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政最終也沒有質問慕辭為何會走到禁閉室來,也沒有計較他擅自給鄭許然找解藥的事兒,但是慕辭回到客臥的時候,臉色仍然很不好。

顧淮對這事也沒有多問,他隻是讓慕辭坐到**,高高挽起他的袖子,看著他手肘上的青紫皺起了眉,“怎麽搞成這樣?疼的厲害嗎?”

慕辭不自在的收回胳膊,顧淮嘖了一聲,故意嚇唬他,“想挨揍是不是?鄭許然的下場你沒看見?”

慕辭一怔,顧淮就趁機拽過他的手臂,仔細看了看那處淤腫,還好沒流血,骨頭也沒事,估計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以後少管閑事,看看你把自己搞的,衣服都濕透了。”顧淮去衣櫃裏拿了睡衣出來,不由分說的給慕辭套上,“一會兒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慕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我討厭他。”

“嗯,誰?”

慕辭不說話,顧淮卻心領神會的笑了,隨意的說笑,“我說你討厭的人也太多了,先是討厭我,現在又討厭景政,你該列一份討厭名單,以後按著順序尋仇。”

慕辭緊抿著嘴唇不說話,顧淮又道:“再說了,景政也沒強迫鄭許然跟著他,這不都是鄭許然心甘情願的嗎?要我說,就是鄭許然太賤了…唔!”

慕辭忽然抬腿狠狠的踹了顧淮一腳,凶惡的瞪著他。

他的情感是很單純的,而且非常的極端,他討厭景政,同情鄭許然,就是這樣的簡單徹底。

“我都不知道,原來在你們的世界裏,癡情被叫做賤。”慕辭忽然想起了季雲舒,他疲憊的閉了閉眼,推開顧淮要去洗澡。

他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忽然被顧淮一把壓在了牆上。這人像一隻捕獵的猛獸一般親咬著他的耳朵,低沉的笑著,“你怎麽還打人呢?真暴力。”

“放開我!”慕辭對顧淮的胡攪蠻纏簡直要氣極了,奮力的掙紮起來。

顧淮一手就抓住了他的雙腕,輕而易舉的擰到背後,沉聲調笑,“是不是忘了白天在射擊場輸給我什麽了?嗯?”

感覺到懷裏的人忽然僵硬了,顧淮心情更好,惡劣的在他耳邊吹著氣,“走吧,咱們今晚一起洗澡,我幫你洗。”

……

因為這一場別有用心的鴛鴦浴的緣故,慕辭第二天足足睡到中午才能起床,身上仍然帶著放縱過後的酸痛,吻痕與掐痕從脖子一直蔓延到大腿,乍一看甚是可怖。

顧淮好像特別喜歡在情事中用力的把他握在手中,盡管有時力氣太大會讓慕辭覺得疼痛,開始反抗,但顧淮從來沒有鬆過手。

下午的時候顧淮帶他去和景政道別,慕辭驚訝的發現鄭許然就站在景政的身後,似乎是恢複了助理的職位。但他的臉色仍然很蒼白,左手纏著紗布,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慕辭有些擔心,趁著景政和顧淮在攀談,小聲問他,“你沒事吧?”

鄭許然搖了搖頭,對他笑了一下,“沒事,昨天晚上謝謝你了。”

慕辭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把鄭許然從這段扭曲的感情中拯救出來,但就像顧淮所說的,他是心甘情願的,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叫他不要喜歡景政?

再說了,自己尚是自身難保,哪有餘力去救別人。

慕辭歎息了一聲,隻能說一句,“好自為之。”

鄭許然很認真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一位難得的友人,最後他說:“你也是,希望以後還能見麵。”

慕辭躲閃了一下目光,他不敢說自己就要離開了,恐怕此生再無見麵的機會,鄭許然看起來還想說什麽,忽然一隻大手落在慕辭頭上揉了揉,慕辭一驚,扭頭正對上顧淮的笑容,“好了,該走了。”

慕辭回到顧家大宅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顧淮討要了那八萬塊錢的賭資。

顧淮覺得有點兒好笑,他這是第一次見到慕辭追著討債的樣子,那認真的小眼神還挺可愛。於是因為這點兒可愛,出手闊綽的顧大家主叫白管家直接支了十萬塊錢現金給他,權當是發個零花錢。

這個時候顧淮隻覺得慕辭的行為挺有趣的,還沒往深處想,也沒意識到慕辭這麽迫切的攢錢是為了什麽。他這樣看輕了慕辭的膽量,以至於後來事發的時候,顧淮不得不重新來審視慕辭。

慕辭的行動力出眾,善於抓住機會,從來不會前怕狼後怕虎的拖延和猶豫。

某天晚上顧淮要去參加一個會議,要呆到很晚才能回來。臨走之前,顧淮照例拽著慕辭來了個告別吻,而慕辭就像平常那樣敷衍的應付了事,沒表現出什麽異常來。

但在落地窗前目視著顧淮的車駛離大宅之後,慕辭立刻就開始行動起來。

他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背包,從那十萬塊錢現金中數了八千塊錢出來,裝進了背包內側,剩下的留在了房間裏。又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少量的食物與水。

現在已經開春了,氣溫回升,外麵並不是特別冷。慕辭套了一件加絨的衛衣,紮起長發,拎著包推開了臥室的門。

慕辭膽大,但實在不是特別謹慎。這時候隻要撞見任何一個傭人,看見他拿著包出來,計劃就會敗露。

但也許是上天眷顧,慕辭一直走到了花園裏,都沒遇到人。他專挑花園的小路的走,慢慢的蹭到了大宅的邊緣。

慕辭將背包從柵欄的縫隙裏扔了出去,但自己卻沒法從這裏逃走。

縫隙太窄,鐵欄太高,慕辭隻能鋌而走險的走大門。

顧淮最大的疏忽就是沒有吩咐過保鏢要限製慕辭的自由,事實上,這幾個月來顧淮在人前一直對慕辭很好,以至於顧家的保鏢都以為慕辭真的是顧淮的未婚妻,而不是被強迫留下的。

所以當慕辭說要出去散步的時候,守門的保鏢沒怎麽懷疑就打開了門。當時是晚上八點,門衛還提醒慕辭要在門禁時間前回來。

慕辭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說我會的。

然而轉過身之後,慕辭的笑容就冷了,毫不猶豫的向前方走去。

他繞著路回到扔背包的地方,拎起包背在肩上,就這麽麵無表情的,毫不留戀的離開了顧家。

夜晚星光閃爍,涼風習習,他走的非常輕易和簡單,內心毫無波瀾,就如同真的隻是出門散步一般,但他自己明白,這一走,就算前方艱難險阻,他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