔家作為世家之首的底氣和威嚴。

葉渡知道崔玉這家夥,他有個阿弟叫崔器,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不然以自己的年齡,他也犯不著喊一聲哥哥。

不過該討價還價,還是要討的。

畢竟在葉渡看來,崔家最不缺的便是錢了。

最後一番商議,崔器以二十貫一個人頭的價格,買下了所有賊寇,並且大方的送給了裴光一個。

這是葉渡來大乾之後,得到的第一筆巨款,七百貫。

算上朝廷的賞格,合計一千貫錢。

折合當下市價,八十多萬錢,妥妥的巨款。

看的隨行的乞丐們,眼珠子都直了。

雖然說,現在物價瘋漲,動不動就幾十文才能買一斤米,單說這麽多錢,也足夠一個人吃好幾輩子了。

有了這筆錢,大家心裏都清楚,葉渡以後完全可以過上瀟灑愜意的生活了。

有了錢的葉渡也不吝嗇。

直接現場發錢,笑道,“來來來,一人一百五十文,人人有份。”

現場看熱鬧的賞金客,一個個比正在領錢的山賊都激動。

他們才不在乎叫花子領到的那幾個錢,他們在乎的是葉渡手裏的巨額財產。

因為大多數人都有這麽一種幻覺,那就是我上我也行。

既然葉渡一口氣能夠在折衝府領走那麽多銅錢,那就意味著他們也有機會。

這也是葉渡今日讓他們進來的原因,一來讓他們見識見識自己怎麽領錢的,自然有心思活躍的人,可以與折衝府合作,幫著折衝府打開銷路。

要知道,折衝府等著升官的軍官大有人在。

他們口袋裏有的是錢。

有的時候賺自己人的錢也是一種本事呢。

葉渡將八十萬錢之中的三十萬錢交給了都尉李噲。

在人家手底下賺錢,要拿出一部分來作為油水,這種江湖規矩葉渡還是懂的。

況且李噲也是拿著這筆錢,改善折衝府的生存環境,而不是作為自用,葉渡心裏也沒什麽疙瘩。

李噲笑的眉眼如花,朝著葉渡直豎大拇指,“要不還得說是十七郎你呢,平日裏這群貔貅,寧可看著袍澤餓死,也不願意掏一文錢,結果幾個山賊的軍功,就讓他們一個個趨之若鶩。”

葉渡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們不把錢花在折衝府,也會把錢花在打點朝廷官員身上。與其肥了那些蛀蟲,還不如讓他們救一救嗷嗷待哺的兄弟們。”

“不錯,不錯,我這腦子就沒你腦子靈活。”

說著將借據還了回來,笑著說道,“我算了算,除了油水,你這幾次陸陸續續也給了不少錢,這借據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雖然說有折衝府的庇佑,村子的土地肯定比較安全,但欠人錢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葉渡頻頻出手,打擊江洋大盜,又準備組建賞金隊,足以證明他的思路沒有問題。

所以李噲不準備繼續留著這份借條,而是趁著葉渡還沒還完欠款之前,就還給他,做個人情。

葉渡甚至看都沒看借條一眼,笑道,“都尉,借條現在您這放著,我們村有錢,隨時可以將借條取回來的。”

李噲嗬嗬笑道,“那我得放好,以免讓別人頭去。”

葉渡凝聲繼續道,“這一次山賊的賞格著實有些太高了,我擔心他們背後背著天大的官司,我全給殺了,會不會引起某些人的不快。畢竟這是河南道的通緝犯,不是咱們河北道的。”

李噲道,“你把屍體留下,自己該幹嘛就幹嘛去,不需要管接下來的事情了,我們既然出了錢,跟你做了切割,自然再發生什麽事情,都由折衝府擔著,與你無關。”

“葉渡明白。”

葉渡聞言,心裏暗暗疑惑,這群賊寇來曆果然不凡,有其他的牽扯。

不過,李噲既然敢誇下海口,就說明,人家確實有本事平了此事,不用著急擔心。

“既然這次賺了那麽多錢,就不必急於繼續尋找江洋大盜,以免他們反撲與你,不若積蓄力量,豢養些部曲,以作震懾的同時,先做些正經的生意。”

“我聽說你前些日子賣糧,就很受歡迎。”

“是。”葉渡叉了叉手,準備離去。

“且慢。”

李噲忽然想起什麽,叫住了葉渡。

葉渡回身,“大人,還有什麽事?”

李噲幽幽道,“你小子怎麽**了?你這內息養了這麽多年,這童子身一破,沒有機緣,此生怕難有寸進。”

葉渡表情尷尬,“大人,我這個年紀........”

李噲想起自己在葉渡這個年紀時候的樣子,忍不住搖頭,調整好情緒之後說道,“也是,且先回去吧,記得多磨練武藝,你這等人物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切莫把大好的光陰,浪費在女人身上。須知女人是魔鬼,你還小,把握不好的。”

說著起身送客,與葉渡並肩而出,葉渡疑惑,“一口氣掙了幾十萬錢,都尉大人不應該先琢磨琢磨這錢怎麽花麽?這麽急匆匆的幹什麽去?”

葉渡忍不住開腔道,“大人,這是出城裏的路把,您這是做什麽去?”

李噲晃了晃隨手拿的幾貫錢,得意道,“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需要刮骨療毒,你速速去吧,逢人不要亂說話,小心風大尿一身。”

葉渡尷尬的頷首,匆匆而去。

葉渡前腳剛走,李噲也收拾整齊,蓄勢待發,心中暗暗得意,“瞅瞅老子這眼光,隨手幾萬錢的投資,輕輕鬆鬆賺幾十萬,後麵還有大頭等著,照著這樣下去,用不了半年,我豈不是也能動一動?”

剛一提韁繩,準備離去,馬鞍被人按住了。

李噲低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閨女,正看著葉渡離去的方向,低聲道,“爹,葉渡來了,你怎麽不叫我?”

“叫你做什麽?這幾日來投奔我的老兵不少,你不都說你不想見嗎?”李噲明知故問道。

“可葉渡不一樣,他........”李依依瞪著眸子看向老爹。

“葉渡確實不一樣。”李噲夾了夾馬鞍橋上的銅錢,生怕被閨女發現,然後幽幽的說道,“你知道麽,他今日送來了三十多具山賊的屍體,一口氣在咱們折衝府賺了幾十萬錢,就是有些可惜他這一身的內息了。”

這麽年輕,這麽好的身子板,不留著吃軟飯,這麽早**做什麽?

這臭小子不知道,女人是男人進步的千裏馬麽?

葉渡出了李噲的營房,見天色還早,大手一揮,讓蘇燦等人挑了家酒樓。

葉渡自己也是帶兵打仗的,自然之道要想馬兒跑,就得多喂草的道理。

蘇燦收了錢,此時正心情愉悅,也不怕酒樓嫌棄他們髒,笑嗬嗬的讓眾人跟上。

大乾的發展情況,與葉渡熟悉的任何一個王朝都不一樣,明明在他的感官上是處於唐朝左右的時期,但是人家早就有了炒菜。

而且種類豐富,葉渡也不吝嗇,各種小炒通通要了一份,點了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

年長的乞丐可以上桌,年輕些的,直接蹲在地上啃大骨頭。

自從進入酒樓,葉渡就開始四處巡視,逢人就看上一陣。

搞得蘇燦嘴裏的豬肉都不香了,一臉疑惑的看向葉渡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葉渡皺著眉頭道,“咱們穿的破破爛爛,卻來了那麽好的酒樓,按理來說,不應該有人跳出來嘲諷咱們一通嗎?”

“怎麽都那麽客氣,剛才還有人端來水盆,讓兄弟們淨手,搞得我都不習慣了。”

蘇燦哈哈大笑道,“咱大乾可不興虛頭巴腦的那一套,太祖爺雖然是北魏六鎮的嫡子,但年輕時也曾流落民間,做了唱蓮花落的乞兒,當初嘲諷他的人不知道被殺了多少。

到如今,誰敢看不起窮人?不怕在蹦出來個太祖,將他們收拾一頓?”

這頓飯吃的眾人甚是開心,等到吃飽喝足,葉渡又拿出整整兩大箱子銅錢,約莫有個十萬錢,推到蘇燦麵前。

“我也不按照比例來了,就給你們村十萬錢,如何?”

“這可使不得,葉渡,咱們得按規矩來,當初這情報是賣給王家屯的,你半道截胡,那是你的本事,這個錢我們村可不能要。”

雖然蘇燦也好,周圍的乞兒也罷,看著十萬錢,很是眼熱,甚至很多人都忍不住吞咽唾沫。

但還是守著規矩,沒有一個逾越的。

葉渡說道,“第一這情報是你們提供的,我能夠找到山賊,也是得到了你們的指引。第二,你們忙前忙後,還在關鍵時刻支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份錢你們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