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們都很想盡快厘清線索,但已經入了夜,無論是去查訪藥鋪還是洪家都變得不方便了起來,便也隻能作罷,整理完現有的線索後便回了客棧。

走之前吳縣令顫顫巍巍地想請幾人去自己的府上住,隻是柳瀟然搖了搖頭便給拒了。

陸靈玨看氣氛有些僵著,便好心地告訴吳縣令:“大人在外從不住別人的府上,不是單單針對你的。”

以柳瀟然這樣的身份地位,每次出使都有人千邀萬請地想讓他去自己府上,趁機攀個關係也是好的,但柳瀟然又偏偏最厭惡這類曲意逢迎的人,從來都懶得應,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隻是他行事光明磊落,也從來不給人留下什麽把柄,因此即便那群人氣得頭上冒煙,也隻能自個兒消化,下一回柳瀟然再度出使的時候,還得擺出一副好臉列隊歡迎。

柳大人好,柳大人慢走,柳大人下回別來了。

這回有了陸靈玨解釋,吳清倒也不覺得有多尷尬,訕笑了兩聲也就過去了,搓搓手目送三位走了之後,便也溜達回了自己的府上。

雖然這案子還沒破,但既然大理寺少卿都在這兒了,自己隻要好好配合就好了,省去了動腦筋查案的功夫,他還挺樂嗬,回去甚至多吃了兩筷子的白米飯。

對比起吳縣令的心寬體胖,這邊客棧可以算是沉默凝重,兩條人命懸在他們的頭上,別說是素來不愛說話的柳瀟然了,連平常自在的陸靈玨都難得的有些低落。

蘇慕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打破這個僵局,隻能把眼前的小點心往陸靈玨的邊上推了推。

“你平常不是最愛吃這個嗎,今日若是再不吃,可就要被我吃完了?”

陸靈玨勉強提起點精神來,往嘴巴裏塞了一嘴,等咽下了,似乎心情好了點,搭話道:“我才不信你能吃完呢,這裏除了我誰有這樣大的胃口?就算是你加上大人都不一定吃得過我。”

“是是是,比起幹飯那必然還得是你。”

陸靈玨聽了,挺自豪的,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把注意力放回了吃的東西上麵。

蘇慕也就看向了另外一個,柳瀟然端坐在他的對麵,你若說他是在吃的,實實在在的也是動了幾下筷子,但他垂著眼睛,飯碗裏的飯是一點沒少,仿佛這人吃的是空氣一般。

蘇慕掃視了下桌麵上的吃食,雖然說不上有多豐盛,但也絕對算得上可口,柳瀟然可是個能在路邊攤吃餛飩的人,自然不會是因為這個而吃不下,那便是為了案子的線索,連吃飯都不得安生。

比起能夠隨意搭話的陸靈玨,柳瀟然太過生人勿近,蘇慕努力了幾次想要開口讓人好好吃飯,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浪費糧食不是個好習慣啊柳少卿。

他隻能在內心譴責了一下這個行為,順便再度對柳瀟然的敬業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

這才是真的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啊。

蘇慕雖然也心係案件的真相,但因為他從小就是個極其樂觀的人,相信凡有接觸必有痕跡,即便現在看上去線索如同一團亂麻,他也相信能有解開的一天。

因此在柳瀟然輾轉反側地思考是否有遺漏的線索時,蘇慕已經抱著枕頭安然入睡了。

為了能夠盡快查清,陸靈玨被打發去了藥鋪查藥物的線索,而洪府這邊自然就是柳瀟然親自登門了。

比起親和友善的陸靈玨,不苟言笑的柳瀟然讓丁紫萍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會才記起自己該請人先進去,又吩咐人端了茶上來,這才頗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等著柳瀟然發話。

“丁夫人,據府中的洪四公子所言,洪老爺和梁夫人之間似乎有些私情,對此你可知曉?”柳瀟然開門見山地問道。

丁紫萍聽了這話,麵色頓時更難看了,臉上浮現出了諸多複雜的神色,在皺著眉思考了許久之後才咬著牙緩緩搖了搖頭:“不,老爺他怎麽會和……不會,沒有,想必是四弟胡謅的,他素來和老爺有些不對付。”

即便她是如此說的,但無論是蘇慕還是柳瀟然,都能看出她渾身的不自在,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甚至不敢與人對視,明顯是有些心虛。

古代人最重名聲,若此事當真,作為夫人替夫君隱瞞,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蘇慕在內心忖度著,側過頭看向了柳瀟然。果不其然,後者也沒露出意外的神色。

丁紫萍如今既不承認,那便隻能換個問題了。

柳瀟然點點頭,繼續問道:“昨日聽夫人說最後一次見到洪老爺是在抽查小公子的課業,不知可否描述一下當時更為具體的情形?”他頓了頓,“也是為了能夠盡快找到此案的真凶。”

丁紫萍正想伸向茶盞的手頓在了空中,神色大變,似乎用了好一會才勉強回過神來:“真凶?老……老爺他不是自縊身亡的嗎?”

蘇慕還在打量著丁紫萍呢,就收到了柳瀟然投過來的一眼,他心領神會,開口解釋道:“老爺的脖子上不止一道傷痕,除了縊痕外,還有一道勒痕,所以可見,洪老爺絕非是簡單的自縊身亡。”

丁紫萍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囁喏著說道:“還有一道傷痕……怎會……”

見她似乎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來問話的兩人便也沒著急催促,在一旁靜靜等了許久。此時蘇慕覺得有些奇怪,尋常夫妻間,若是知道了夫君有可能是遭人毒手,不說哭天搶地,起碼也會更為悲痛幾分,而這位丁夫人雖然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但卻沒有更多的傷心之意。在她的身上,蘇慕覺得是驚訝多於悲傷。

這有些不合常理。

丁紫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短短時間內,她的聲音都似乎沙啞了幾分:“那日,老爺叫走了念安,說是……要看看他的課業,我便也跟著去了。期間老爺問了問念安在學堂裏的諸多表現,以及抽查了些簡單的問題,念安都答出來了,便也沒多留。約莫……約莫是到戌時正刻,我便送念安回了房,隨即回了自己的屋子裏休息。那日再平常不過了——真的,真的沒什麽值得留意的,我也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她看向了柳瀟然,神色中多了幾分局促:“若是有什麽人要害老爺,我一屆婦人實在是無從知曉,大人也不必再問我了。”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也不好再問下去,便也隻能起身告辭。

跨出門檻前,蘇慕回頭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丁紫萍依舊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端著茶水時眼睛都盯著前方並不動彈,擺明了是在出神。

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丁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啊。”

作者有話要說:

誰是最強幹飯王?

——吳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