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大半夜地上門來要孩子的,古代貴族特權還真是不問民間疾苦。陸硯白天要出診,晚上還要開門歡迎那個老王爺派來的人,換了自己隻當沒聽見敲門聲,林若素心裏犯著嘀咕,隨口問一旁的宋星樓:“淳王爺有沒有說要接小狐狸去幾天?我很想兒子啊。”

宋星樓一愣。昨晚他因為要與斯勒卓和波農秘議已經快進行到最後的計劃,推去了好幾個朝中官員的盛情相邀,直接回的瑞王府。聽完暗衛報告說安無憂子時離開了結草廬,他心中推測大概是林若素的下落有了眉目。但由於第二天早上他要在斯勒卓和波農的引見下與幾個石越國暗自偷潛入文商的探子會麵,那時出去時間來回肯定不夠。所以他隻得派人跟著安無憂,期冀到時可以幫上忙。誰知今早他辦完事情,卻聽得暗衛的匯報說是跟著安無憂的人被他甩掉了。他這才急匆匆地趕來結草廬,想看看林若素到底回沒回來。

最重要的是,因為早上走得急,他險些撞上也是要出門的淳王。淳王說今日和幾位好友約好一聚,是以早早地便出了門---絲毫沒有提及安狐來過的事情。

看著眼前向自己發問的林若素,視線的餘光觸及安無憂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宋星樓猛然明白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待我回去問了父王再來告訴你。”

林若素苦著一張臉,抱怨道:“兒子好像是我的吧,為什麽我想見他還要經過你父王同意?這是什麽道理。”

宋星樓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他心裏也正疑惑,但隱約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心裏不由有些擔心林若素。.1^6^^小說網更新最快.這些心思卻半點也不能在臉上流露,他隻得勉強笑了笑:“我父王也是疼愛小狐狸,借過去逗兩天就還回來。你大方一點好不好。”

林若素卻有些不依不饒:“要真的是有借有還才好,可別你父王一高興。小狐狸就不跟我姓了。”

她無心的一句話,卻說得在場地兩人心裏俱是一沉。

安無憂眼看宋星樓快要招架不住,趕忙道:“姐,過兩天我就去把小狐接回來,你還在發燒。我扶你去休息。”

林若素點點頭,看了看床上依舊昏睡的陸硯,不由歎了口氣:“希望陸硯早點醒過來。”她抬起頭來對宋星樓道:“前麵的話算我沒說,要不是淳王爺昨晚把小狐狸接走,今天說不定他也有事。淳王爺他高興地話,就讓安狐在王府多陪他幾天吧。”反正她也算是虎口脫險了,以後陪著小狐狸的日子長著呢,也不差這一天兩天地工夫。

隻是,她這次裝瘋根本就瞞不了多久。她總不能以瘋婆子的樣子去麻雀屋當老板娘發號施令吧,那她是生意還做不做了?因此,赤炎霜很快就會收到風聲的。

林若素心裏暗暗擔心。以赤炎霜的性格,他既然能從當初休了安敏還差點把她打到重傷不治。到後來為了龍窟又從驚雷山莊追到京都。她很懷疑自己今後的日子能夠真地就此太平。唉,算了。這些事情現在也想不出結果,還是等無憂的傷好一些了再作打算吧。宋星樓點點頭,林若素這才轉身出去,安無憂也陪著她往外走。誰知,到了門口,她卻忽然轉身。宋星樓的心不由又懸了起來。

看著宋星樓的表情有些發僵,她不由有些疑惑:“你怎麽了?”

宋星樓連忙搖了搖頭。

林若素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笑得有些生硬的宋星樓,問道:“你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去辦嗎?”

宋星樓搖了搖頭。其實他今日還有很多事情要辦,石越國的探子給他帶來的消息他還要暗中派人送進宮,有幾個關節到現在還沒有打通,他本來約了人今天談這些事情。但是,陸硯還在昏睡。此時,看著林若素一臉病容地詢問自己,他還是搖頭:“今天我是閑王一個,不知安老板娘有什麽吩咐?”林若素被他詼諧的說法逗得一笑:“既然沒有事情,你能不能留在這裏照看陸硯吧?無憂身上也受了好幾處傷。”

宋星樓頷首應道:“我自是會留下的。”

安無憂送林若素回到房間,林若素卻堅持要先檢查他身上地傷:“你背後的傷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是誰傷地你?”

安無憂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沒事的,你快休息吧。”

林若素不肯躺下歇息:“是赤炎霜嗎?”

見安無憂不語,林若素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側首問坐在床邊地安無憂:“無憂,要是沒有認識我,你也不會受這麽多地連累。”她有些歉疚地道。

年輕男子的眉間有心疼一閃而過,她自己經曆了那麽多磨難,此時想到地卻是先向他道歉。“不要說這些了,快點休息吧。”他柔聲道。

“可是,你要是沒有認識我……”林若素還想說什麽,安無憂卻少有地打斷了她的話:“可是,姐,我認識你了呢。”他的聲音很輕,低低地說著這麽一句本來隻是敘述,卻又比單純的陳述句多出了一個尾音的句子,於是,便有了一種微妙的情愫蘊含其中。

林若素看著安無憂俊秀的麵容上,有疲憊和憔悴,他卻隻是淡然地對著自己笑。這個曾經決絕的少年,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林若素認識的第一個年級相差無幾的男子,他雖然是為她所救,可是他為她做的,豈止多出萬千?

恍惚間便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臉上空洞的笑容,美則美矣,卻少了生動,除卻蒼白和絕然,卻再沒有其他。林若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冷顏少年的眼神變得溫暖而清亮,嘴角揚起的微笑,開始有溫柔的弧度。但是,她卻又隱約知道,這些改變和自己是相關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若冬天裏喝了一碗溫湯,明明不是很燙的,指尖掌心,心髒肺腑,卻俱有一種暖意縈繞,直叫人舒暢而有歡喜。

“無憂……”林若素支起身來,思量了一下,不想再像之前那樣,等到和他分離了才想起他的心意。索性,問個明白吧,她想著,便低低地喚他的名字。

安無憂低下頭,重新束起的頭發有幾縷垂到他的額角眉梢,星眸如墨,劍裁一樣的眉微微揚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