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修士的荒獸是一群狼。
發現修士來了“援兵”,狼群抬頭朝天上看去,卻見漫天劍雨飛花。
等韓卿自雲舟上飛落時,狼群已被葉子涵斬落大半,剩下的幾隻也潰不成軍,被圍攻的修士們見狀立刻抓住機會發起反攻,聯手將狼群剿滅。
“多謝前輩仗義相助!”
等到最後一隻狼被火焰符燒成灰燼,那群修士當中修為最高的一個站出來,衝韓卿二人畢恭畢敬行禮道,“在下青金門黎德城,其餘與在下同行的皆是門中弟子,不知兩位前輩是何方高人?”
韓卿衝韓金一抬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我與道侶皆是旭明宗門下,來在西昆吾遊曆的。”
“原來是旭明宗的前輩,失敬失敬。”
黎德城趕緊又行了一禮,他身後那些青金門弟子也跟著一道行禮。
“不必如此客氣。”
韓卿拿眼掃了他身後那些修士一圈,“我看你的同門臉色都不太好,可是受傷了?在下是一名醫修,不如讓我為他們診治一下。”
“呃,不必麻煩前輩了。”
黎德城哂笑著回頭看那些人,那些修士也連忙搖頭擺手,示意不必勞煩韓卿,他們受的都是些不礙事的小傷,隻要調理片刻就能痊愈。
“既如此,那你們現在就開始調理吧。”
韓卿又道,同時後撤一步抬手示意,“我與道侶為你們護持,不必擔心再有妖獸偷襲。”
說完她回頭看向葉子涵。
葉子涵剛剛絞碎一頭妖狼腦內的荒種,忽而心有所感,抬頭便看到韓卿若有所指的目光。
他微一挑眉。
甚至不必韓卿暗中傳音,他就讀懂了對方眼神內藏著的信息——這幾個人有問題。
果不其然,聽了韓卿的話,那黎德城又連連擺手,“前輩當真不必如此,我們門派就在連雲山脈內,距離此處也不算遠,一點小傷,我等回去調理便是。”
“這樣的嗎?當真不用我們護持?”
韓卿明知故問。
“當真不必勞煩前輩們。”
黎德城抬起手來做了個揖,“不過前輩們即是來遊曆的,不知想往何處去?在下對這連雲山脈十分熟悉,若是前輩不嫌棄,在下可以為前輩們指指路。”
“既然你說路熟,那不如跟我們說說,縱天塹要怎麽去。”
韓卿故意說出一個與玄焰山風馬牛不相及的地名。
“原來前輩們要往縱天塹去啊。”
黎德城轉了個身,抬手指向前方,“前輩可用神識朝那邊探,看到那塊好似石爐的巨石了沒?”
韓卿也跟著轉了個身,隨著他的話朝那邊探出神識去,葉子涵也同樣做出查看的樣子,就在兩人仿佛聚精會神找尋巨石之際,那些青金門弟子突然朝著兩人一躍而起,而距離韓卿兩人最近的黎德城,此刻也麵露猙獰之色,右手做爪狀朝韓卿後心掏去!
“沒有看到什麽巨石呀。”
大概一炷香過後,韓卿收回神識轉身看向一旁——站她旁邊的黎德城維持著發起偷襲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其他“青金門弟子”也懸在半空,看起來像一幅靜止了的畫。
看著黎德城眼裏流露出的驚恐神色,韓卿輕笑著拿劍柄拍拍他臉頰,“小子,身上的死人味兒都蓋不住了,還想跟人玩陰的?”
劍光起落,眨眼間,其餘“青金門弟子”全部人頭落地,然而倒在地上的屍體卻一絲血都不朝外流淌,隻散發出一股濃鬱的屍臭氣。
“這些人死的時間長短不一。”
葉子涵收劍歸鞘,在用神識一一探查過後衝韓卿搖搖頭,“都沒有荒種。”
韓卿聞言眸光一轉。
雖然沒有荒種,但黎家人現身在此,絕對跟墨雲非一行脫不了幹係。想當初黎源道還活著時,就曾跟墨雲非暗中勾結,雖然黎源道最終是死在荒族手上,可當時秘境坍塌,黎家指不定並不知道此事,亦或者,就算知道,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驅使,黎家那種無底線的人也不會在意。
“小子,我這裏有幾個問題。”
韓卿抬手解除了施加在黎德城身上的畫地為牢,葉子涵則立刻用劍氣穿透黎德城身上幾處要穴,再度受創的黎德城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掙紮著抬起頭來看向韓卿,眼裏滿是怨毒的光。
“你若乖乖回答,還能死得痛快些。”
韓卿居高臨下睨著黎德城,“我問你,之前圍攻沈家可是你們跟墨雲非聯手所為?”
黎德城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別開眼沒有吱聲。
韓卿挑挑眉,沒有計較他的態度,反而接著問道,“你身後那些死屍到底什麽身份,當真是青金門弟子?”
黎德城仍不肯開口。
韓卿嘴角一揚,似笑非笑接著問道,“香嗎?”
黎德城眉頭一皺,暗道這女人莫不是個瘋子,怎麽問話都問得顛三倒四,什麽香不香的,這荒山野嶺哪裏來的香……
然而剛想到此處,一股幽香便嫋嫋飄來,徑直朝人鼻孔裏鑽,黎德城心無防備吸了一口,待意識到不妙想要閉住呼吸時,腦袋裏卻變得昏昏沉沉。
“成了。”
眼看著黎德城神色變得恍惚,韓卿打了個響指,一株不知何時攀附到她指間的藤花瞬時凋落——問魂草,通靈境特有靈植,能惑人心神,雖然讓它開花需要一些時間,但一旦中招,便會徹底失去防備之心。
方才韓卿問的那幾個問題,不過是在等待花開期間隨口問出而已,直到黎德城被問魂草拿下,她才問出了真正想要問的話——“墨雲非身在何處?”
黎德城哼唧片刻,口齒不清道,“山……山中。”
韓卿眯了眯眼,“山中何處?”
“不知道。”
黎德城搖頭。
“墨雲非生性謹慎,這等小嘍囉就算說出地點,也不一定真的就是他藏身之處。”
葉子涵在旁提醒道,“不如問問他埋伏在此到底打算做什麽。”
韓卿心裏一想,這話說得在理,於是將葉子涵提的問題複述一遍。
“墨先生讓我等滯留在此,截殺所有過往此處的修士。”
黎德城回答道。
韓卿聽得眉心一擰。
她本以為黎德城是被安排來專門等她跟葉子涵的,可聽他話中意思,不管碰上誰都要下殺手。
“在遇到我們之前你得手過幾次?”
韓卿口中問著,目光卻掃向一旁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屍體。
“得手過三次。”
在問魂草的效力之下,黎德城知無不言,痛快坦白了自己的惡行,“這些人都是被我所殺。”
“那你為何給他們編造個青金門的身份?”
韓卿看著那些人身上的統一著裝,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難道你們除沈家之外還攻擊了青金門?”
等等……
攻擊門派……
無差別殘殺過路修士……
這幾個細節連接一處,讓韓卿腦內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她脫口問道,“昆吾各地修士凡人的失蹤謎案是不是你們幹的?”
黎德城張口欲答。
葉子涵突然抓住韓卿手臂帶她迅速後撤,與此同時,兩人剛剛站立的土地哢嚓一聲,裂開一道十餘丈長的地縫,一條足有五人合抱那麽粗的白蛇自地縫中竄出,將黎德城一口吞下。
“又來!?”
被葉子涵拽上半空的韓卿見狀氣得不輕,劈手丟出數十枚陣旗,“上次讓你救走了墨雲非,這次再讓你跑掉一片蛇鱗我韓卿名字倒過來寫!”
陣旗將白蛇團團圍住,白蛇見左右無路,一低頭竟然又朝地縫鑽去,可是剛鑽到一半兒就火燒火燎跑回來。
是真的火燒火燎,方才韓卿不光丟陣旗,還在地縫內布了幾十張赤炎符與天雷符,專門用來給白蛇堵路。
見白蛇被重新逼回陣旗包圍圈,韓卿剛要鬆口氣,葉子涵卻道了一聲“不妙”,提劍直奔白蛇咽喉而去,隻見劍光在白蛇七寸處一閃而過,預料中的皮開肉綻卻未曾出現,白蛇被劍氣擊中後竟然化作無數土石,風一吹便噗簌簌向下掉。
韓卿不由瞪大雙眼,“這什麽手段?”
“白流蘇是土屬性。”
葉子涵也有些懊惱,“從一開始出麵攻擊就不是她本體,而是她借土石做成的化體。”
是他大意了,才沒在第一時間看透白流蘇的手段。
說話間,“巨蛇”開始土崩瓦解,一具被碾壓得不成人形的屍體也隨著掉落的泥土碎石落到兩人跟前。
正是此前被白流蘇吞下的黎德城。
黎德城大約是被活活碾死的,周身骨肉沒一塊完整,皮肉碎骨夾雜一處分辨不清,又剛在土中滾了一圈,看起來又淒慘又惡心。
韓卿皺著眉打出一道法訣將黎德城屍體焚燒,“原來從一開始,那條畜生就沒想著要救人。”
對方的目的隻是滅口而已,難怪連真身都不出動。
“……白流蘇已經離開。”
葉子涵閉目感知片刻,確認四周再沒有荒族氣息才睜眼道。
“無妨。”
韓卿從雲水戒內掏出幾張傳訊符,“她滅口的時間選得太好,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白流蘇算錯一件事,她以為隻要讓黎德城閉嘴,韓卿就不能得到更多信息,可實際上,黎德城被殺反而坐實了她的猜想。
困擾昆吾各大門派世家的人員失蹤一事,當真跟墨雲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