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個大喇叭,很少用。

雖然年久失修再加上風吹日曬的,聲音不如從前,但薑家離得近,還是聽見了廣播的內容:

“杏花村村長張健碩,品德敗壞,為人不正,不配為一村之長,現將其撤職,由市裏過來的林宇鍾同誌接任村長一職。”

溫梔聽明白了,卻有些不理解。

好好的怎麽突然換了個村長?

直接把原來的村長撤了,從市裏調了個幹部來接任村長一職,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難道是要改革建設?這可是意味著村子要飛速發展了,很可能變成城中村。

可是那也不至於從市裏調人來換村長吧?溫梔怎麽想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這時,木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一大早離開的薑杭終於是回來了。

院子裏,早早等著他的一大三小見人回來了,立馬齊刷刷的盯著。

薑杭微微挑眉,“怎麽了?”

三小隻搖搖頭不說話。

溫梔遲疑著開口:“你一早出門……是去哪裏了?”

這話問完溫梔就後悔了,怎麽想怎麽奇怪,她為什麽要問男人去哪了?

整的像個擔心丈夫的妻子一樣。

溫梔簡直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嫁給他是無奈之舉,不過在薑家的日子還挺好,三隻崽崽很聽話。

薑杭也跟村裏的大部分男人不同,他尊重她,不隻是尊重她,溫梔更喜歡的,是他有下意識去尊重女性。

在這個“男人就是天,女人隻是依附品”的小山村,溫梔很清楚這有多麽難能可貴。

薑杭看著溫梔的眼睛,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很好看,少了幾分凶狠的戾氣,就連臉上的傷疤看上去都不再滲人了。

“你這是在擔心我嗎?”薑杭俯下身子,湊近溫梔。

兩人的額頭幾乎都要碰到一起,不知道為什麽,溫梔突然一陣臉熱,下意識推了一把身前的薑杭。

這個男人在幹什麽?孩子們都還看著呢!

薑杭看著溫梔又羞又急的模樣,盯著她淺琥珀色的漂亮眸子,笑的更歡了。

見薑杭呲著大牙擱那笑,溫梔隻覺得火大,狠狠的瞪了他一樣。

女孩佯裝凶狠的眼神對薑杭沒什麽威脅,但他不想讓溫梔生氣,便立刻收了笑容。

“我是去村委會了。”薑杭解釋。

溫梔立刻便想到了上午的廣播,“我怎麽聽通知說村長換人了?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薑杭點頭,“市裏派人來做了新村長。”

溫梔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好好的怎麽換了個村長?我不是說前村長特別好,隻是……市裏好像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什麽時候換一個小小的村長還需要市裏親自下來擔任職位?

九零年代正是經濟飛速發展的時候,山村則滯留落後,留在城市裏機會大,但凡有點家底的,都不會選擇下鄉來。

聽見溫梔的疑問,薑杭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懂的還挺多。

“不知道。”薑杭搖頭,然後安慰溫梔,“別想太多,換了也好,前村長很難評。”

說到前村長,溫梔又想起了昨天,“那張健碩現在不是村長了,他和李若娟還怎麽趕我們走呢?”

眉眼上揚,溫梔笑的很開心,眼裏帶著幾分戲謔。

好乖,好可愛,像他以前養的貓一樣,平日裏軟糯撒嬌咪咪叫,惹到它了也會亮爪子。

薑杭沒忍住揉了揉溫梔的腦袋,“本來也趕不走我們。”

張健碩,一個村長?他還真沒這個資格!

被人摸摸頭的感覺是那麽的奇特,溫梔直接愣在原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她摸過那麽多顆小腦袋瓜,還是第一次……被別人摸腦袋。

因為身高原因,薑杭沒能看見溫梔呆愣的神色。

“不用擔心,他現在不是村長了,村子裏有的是人去收拾他。”以為溫梔還對昨天的威脅心有餘悸,薑杭輕聲安慰她。

溫梔有些不自然的往後退了兩步,她輕咳兩聲,此刻隻覺得尷尬,也忘了問他為什麽要去村委會了。

薑杭卻像是知道溫梔在想什麽似的,主動解釋,“因為村子距離鎮上太遠,特批允許我們在村子裏蓋一所學校,村委會叫了些人去商量捐款的事。”

原來是這樣,溫梔點點頭,建學校這可是好事啊,落了什麽也不能落教育。

隻是,如果光是杏家村的村民出錢捐款,這個學校怕是蓋不起來。

村裏人不少,但能出去打工的就出去打工了,留在村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上要照顧老的,下要照顧小的。

況且,捐款全憑自願,最後怕是捐不了多少錢。

“捐款的人不多吧?”溫梔抬眼看著薑杭,問道。

男人點頭,“隻有極個別的村民願意捐,而且數量不大,村長現在正召集幹部開會商量辦法。”

“薑先生,你說可不可以聯合周邊幾個村子,大家一起捐款?”溫梔脆生生的問。

一個村子的捐款不夠,那兩個呢?三個呢?

村裏的學校若是蓋起了,周邊村子的小孩都不用起早貪黑長途跋涉去鎮裏上學了。

溫梔這個提議,倒是令薑杭吃了一驚,他思忖著,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可行。

“這個辦法好,我去村委會提議一下。”說完,薑杭再次出門。

溫梔眼眸微眯,之前怎麽沒發現,這男人這麽熱心腸的嗎?

而全程被忽略的三小隻互相看了看,怎麽感覺爸爸和溫(漂亮)阿姨之間怪怪的呢?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這一回,薑杭走的匆忙,再加上溫梔已經醒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回來,便沒有再次鎖門。

但是,如果他知道因為這個行為,導致自己差點被爬牆,是一定會記得鎖門的。

不,再來一次他直接不出門了!

薑杭走後沒多久,門口探頭探腦走進來一個人,“溫溫?溫溫?”

來人一邊探頭往裏看,一邊小聲呼喊著溫梔。

溫梔還沒看到人就知道是誰來了,能這麽叫她的,隻有莫惟青了。

隻見莫惟青鬼鬼祟祟的走進來,看見溫梔,他眼睛一亮:

“溫溫,那薑杭已經出去了,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來,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