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姨……”
阮桃有些為難了。
王紅萍拉著她,笑了笑輕聲道:“我知道,我有點強人所難了。”
“萍姨……”
“小桃你不用自責,你與臨坤都是好孩子,你們為了讓我安心,假裝處對象……”
王紅萍的一席話,讓阮桃瞬間愣住。
她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麵前瘦弱且慈祥的中年女人。
她已經被疾病折磨得不像人樣,過分顯瘦的身體,預示著她的生命,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最後關頭。
但是那雙眼睛,看著人的時候,卻是那般的誠懇,溫和。
她什麽都知道了。
阮桃突然有些無地自容。
“萍姨,對不起……”
“不用道歉,你沒有錯。”
王紅萍握著她的手,歎了口氣道:“是我強人所難,是明知道你們為了我好,卻還想自私的綁架你,讓你答應跟臨坤結婚……”
“萍姨……”
王紅萍這仿佛在交代遺言的語氣,讓阮桃難受得不行。
她垂著眼簾,努力思考著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讓王紅萍多留一些日子。
王紅萍的視線,落在難過遮掩不住的阮桃身上,她的笑意越發的慈祥了。
“小桃,你是個非常好的姑娘。”
善良,溫暖,像不染一絲汙垢,能驅散世間所有陰霾的太陽。
“我之所以在知道你與臨坤是為了哄我開心,才假扮成對象的情況下,也想請你與他領證結婚,那是因為萍姨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適合臨坤的姑娘了。”
臨死前,能夠看著陸臨坤成家立業,王紅萍的心願也就了了。
這樣的她,到了地底下,才有臉去見小姐啊。
王紅萍的話讓阮桃十分的動容。
她抬起頭,驚訝的看著王紅萍。
王紅萍笑了笑,輕聲道“臨坤是個苦孩子,他從小就苦……”
就算王紅萍不是陸臨坤的母親,卻也是跟陸臨坤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的人,對於陸臨坤,王紅萍可以說是十分了解了。
而阮桃也在王紅萍的訴說下,知道了陸臨坤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的原因。
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陸臨坤跟隨母親,離開了京市陸家,回到了薑家祖籍江城。
薑家在江城一直以來,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建國初期,薑老太爺把自己家的企業,全都捐獻給了國家。雖然說薑家沒以前那般的富裕了,但是卻也讓他們得到了政府的厚待。
加上薑家祖上積攢下來的人脈,薑家在江城,依舊是非常的受人尊重。
陸臨坤的母親薑菱,在人的介紹下,認識了陸臨坤的父親。
他們結婚之後,她就跟隨他回了京市,與江城這邊,逐漸斷了聯係。
她與丈夫剛開始結婚的那幾年,感情還是非常好的。
後來有了兩個兒子,她的重心逐漸偏到了兒子身上,丈夫也忙於工作,夫妻之間的感情就淡了不少。
甚至還發生過好幾次爭吵。
二十二年前,薑菱收到家中的信,知道家中出事了,為了救家裏,她就去找了冷戰了一個月的丈夫。
本來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跟丈夫和好的。
但是沒想到,去到後發現那個冷戰著不回家的男人,身邊竟然有了其他的女人……
薑菱滿心歡喜的渴望複合的心,也在看到那女人給丈夫擦汗的時候,碎成了無數片。
她一氣之下,收拾東西留下了一封信,帶著同樣目睹了其他女人給丈夫擦汗的小兒子,離開了京市的家回了江城……
薑菱回來之後,並沒有能馬上把家中的麻煩解決了。
薑家落敗,原本僅剩的產業,也全都被充了公。
薑老太爺受不了打擊過世,薑菱也鬱鬱寡歡,一病不起。
有很長一段時間,薑菱都不敢出門,她覺得隻要出門,別人就是在嘲笑她。
她甚至連房間門都不敢出。
整天在房間裏,裹在被子裏頭渾渾噩噩的度日子。
王紅萍小時候就跟在薑菱身邊,伺候著薑菱了。
後來薑菱去了京市,她沒有跟過去,但是卻也沒有離開薑家。
薑家敗了,樹倒猢猻散,那些在薑家伺候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隻有幾個人留了下來。
王紅萍就是其中一個。
她與其他的幾個人一起商量,薑菱再這樣下去不行,他們得幫助薑菱,讓她走出來。
最快的方式,就是換個地方生活。
王紅萍提議帶薑菱回紅旗鎮。
這是她的鄉下老家,這裏的人不會有人認識薑菱,沒人知道她曾經是江城薑家的大小姐。
薑家留下來的另外一個老人,趙賀也答應了王紅萍的提議。
於是乎,他們就從江城,搬家來到了這個地方。
來到紅旗鎮後,薑菱的精神明顯好了不少,陽光正好的時候,她也會離開家裏,到外邊走走了。
王紅萍他們以為,薑菱真的走出來了。
因為她不僅出了門,甚至還張羅起了生意。(二十多年前,還是可以做生意的。)
薑菱聰明,又是商人家庭出生的,做生意自然是很擅長的。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她就成為了附近小有名氣的商人。
自然的也掙到了不少的錢。
“我們住的這條街上的房子,都是小姐的。在縣城那邊,也有她的房產……”
王紅萍回憶起薑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真的在回味那段美好的時光。
阮桃也沒想到,陸臨坤的媽媽竟然如此的擅長做生意。
這若是放到後世去,那妥妥的女強人啊。
不對,就算在這個時候,也是一個女強人。
“小桃啊……”
王紅萍輕聲開口,語調拉得很長“你說,小姐是不是很厲害的一個人?”
阮桃點了點頭“是,很厲害。”
她是真的覺得薑菱很厲害的。
女中豪傑了。
“可是,為什麽這麽厲害的一個人,最後要選擇那樣的路?”王紅萍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真的疑惑不解,在詢問阮桃。
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悲愴,讓阮桃的心在打鼓。
這是後麵發生了什麽事嗎?
“萍姨……”
“為什麽呢?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小姐要做出那樣決絕的事?”
王紅萍說話間,突然發出一陣無比劇烈的咳嗽,她剛把阮桃的手甩開,一口暗紅的血噴在了阮桃的身上。
阮桃來不及管自己衣服上的鮮血,伸手去扶不斷顫抖的王紅萍。
“萍姨,萍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