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當時明月在

 重點是,我連龍窟是什麽也不知道,最多猜測它是個 已。”林若素說著,很有點向天空翻白眼的衝動,懷疑老天把她從前年之後的異時空扔過來壓根就沒存什麽好心。不過,就算老天真的沒安好心又怎麽樣,林若素雖然很小強,可是她不過是比別人粗線條一些、比別人更隨遇而安一些,比別人的運氣不知道是好還是背一些,除卻這 些,她也就是普通人。所以,抱著科學求證態度,以及不是很強烈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觀點,林若素來問陸硯了。 

陸硯上午從結草廬回來,多少有點累,但是林若素的忽然出現倒似解了乏的,他笑吟吟地把她迎了進去。 

然而,當聽到林若素的來意之後,性格溫柔的他也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龍窟是什麽,我雖然四處行醫,識得不少江湖中人,但這些事情卻是沒有聽過的。” 

林若素頓時有些失望地垮下肩,她身邊總共就兩個江湖人士,一個安無憂原來的職業是殺手,現在從良了,不是,是從善了,作為一個殺手似乎不需要了解這些江湖八卦,所以問他他也不知道;而陸硯不算正宗的江湖之人,但好歹接觸過了不少這類的人,再加上陸硯的妙手仁 心,應該總會有人跟他說些什麽的。林若素原想從他這裏問問關於龍窟的事情,說不定有些頭緒的,但此刻看來陸硯也是愛莫能助了。 

陸硯看她一臉失望,忙軟言安慰她:“不要急。不然,我們去問問星樓?他……他說不定知曉一點。”陸硯說得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宋星樓比他還不算江湖中人。 

林若素擺了擺手:“他現在已經很忙了。我還是不要去煩他比較 好。再說,估計他也不知道。”其實她本來還打算,就算陸硯和宋星樓都不知道,她很可以請宋星樓幫忙找人查查的。不過,轉念一想,這個什麽龍窟,大概是什麽江湖秘密,她要是到處張揚,還大張旗鼓地四下尋找,那下次她見到赤炎霜時一定會被他扭斷脖子的。嗯,說不定他會在她身上戳幾個窟窿泄憤,然後再將她鞭屍的。 

陸硯道:“那你打算怎麽辦?”其實,他原想問赤炎霜來找她是不是又要她隨他離開,但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變了樣。 

林若素搖了搖頭,有些茫然地回答:“不知道。”她話說得茫然,動作更是茫然。一直下意識地晃著腦袋。 

陸硯看她迷糊的樣子,忽然就很想伸出手,將她地動作定住,但雙手伸到半空,他忽然又想起這似乎不妥當,立時又咳嗽了兩聲掩飾著尷尬,將手收了回去。 

林若素沒有注意陸硯的動作,她倒是被他的那兩聲咳嗽聲給拉回了神,關心地問:“陸硯你怎麽了?生病了嗎?” 

陸硯搖頭:“沒事。”臉上卻有些發窘。唔。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她時也是極尷尬的,她居然看著他很認真地問他要不要連肚兜也脫了。那時的她麵如金紙,命如懸線,背上更是觸目驚心的舊傷一大片。當 時,他隻是憐憫這個弱女子的不幸遭遇,隻是盡著一個醫者的本份。他當時救她,與其說是為了她而救她,倒不如說是為著幫宋星樓,幫宋星樓了卻他的心願,幫宋星樓彌補他曾經的遺憾,即便當時,被宋星樓抱在懷裏猶如珍寶一般地是其他的女子,他也會救。 

那現在呢?陸硯問自己。 

驀然想起墜入山洞的那一天。他拿別的藥混瞞她,叫她替自己塗在傷口上,不過是讓她安心。讓她不再哭,讓她不會再掉眼淚。 

她不是很美的,美麗一如宋星樓,他早就習慣;她哭起來也沒有梨花帶雨的憐人,當時他們顧著奔命,又掉下山崖,她的樣子更是狼狽不堪,臉上有血有汗有泥有淚,怎麽著也與漂亮是沾不上邊地;可是,他看到她的眼淚一滴滴地掉了下來的時候,卻有些想要抹去她的淚水的衝動。

她不該哭的,真的不該哭的——她該是永遠都笑著的,永遠閃著神采地雙眼彎成月牙,露出或是神氣或是得意的表情的。 

是了,她的眼睛。她地眼睛是她渾身上下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那麽靈動,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那麽張揚,比夏日盛開於湖中的白蓮還要 意;那麽明媚,比這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可是,她不像星星那樣遙不可及,不像白蓮那樣隻可遠觀,不像陽光那樣難以攫擢,她就在這裏,巧笑言兮,顧盼生輝。 

所以,當時,他看到這樣一雙眼睛蒙上了淚水時,看到這樣一雙眼睛為了自己而蒙上了淚水時,忽然就有些心疼起來,那疼就像是一根藏在棉絮之中的銀針,綿綿之中,細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卻也是的確存在的。 

陸硯不是宋星樓,他沒有嚐過感情地滋味,他不知道這種心疼代表什麽。隻是,他卻明白自己是對眼前的這個女子有好感的。他溫柔地對她笑,替她調養身子,幫她地分憂,這便是他對她的方式。 

這就是他對她的好。 

如是。 

而已。 

林若素躑躅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我想再去一趟那個山洞。”就從這她唯一知道的山洞開始吧,總要著手調查看看,不然麵對赤炎霜她實在是太被動了。 

陸硯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林若素的眼睛,此刻,這雙眼睛傳達的信息十分明確,它的主人不敢一個人去那山洞,所以要拉眼前的這個男子同行。 

“我陪你一起去吧。”陸硯忍住笑開口道。 

他的話果然正中林若素下懷,林若素想了想:“我回去收拾一 下。” 

陸硯看她說風就是雨,忙提醒她:“要不要和別的人說一聲?” 

林若素卻搖了搖頭:“這事情就我們兩人知道就好了。”無憂最近似乎心情不好,不要讓他趟這個渾水了。 

陸硯聽她說“就我們兩人”,忽然一愣,不知怎麽就想起那日兩人被困於山洞之中的場景。 

當時,他身受重傷,斜倚在她的膝蓋上,從那頭頂上的洞口向外望去,想著還有多久他們才能獲救,想著自己還可以撐多少時間,想著她會不會再為自己哭…… 

當時,有月光從洞外傾斜進來,像是一小瓢水潑灑在地上,絲絲不滲。而他的身邊,是一個叫安若素的女子,她為他流著眼淚。

 當時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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