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陰雨下了好些天,終於迎來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灑落皇宮,四周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宮人們皆鬆了口氣,連幹活都多了幾分氣力。

整個昭國最為重要的節日——萬壽節,能在豔陽天下舉辦自然是比陰雨天來得令皇上喜悅。

萬壽節宴會事宜繁瑣,皇上擔憂珍妃有孕過度勞累,令蕭貴妃淑妃一同協助。

不過,讓眾後宮之人感到意外的是,蕭貴妃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皇上。

最終,隻得由淑妃擔起了大梁。

萬壽節當日,舉國同慶,文武百官嬪妃皇嗣齊聚宴禮殿參加晚宴。

最上頭僅此於主位之座是太後的位置,這樣重要的日子太後也會出場。

而後便是被皇上特賜坐其旁的珍妃專座,如此恩寵,羨煞眾人。

其次,就是兩兩相望的太子與長公主坐席,表麵地位的尊貴。

姬安情第一次參加皇宮禮宴見識這般大的場麵,帶著“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好奇,坐在那眼珠子都要轉累了。

方方麵麵盡顯皇家氣派,嬪妃們百官們各種尋著相熟的人聊著閑話。

姬安情高坐在前排,倒有幾分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

“還不如給我放小孩那桌呢。”

姬安情小聲嘀咕著,眼神不自覺瞟向對麵的姬容朝。

他今天可謂是盛裝出席,黑金色的衣袍配上淡漠的神色,盡顯衿貴。

有不少人上前來寒暄,姬容朝眉眼染上溫和,疏離有禮的輕笑。

姬安情隻覺得姬容朝今日格外的帥氣,比之往日更添一分高高在上的貴氣。

莫名的有幾分臉熱,姬安情趕忙挪開視線,胡亂掃視一周。

姬容朝卻是在姬安情移開視線那一瞬看向了她,目光灼灼凝望著她妍麗的容顏。

在哪裏都不老實,也不怕被皇室諫官念叨禮儀不佳。

姬容朝嘴角微微上揚著,很快又收回為原來的模樣。

“皇上到,太後娘娘到。”

隨著太監一聲通傳,眾人全部起身畢恭畢敬迎接。

明章帝款款落座,看起來心情很好,大手一揮,令眾人坐下,宴席正式開始。

舞女魚貫而入,配合著笙樂,在大殿中央展示著曼妙的舞姿。

宴食一道一道擺上桌,樣樣精致小巧,小酒也由宮女們一一滿上。

姬安情從沒感覺到像此刻這般幸福充足,小酌一口酒再吃著好菜,欣賞著好舞。

就是這舞蹈有些無聊,要是有什麽電視劇之類的下飯就好了。

杵著下巴,姬安情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地盯著大殿中央的舞女們,眸光無神泛著呆。

直到一聲清脆的響聲至耳邊炸開花,姬安情才驀然抖了抖身子,看向聲音來源處。

奏樂停下,舞女們也停了動作,一瞬間大殿上安靜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嬪妃坐席上,許嬪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滿臉驚恐指著碰撞至地上的酒杯。

許嬪有孕,酒杯裏盛的不是酒,而是新鮮的牛奶。

可是灑在地上的牛奶竟然“咕嚕咕嚕”冒著泡,還一點點褪去白色,顯出一層黑色的**。

許嬪聲音尖銳而刺耳:“皇上!牛奶裏有毒!有人要害嬪妾!”

所有人的心都被許嬪的話打破了平靜。

明章帝臉色陰沉,明顯透著不悅:“大庭廣眾下大聲喧嘩成何體統,既沒事何必鬧出這般大動靜?待宴席結束後再查。”

許嬪哽著一口氣,不甘不願地扶著肚子坐下。

淑妃秀眉緊蹙,溫聲開口:“皇上,許嬪妹妹這壺牛奶本是臣妾特意為珍妃妹妹準備的,聽聞珍妃妹妹喜愛牛奶還叫禦膳房那邊仔細著。”

“隻是可惜的是,待備好了才知珍妃妹妹如今聞不了牛奶味,這才將這壺牛奶給了許嬪妹妹。”

“臣妾想著,既然牛奶裏似有毒,那會不會是有人想借此機會暗害珍妃妹妹,卻不曾想誤傷了許嬪妹妹?”

“臣妾作為負責此事宴席的人,即便最後查出是誰下的毒,臣妾也是失職辦事不當,還請皇上責罰。”

淑妃這一段話,本不想在萬壽節多事的明章帝不得不重視了起來。

無他,隻因淑妃提到了他最愛的人珍妃,但凡涉及到珍妃的安危,他都無法不在意。

明章帝擰著眉,麵色凝重,沉聲:“查。”

太醫很快就來了,那壺牛奶的確有毒,不過卻不是什麽劇毒,不過是些會令人風寒的毒。

許嬪這才鬆了口氣,她雖說沒有喝進去,但也是小抿了一口,生怕這般也會毒性入體。

不過區區風寒毒,想來沒什麽大礙。

明章帝揮揮手讓太醫退下,剩餘的事情待宴席結束再說,總不能讓百官在這幹晾著。

再次恢複歌舞升平,大臣們舉杯慶賀,歡度著萬壽節。

吃瓜群眾姬安情適才悶頭吃了不少東西,此刻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滿足到不行。

還不忘在心裏感歎一句,這樣的宴席除了吃東西外毫無樂趣。

隨著時間的流逝,宴席逐漸至尾聲,明章帝的臉上也顯出了幾分酒意,好不愜意。

不過顯然有人並不準備浪費萬壽節這樣好的日子,就讓它這般過去。

隻見宴席末排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人,高聲喊著:“近日民間有傳聞,太子與長公主早有定親,不日將大婚,敢問太子與長公主,此事可當真?”

莫名其妙被點名的姬安情抬起懵然的雙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姬容朝溫爾一笑,回答道:“確有此事。”

那人卻是譏諷一笑:“那就有意思了。”

“微臣有一庶子,說是與長公主已經私定終身,還交換了信物。”

“微臣本是不信的,可當犬子拿出信物時,微臣是不信也得信。”

“隻是沒想到有傳聞太子與長公主將成婚,犬子深愛長公主,不信此事,苦苦癡等長公主。”

“微臣不忍犬子日日以淚洗麵,故此想要長公主給犬子一個說法。”

此人一番話,震驚所有人。

尤其是姬安情,猶如五雷轟頂。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不然這人說的話怎麽句句戳她耳朵?

什麽私定終身?什麽交換信物?都放的是什麽進口屁,她簡直聞所未聞。

說書的也沒這麽能編啊?

不等姬安情反駁,坐在最上頭的明章帝先開了口:“哦?愛卿此話可不得胡說,長公主何等身份,豈是你府中小小庶子配得上的?”

那人當即跪下:“微臣自知身份卑微,犬子也萬萬高攀不上長公主。但長公主親口與犬子說過,先帝允長公主多夫,會以側夫之禮接犬子入公主府。”

“可若是長公主要與太子成婚,那給微臣八百個膽也是不敢讓犬子與太子共侍……”

那人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再多說幾句就是對太子的不敬了。

姬安情一雙眼睛瞪得通圓,一個頭漲得比兩個大。

她懷疑自己穿錯書了,怎麽還有什麽側夫?

有沒有搞錯啊,這人寫錯書了吧?!這明明是女尊的內容,和這裏的時代不符啊!!

姬安情臉色變了又變,底下的百官也亦然。

有相信同僚話的,也有不信的,更多的處於看戲階段,但都不約而同的觀察著太子的神色。

畢竟,尊重如太子,未婚妻不潔還放言要多夫,即使對方為長公主,也是一大恥辱。

姬容朝倒是氣定神閑地飲著酒,似乎和自己無關一樣。

明章帝狠狠拍了拍桌子:“放肆,說得都是什麽渾話!”

“令子可在?傳上來問話!”

“是。”

大殿上氣氛緊張,所有人靜靜等待著故事的另一主人公登場。

少頃,一位身穿一襲白衣的男人走入殿內,向明章帝行著禮。

此人唇紅齒白,淡淡的眉毛下雙瞳剪水顧盼生姿,膚色白皙,臉上掛著愁緒,瘦弱的身子生生填了幾分柔弱之美。

活脫脫就是一絕色的美人,可惜性別為男,卻以依舊令人憐惜。

姬安情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目瞪口呆。

這人雖不如姬容朝氣宇軒昂朝氣倜儻,但也別有一番清新俊逸之感。

姬安情突然有些懷疑,難不成她還真和這位有什麽親密關係?

她是絕對不可能有的,但萬一是原主留下的風流債呢?

畢竟,人家確實長得好看啊!

姬容朝一刻不曾漏掉姬安情的表情變化,握著酒杯的手一點點握緊,目光淩厲地打在男子身上,劍眉雙眸透著極大的不悅。

明章帝厲聲問著:“你便是那位與長公主與私情的庶子?”

地上的人聲音清潤悅耳:“草民方廷,兩年前與長公主相識,對彼此一見傾心,私下裏長公主與草民經常有往來。”

大殿上一片喧嘩,方廷的每一句話都令他們大為震撼。

明章帝看向姬安情,審視而又幽森:“長公主,他說的可是真的?”

姬安情這回反應迅速地站起了身,堅決否認:“本宮不認識此人,他們所言都是無稽之談。”

暗地裏姬安情悄悄鬆了口氣,還好這人說的是兩年前,她把記憶翻爛了都找不出這號人物,足以證明此人在撒謊!

方廷眼含期許,直到姬安情的話落下,他才難以置信地緊盯著她:“長公主怎能如此對待草民,我們……恩愛的過去您都忘了嗎?”

方廷停頓的恰到好處,若不是姬安情很清楚他倆真沒關係,都要誤以為是什麽真愛翻臉不認人戲碼了。

姬安情回瞪方廷:“你少血口噴人胡言亂語,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你一張嘴就能編故事,本宮可沒你這麽大能耐。”

“凡事講證據,證據呢?如何證明本宮與你有段情?可別什麽盤子都往本宮頭上扣。”

方廷如受莫大的委屈跌坐至地,泣涕漣漣:“草民,有您送的信物。”

“那你倒是拿出來啊。”

姬安情嫌棄地別過了臉,她就是看不慣柔軟不能自理需要別人保護的細狗男人。

什麽用都沒有,最多能和她比一比誰的眼淚多,可能還比她哭的嬌呢。

還是姬容朝這樣的她喜歡,她能安心地躲在他背後,安全感滿滿。

悄悄地抬眼看向姬容朝,卻不料他也正看著她,目光相對,心弦震**。

姬安情迅速收回目光,低垂著眼,深吸一口氣,再度看向方廷。

再看清方廷手上為何物後,姬安情一點點變了臉色,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