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思齊被請到縣衙來問話時依舊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即便麵對的是柳瀟然這般身份地位的人,他回得也是有氣無力。而一旁的黎之山則依舊眼神陰鬱,但在偶爾掃過洪思齊時,還能看出來閃過一兩分懼色。

“柳大人, 不知此番找我來, 所為何事?”

柳瀟然神色漠然, 威壓不減, 將麵前兩人的反應都記了下來:“是為了府上的兩樁命案。”

“命……命案?”洪思齊的神色稍微認真了些許,“可是我夫人與我大哥?”

聽到這兩個稱呼,黎之山似乎抖了一抖。

“正是。”

與此同時,蘇慕和陸靈玨則再一次上門去了洪府。

就在前一日, 當他們把注意力放到洪思齊身上時,柳瀟然突然開口問道:“前些日子你問洪府下人之時,他們說梁夫人在死之前做了什麽?”

“沒什麽啊,就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陸靈玨已經把這些東西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次, 搖頭晃腦地就又捋了一遍, “梁夫人在那一晚身體不適, 因此隻用了一些些吃食便回去歇息了。酉時時分, 她命人送了熱水進屋,說是要沐浴,等到了戌時,洪二老爺命人進去收拾,此時梁夫人的貼身侍女蓉兒說,她當時看見夫人已經在**睡下了,然後就再沒看見了。”

“沐浴……”

蘇慕和柳瀟然不約而同地抓住了這個詞, 看到對麵兩人仿佛想到了什麽的模樣, 陸靈玨一頭霧水。

“誒誒, 你們想到什麽了,怎麽都不告訴我!”

蘇慕看了眼柳瀟然,知曉對方應該與自己想到了一起,便開口道:“既然梁萱萱並不是在池中淹死的,卻又有溺死的症狀,那麽便隻能是在其餘有水的地方被人殺害了。”

陸靈玨點點頭表示讚同:“這我知道啊,可除了池裏,還有哪裏能把人淹死?”

“沐浴的時候人最為放鬆,梁萱萱後頸的傷痕也是被人從後掐出的,若是有一個人,趁她沐浴之時把她的腦袋從後按進了水裏,就正好能契合這所有的特點。”

陸靈玨聞言一愣,他倒是從未想到過這種死法,那沐浴用的木桶最多不過半人高,若是尋常,誰能想到能溺死在這桶裏呢。而此前他們完全沒有懷疑到這裏,一來是因為這種死法罕見,二來也是因為洪思齊的模樣悲痛欲絕,讓他們不經意間便多了幾分信任。

“這——”他順著這個思路思考了起來,接著蘇慕的話道:“若梁萱萱真的是被人按在桶內活活溺死的,那麽蓉兒在戌時看到的已經入睡的梁萱萱,豈不是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蘇慕點點頭,沉吟道:“是,而且如此一來,蓉兒反而可以成了他的證人,證明他與梁萱萱共處一室時,梁萱萱並未出事。”

這個想法雖然大膽,也有不少猜測的成分在裏麵,但卻是現下最為合理的解釋。那麽作為疑似的第一案發現場,梁萱萱和洪思齊的臥房內,或許會留著當時的某些線索。

因此他們決定兵分兩路,蘇慕和陸靈玨回到洪府繼續查找線索,柳瀟然則留在府內挨個審問洪思齊和黎之山。

進門前蘇慕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先不說這裏還不一定是真正的第一現場,即便真的是,距離梁萱萱死亡已經過去了好幾日,按照此人謹慎的作風,也應當吩咐下人打掃過好幾輪了,留下線索的希望可以算是微乎其微。

出乎他的意料,推開門後,一股陳舊的味道混雜著空氣中的各類灰塵撲鼻而來,以至於蘇慕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連陸靈玨都是捂著鼻子在麵前扇了扇:“這屋子怎麽不是洪二爺的臥房嗎,怎麽看上去倒像很久沒住人了呢?”

領他們來的小廝解釋道:“二位大人,這本來是二老爺的臥房不假,可自從夫人去世後,二老爺便不常回這個房間休息了,而且平常也不允許下人進去打掃,應當是還舍不得二夫人就這般離開了吧。”

這話落到蘇慕的耳朵裏就變了個味道,果不其然,等小廝小心翼翼地告退之後,他便聽到陸靈玨也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做賊心虛。”

蘇慕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陸靈玨的肩膀:“這還沒確認凶手呢,你怎麽就念叨上人家了。”

“要我說啊,這肯定跑不了了,就是他。”陸靈玨聽了蘇慕的那一席話,覺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此前他總對洪思齊存著點同情的心理,畢竟他剛經曆了失去妻兒的痛苦,但如今一想到這事情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洪思齊自己,他便覺得自己情感上有些不太能接受。

“若真是他做賊心虛,那我們倒是要多多感謝他了。”蘇慕跨了進去,“這樣更有可能留下些我們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陸靈玨也明白這一點,但依舊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這殺人的案子我也見過不少了,殺自己懷了六個月身孕的妻子的事兒,我還是真真頭一回遇到,都說這虎毒還不不食子呢,當真是——禽獸不如!”

“先別急著下結論,若真是他,我們現在還需要找到證據才行。”蘇慕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歎了口氣道,“溺死的屍體很難判斷出準確的死亡時間,又加上那日下了雨,便更難了,用這一條來排查他,想必是走不通。”

“而且他一舉一動皆是算計,幾乎考慮到了方方麵麵,實在是狡猾!”陸靈玨憤憤地說道,“若非我們恰好在此,換成那個吳縣令,必然是早早就以自盡和失足結案了。”

蘇慕也是眸色一沉,這凶手步步為營,城府之深確實是令人膽寒。

“所以如今,就隻能盼著梁夫人地下有知,給我們指些線索出來了。”

兩人默契地開始在房裏搜尋起來,房內陳設並未有什麽異常,隻是與此前去的書房不同,這裏的地麵上鋪著一層浪花飛濺圖紋樣的地衣,看上去很是古樸精致。

蘇慕在地麵上踱步了一會,突然間覺得腳底似乎踩到了什麽,趕緊往後退了一步,蹲下身子仔細地察看了起來。

“辰初,你過來看。”

作者有話要說:

是什麽捏是什麽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