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又來了
星樓竟然有謀反之心!安無憂聽到書房內三人的對話 大吃一驚。
其實,以他的性子,便是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又與他何幹?他不是正道大俠,從不曾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更不是想借機歸順朝廷的江湖中人,對告密鎮反也沒有半點心思。隻是,宋星樓剛剛收安狐為義 子,還是這樣大張旗鼓,若他日他東窗事發,豈不是連林若素母子二人也要受到牽連?這才是他唯一關心的。
看著那兩個石越國的使者從宋星樓的書房出來,趁著夜色離開。安無憂想了想,還是悄悄地跟了上去。雖然這些事他不清楚和暗閣找上自己有什麽關係,但是多了解總不是壞事。
書房裏,宋星樓看著跳動的燭火,仿佛定住了一般,久久都沒有動一下。
片刻之後,他拿起桌子上那個翠綠的玉盒,輕輕地打開盒蓋,取出裏麵那把皺巴巴的扇子,仿佛是在欣賞一件大師所作的藝術品,沒多 久,他那一直繃著臉就重新綻開了笑容。
安若素,我實在是不想放你走。可是,繼續把你留在身邊,是不可能的。
他又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終於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把那扇子慢慢收好,這才站起來,推了書房門走了出去。
月亮早就隱去了,東方的天空就像一張被不小心潑灑開去了一杯濃茶的宣紙,鋪開渲染,開始明亮,卻更多的還是灰暗。宋星樓抬起頭。望著天空。
若是這時有人走進這個書房所在的院子。一定會以為瑞王爺恁地好興致,冬夜淩晨出來賞夜景。
隻有宋星樓知道,他看地是書房的屋頂,是安無憂之前潛伏的位 置。
和黑夜一樣顏色的暗衛從不遠處風一般地掠了過來,跪下:“王 爺。”
宋星樓還是那樣站著,沒有動,就好像沒有聽到手下的話聲。
而那個暗衛就那樣跪著,也好像石化了一樣。
半晌,宋星樓忽然歎了口氣,仿佛萬分疲倦地轉過了身。正對著暗衛。
其實,這些暗衛的名字他早就不記得了,暗衛就是他們共同擁有的名字。畢竟,死士要了名字來做什麽?最好的死士,就是能做到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經存在過——無聲無息地活著。然後,無人知曉地死去。
想起結草廬後巷的那具屍體。宋星樓地眼光黯了一下,旋即把自己的整張臉都隱在了黑暗之中:“什麽事?”
暗衛抬頭:“安無憂會是個隱患。屬下建議早日把他除掉,以免夜長夢多。”
宋星樓卻淡淡地同時也是堅決地說:“不用。”
暗衛驚訝地看著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宋星樓笑了,笑得天地失色。笑得漫不經心。笑得絕美無比,卻也笑得無端寂寞,仿佛繁華落盡:“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不用。”話語之間,平端多了些冷意。
“你下去吧,全力追查石越國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文商國內活 動。”宋星樓說完就又背過身去了,又像原來那樣望著書房的屋頂,仿佛沒有察覺到暗衛的離開。
安無憂,我不殺你。如果你足夠聰明,就快點帶著安若素離開。離得遠遠地,哪怕天涯海角,離開這些陰謀爭端,是是非非。
轉身回到書房,宋星樓又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那個玉盒,終是沒有再去碰它一下。他修長俊秀地手不自知地握了起來。明白自己除了虛無之外什麽也抓不到之後,他終於無力地垂下了手。
心裏,卻空得厲害。
彎起嘴角,宋星樓試
己微笑。
計劃開始了,那就這樣做下去吧。
他已經沒有選擇。
赤炎霜是在聽完了宋星樓和暗衛的對話後,才離開。他看了一眼安無憂離去的方向,微微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去見林若素。
來到林若素的臥房,在那張大大的軟緞絲棉地床上地一個角,他找到了她。
看著把自己用被子裹得和一個球似的林若素,赤炎霜居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當初二人同眠的情景。那時,她地性子是極其溫順的,在自己的懷裏,蜷縮起來宛若一隻貓。
林若素被人迷迷糊糊地扯了被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床前的人影,還沒有從睡夢之中完全醒來的她睡眼惺忪地問了一句:“無憂?”
赤炎霜微微地笑了,薄而細長的嘴唇抿出一條沒有多少感情的弧 度:“可惜,我不是安無憂。”
然後,沒有張開眼的林若素心裏就立刻醒了。那個三五不時夢遊,嗜好是專攪人清夢的赤炎霜,又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認命地爬起來,眼睛適應了一下房間裏的黑暗,林若素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把自己的棉被裹得更緊了些,卻也不說話。實話就是,她的腦子還沒完全開工,語言組織能力暫時喪失。不過,其實就算她的腦筋這會兒處在活躍高峰,她依舊還是不知道要跟赤炎霜說些什麽。總體而言,林若素對赤炎霜的行徑是無話可說的。
首先,那三十杖責雖然不是她挨的,可是傷是她養的。放到現在,談不上故意謀殺的話,他赤炎霜怎麽也得算個家庭暴力吧。
其次,既然已經把安敏休了,那也就是說,他和她現在沒啥關係 吧。他憑什麽三天兩頭來打攪她的生活?還口口聲聲地要她跟他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是從現代還魂過來的?也就是詐屍來的,你要把我帶回去養小鬼運財嗎?
可惜,人家會武功,自己打不過不說,要命的是,她的心裏還有個安敏這個敵我不分的家夥留給自己的餘情,所以直接導致了林若素隻敢腹誹。
赤炎霜靜靜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他武功了得,黑暗之中的目力也比一般人要好很多。把林若素臉上精彩無比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生動無比。半晌,他忽然出聲道:“安安。”
“嗯。”林若素居然在自己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就已經自動地應了一聲。她心裏不由一驚,立刻集中注意力。
赤炎霜不知道林若素心裏的驚疑,他看了一眼偏廂的方向。安狐就睡在偏廂。他淡淡地問:“那個,是我的孩子?”
問句。
林若素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不是。”
黑暗之中,林若素隻知道赤炎霜稍稍靜默了一會兒。
一會兒之後,林若素感覺赤炎霜的手覆住了自己抓著被子的手,她下意識地想掙開那溫暖厚實的桎梏,輕輕地掙了幾下,卻掙不開,隻感覺赤炎霜又抓緊了幾分。
好了好了,牽手而已,她從了就是。林若素很沒骨氣地在心裏投降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在這方麵計較,而是要怎麽蒙騙過他孩子不是他的。
就在林若素心裏亂糟糟地還沒有理出什麽頭緒的時候。赤炎霜突然笑了一下。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林若素還是直覺他笑了一下:“安 安,你還是沒有變,一說謊就會手心冰涼。”
然後,他再說了一遍:“那個,是我的孩子。”
這次,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