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州衙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而潛藏在州城的細作也開始發揮作用,有人開始在刺史府大聲呼喊,“賊人來了,快跑啊。”

“刺史大人,已經病發身亡了,沒人管我們啦!”

“快去逃命啊!”

楊長史和劉參軍更加的六神無主,楊長史不停地看他,那意思很明確,你是參軍,這個時候你得站出來,主持局勢啊。

劉參軍一臉苦澀,上前輕聲道,“公子,不是我不想主持局勢,是我太知道,我是什麽貨色了,我不管可能還好點,我要是插手,咱們涼得更快啊。”

就在這主仆絕望之際,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道呐喊聲。

“慌什麽!”

周圍人都用驚慌失措的語氣喊道,“秦縣令,大事不好了,賊人進城了,眼看著就要殺進來,到時候咱們必死無疑,趕緊逃命去吧。”

“我看你此時呼喊逃命,必是賊人內應。”說著手中大刀一揮,一個正兒八經的州衙的小吏腦袋就廢了。

“秦縣令,你我俱是同僚,你幹什麽?”周圍人都是一愣。

秦縣令冷冰冰的說道,“從現在開始,誰在說逃命之事,下場必如此人。”

周圍人看著秦縣令凶神惡煞的模樣,這才想起此人乃是從軍方下來的,厲害得緊,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秦縣令捋著頜下的長髯,冷聲道,“說一說,現在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

一個小吏連忙不迭地說道,“秦縣令,他們是周圍的反賊,號稱天龍軍。”

“剛才我聽到有人呼喊,說他們有上萬的兵馬!”

嘶!

秦縣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賊寇破了城池,而是反賊。

朝廷這幫子奸賊,不顧百姓死活,終於惹出禍事了。

聖人啊聖人,您當初的英明神武去哪裏呢。

若是匪冦配合世家豪強,對付城池,頂多是洗劫朝廷的府庫,亦或是欺負一下城裏的有錢人。

就跟前些日子,沈家人遭賊一樣的下場。

可是這造反不一樣,他們是要占據城池,然後將當官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殺了。

而且這可是城池,既是州城,也是縣城,若是丟了,必引起天大的震動,到時候保不齊九族都要受到牽連。

當下他穩住混亂的小吏,然後大步流星走到楊長史近前。

上前行禮之後,高聲道,“楊長史,我是來跟您借一樣東西的。”

楊長史聞言,嚇得不輕,輕聲道,“秦縣令,你我素無仇怨,這個時候你要借我項上人頭,平息眾怒是萬萬不可的。”

秦縣令冷哼一聲,心道,“若是砍了你的狗頭,就能讓這些反賊消停,我第一個宰了你。”

“朝廷讓你收稅,你就拚了命的收,你當初的硬氣去哪裏了呢?”

當下壓住心中的火氣,條理清晰地說道,“長史慎言,卑職是來借您的威風的,請您將印信暫時借給我,我要主持大局,保住城池不失。”

楊長史聞言,瞪了一眼一點出息都沒有的劉參軍,然後將印信遞了過來,一臉誠懇道,“秦賢弟,印信你且拿去,若是戰事緊張,我跟劉參軍也可以持刀上陣。”

秦縣令卻沒空搭理他,反而拿著印信說道,“劉參軍。”

劉參軍看著印信,瞬間行禮道,“在。”

“你趕緊去召集城中的富戶、世家管事,讓他們將家丁全都召集起來,為我所用。”

“你告訴他們,此次乃是百姓暴亂,若是讓他們真的站穩了腳跟,他們別想有什麽好下場。”

“李縣尉。”

“在。”

“你即刻動身,拿著這道長史的命令,要求各坊的坊長,立刻叫起坊裏的青壯,凡參戰者,每人賞錢三貫,殺敵一人,賞錢五貫,若是戰死,州衙給撫恤金二十貫。”

楊長史聞言,瞬間心疼得厲害,對秦縣令哀求道,“秦兄,三貫太多了啊!”

秦縣令聞言,冷笑一聲,心想,“狗日的,你惹出那麽大的禍事,不想花錢?”

當下高聲道,“李縣尉,隻要參戰者每人五貫!”

李縣尉頷首,正要轉身離去。

楊長史瞪眼道,“你著急做什麽?這個時候慌有用嗎?”

秦縣令詫異地看著楊長史,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這廝莫非還要貪財?

楊長史喝道,“去庫房裏抬著銅錢去!財帛動人心,先把錢給他們,一人發三貫,告訴他們戰事結束了,再每人補發兩貫!”

楊長史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人死了,錢再多都沒地方花去。

想要存身,就要舍得花錢。

隻要命還在,官還在,將來多少錢都能賺回來。

“遵命!”李縣尉不敢耽擱,立刻行動。

要不說,還得是見過大陣仗的軍人。

剛才整個州衙上下,都是六神無主的狀態。

秦縣令一來,三下五除二便穩住了局勢。

又說服了楊長史掏錢,在銅錢的刺激下,很快李縣尉便召集了超過四百多青壯,此外還有大量的世家護院、家丁。

秦縣令一馬當先,手持長槍,身穿戰甲,領著大家夥直奔城門而去。

這些臨時集合起來的青壯,領了錢,一個個嗷嗷怪叫,緊隨其後。

此時,城門失守,守城的衙役們被殺的狼狽逃竄。

沒辦法的事情,梁山賊人家在梁山跟官兵交手,早就練出來了。

一個個勇猛的很。

他們這群衙役根本不是對手。

尤其是領隊的崔慶之,一杆大槍舞得虎虎生風,勇猛到沒邊兒了。

遇到這種事兒,不是沒有城裏的豪門大戶主動抵抗。

畢竟有過經驗的豪強大戶都清楚,讓這群瘋子進了城,他們都得死。

但是崔慶之太狠了,隻要碰上他,一個回合都招架不住,都得死。

楊長史這個時候也不怕了,換了一條褲子,遠遠地跟著劉參軍在後麵看著。

看到崔慶之那麽猛,嚇得又想換褲子,皺著眉頭對劉參軍說道,“這是哪裏來的猛人?怎麽這麽猛?”

劉參軍也直皺眉頭,嚇得連話都說不穩當,“公子,咱也不知道啊,這真的是凶狠異常啊,要不趁著秦縣令拚命的時候,咱們跑吧。”

楊長史聞言,氣得好懸沒昏過去,一巴掌抽過去道,“跑個屁!這個時候跑了,全家都得沒命,老葉送的防爆服還有沒有?”

“有有有。”劉參軍連連點頭。

“咱倆一人一件,先穿上,一會兒形勢不對,就往前衝。”

“該拚命的時候,就得拚命!咱倆要戰死了,朝廷少不了撫恤金。”

楊長史一直觀瞧著秦縣令,其實秦縣令也一直偷偷打量著楊長史。

心裏早就打定主意了,這個蠢貨要是敢臨陣逃脫,立刻就安排人幹掉他們。

見他們拿起兵刃,站在隊伍後方,這才放下心來,高聲喊道,“兄弟們莫慌,某秦敢當來也!”

聽到縣令名號,城裏的衙役捕快心裏瞬間來了希望。

旋即,又聽秦縣令繼續高聲道,“長史有令,凡參戰者,每人賞錢五貫,殺敵一人,賞錢五貫,若是戰死,州衙給撫恤金二十貫。”

“其他的弟兄已經領到錢了,前麵作戰的弟兄,我做主每人多領一貫。”

“前麵的兄弟頂住,我們已經領到錢了。”

一聽到有人已經領到錢了,就見這群衙役捕快的氣勢,瞬間變了。

正在對敵的崔慶之,瞬間感覺到了壓力。

因為對方剛才還軟弱如綿羊的一群人,瞬間變得如狼似虎。

自己的大槍竟然有招架不住的趨勢。

“殺!”秦縣令親自指揮。

他雖然不能擺開陣勢,但是可以按照坊的名字指揮。

比如讓這個坊往左邊兒衝,讓那個坊往有邊兒衝。

這個坊扔石頭,哪個坊包抄從側翼進攻。

一群賊人也沒有想到,這個秦縣令更厲害,竟然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

無奈之下,隻能節節敗退。

幾乎,隻是轉瞬之間,就被逼到了城門洞的方向。

眼見局勢越來越好,楊長史的位置也越來越靠前。

剛才還在隊伍的最後放,到現如今,已經衝在最前排,手裏揮舞著大刀,不停的對著空氣劈砍。

一邊兒殺賊,一邊兒高聲道,“兄弟們,給我使勁兒殺!”

這可是潑天的功勞!

咱老楊,竟然反敗為勝,領著一群人將反賊打跑了?

這等功勞如果到手,到時候狗日的刺史,還不滾蛋?

城門洞子裏,感受到莫大的壓力,一個梁山賊胳膊中了一刀,鮮血呲呲的往外噴,心裏怕的不行,咬著牙焦急的問道,“崔大哥,咱們怎麽辦?”

崔慶之麵色陰狠,語氣毒辣,“不要慌,這才哪裏到哪裏,別看現在蹦躂得歡,他們哭的時候在後麵呢......”

原來他早就料到一旦事發,衙門會派遣兵力,瘋狂地鎮壓。

他這都是些臨時拚湊起來的人手,肯定打不過對方。

所以在入城之時,便將隊伍一分為二,另外一波兵力從藏匿在西門。

待他們入城之後,又派遣了一支小分隊,去西城奪取城門。

為的就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雙方交戰正酣。

忽然城中又是一陣聲音響起,“不好了,大批的敵人從西門入城啦!”

大批的反賊高聲呐喊著往前衝鋒,見人就殺。

“兄弟們,咱們跟大哥是左右夾擊,敵人死定了。”

“搶糧食,搶女人,搶錢啦!”

“殺光狗官,是他們先不讓我們活的!”

秦縣令聽到動靜,心裏頓時一顫。

至於楊長史更是麵色發白,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