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想把稱呼改回來,這顧先生顧先生叫的,也太見外了,但是慕辭不太願意,不讓叫先生了,他就想跟別人一樣叫他顧總,最後顧淮恢複本性,一通威逼利誘,慕辭才勉強鬆了口,答應以後直呼他的大名。

說是威逼利誘,其實也不盡然。顧大家主隻是一臉痛心疾首的捂著胸口,悲戚道:“現代社會大家都是直呼其名的,你不叫我名字,難道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在顧淮演戲的期間,白零偷偷翻了無數個白眼給他,但慕辭偏偏就很吃這一套,他特別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於是就趕緊答應了下來。

之後顧淮花了大概兩周的時間,在書房的大桌子上鋪了一張世界地圖,再輔助以各種影像資料,雜誌報紙等等,來給慕辭講述了現在世界的大致格局。

這兩周絕對是顧淮最殫精竭慮的一段時間,他在給慕辭解釋外界的環境的時候,還要分神應對慕辭各種各樣奇怪而幼稚的問題,比如說這個地球儀為什麽這麽圓?

顧淮當然沒有心思從十五世紀初的航海家麥哲倫開始給他講,他隻是簡單的告訴慕辭,地球就是圓的,所以地球儀也是圓的,就像為什麽你姓慕,因為你爹姓慕那樣。

慕辭表示難以接受,畢竟天圓地方的概念在他的腦海中已經定型了,很難改變。

雖然有點兒困難,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兩周的私人教學結束之後,慕辭的世界觀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比如說他知道了這個世界有多少個國家,自己所處的國家又是怎麽樣的,社會的格局如何如何,知道了現代醫療,人文教育,法律,入職等等一切常識。

他甚至還挺高興的,說這邊人人平等,很好。

顧淮隻是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慕辭不知道他在嘲諷什麽,有點兒茫然的看著他英俊的臉。

顧淮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又給他看了很多影像資料,拿著字典給他講解一些現代詞語,簡體字和繁體字有一定的差別,但慕辭勉強可以看懂。

有幾個瞬間,顧淮覺得自己好像在擔任小學老師。所幸慕辭是個努力的三好學生,縱使他這老師很蹩腳,但慕辭還是學會了很多東西,至少在言行舉止上不會顯得奇怪了。

在這期間,慕辭順便也了解了一下顧淮的家族。

顧家從民國發跡,最開始是從黑道起家的,原始資本積累足夠之後才開始做正當生意,到顧淮這一代基本上已經洗白了,搖身一變成了商界的豪門大佬。

但以前那些人脈和資源大多都還留著,比如說顧家大宅的保鏢們,有些是國外的雇傭兵出身,說是刀尖舔血不為過,有些甚至是子承父業,從小就經受特殊的訓練,是顧家專門打造的人才。

比如說白零,他就是從小住在顧家,被一手培養出來的。

至於保鏢,慕辭回憶了一下,隱約記得院落裏是經常有人牽著狼狗走來走去的,大冬天的隻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

“就像錦衣衛一樣吧?”慕辭找了個非常合適的比喻。

顧淮笑了,“差不多。”

他幹脆把桌上的一堆雜誌地圖收了起來,叫女傭進來送了兩杯紅茶跟一碟點心,和慕辭閑聊了起來。

顧淮見多識廣,聊天時很風趣,幕辭不由自主的打開了話匣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和別人說很多話了,一時還有些收不住。

兩人聊著聊著聊到了斷袖分桃,顧淮便道:“你大概不知道,在我們這兒,同性也可以結婚。”

慕辭一愣,“兩個男的也可以?”

“是,倆女的也行。”顧淮笑道,意味深長,“雖然剛合法才兩年,但結婚證具有法律效力。”

“哦,哦……”慕辭若有所思的看著麵前的紅茶,“那挺好的。”

顧淮隻是別有深意的盯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如果這個時候慕辭偶然扭過頭看見他的眼睛的話,一定會被嚇到的,因為那眼神太熾熱了,就像跋涉多天的獵人終於找到了心儀的獵物,正待扣下扳機。

砰!

一本厚重的硬皮百科書從架子上掉了下來,砸在地板上,慕辭被這聲音驚了一下,肩膀微微顫抖。

他似乎有些容易受驚,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經曆過什麽不好的事情。顧淮站起身,把書放回架子上,隨口道:“在書房悶了好幾天了,我帶你出去逛逛?”

慕辭很感謝的笑笑,“好啊,謝謝你。”

正好現在是個星期天,學生們都放假了,商業街上還算熱鬧。

今天溫度有些低,顧淮讓慕辭穿了件厚點兒的大衣,親自開車帶他出門。

這是慕辭來到這邊的世界之後,第一次離開顧家大宅,這真的能稱得上是大開眼界,繁華的街道,高聳入雲的大廈,馬路上飛馳的汽車,雖然這些慕辭已經在電視上學習過,但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歎為觀止。

這次出門也讓慕辭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顧淮這樣,住在豪奢的大宅裏,家中有漂亮女傭伺候著。

路上的行人大部分都很普通,帶著或疲乏或愉快的神情,裹著羽絨服匆匆穿過街道。芸芸眾生相,令慕辭眼也不眨的盯著外麵,薄唇微張,看起來有些呆呆的。

顧淮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嘴角無聲的勾起。路過一家卡地亞內地旗艦店的時候,顧淮停下了車。

慕辭疑惑的回過頭,“你要買東西嗎?”

“去看看鑽戒。”顧淮打開車門,外麵的冷風一下子吹了進來。

慕辭知道戒指是做什麽的,不由得一怔,“你要結婚了嗎?”

顧淮回頭極有風度的一笑,“是啊,所以叫你來幫我挑挑戒指。”

慕辭不置可否,學著顧淮的樣子打開車門,也下了車,舒展了下身體,便跟著顧淮進了店門。

大概是少有兩個男人逛珠寶店的時候,更別提還是兩個容貌非常出眾的男人,裏麵踩著高跟鞋的店員瞬間就被吸引了目光,忙不迭的過來問候。

問清了來意之後,店員便拿出了今年最新款的婚戒,顧淮向慕辭點點頭,“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此言一出,旁邊三四個店員的臉色心照不宣的變了,揶揄的互相看了看。

慕辭耳朵一紅,連忙解釋:“我隻是幫他挑一挑,不是那種關係,他有結婚對象的。”

“哦哦哦。”店員們都一臉大家都懂你不用解釋的神秘莫測。

慕辭更尷尬了,有些埋怨的看了顧淮一眼,你自己結婚,為什麽要拽上旁人來看戒指?

顧淮就跟沒注意到他的窘迫一般,熱絡的勾著他的肩膀過來,“來,我覺得你這人眼光肯定很好,過來幫我挑挑。”

這個小動作在旁人看來很常見,就是兄弟之間平常的勾肩搭背,但是對於慕辭來說,顧淮長著一張和季雲舒七分像的臉,這讓他有些不太舒服,但礙於外人在場,他忍了忍,沒表現出來。

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