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之巔距離最近的拾桑鎮有些遠，要翻越兩座山頭。
若是平常這點距離並不算什麽，但禦劍沒多久，天上傾盆大雨而至。
步雲姍早一步發現要下雨，想要提醒師尊，卻無奈兩人飛的太快。
等到步雲姍找到地方躲雨時，那兩位已經飛遠了。
下場可想而知，溫星眠淋成了落湯雞。
蕭雲醒不慌不忙帶著他落入森林中，找了一處樹下躲雨，一道淡金色結界升起，將這條小泥鰍罩了進去。
小泥鰍打了好幾個噴嚏，紗衣黏在身上，瑟瑟發抖道：“師尊……有火不？”
蕭雲醒沒答，出去結界在不遠處拾了一堆樹枝回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掐訣，一團火便甩在樹枝中，不過幾息燃燒了起來。
山中雨多，溫度也低。
溫星眠本就是冷血動物，非常怕冷，於是往火堆處湊了湊。
“也不知道師姐跑哪裏了？”溫星眠嘀咕道。
蕭雲醒坐在一塊石頭上，淡聲說：“無事，她有腦子。”
溫星眠：“……”
說的好像自己沒腦子似的。
蕭雲醒把天直接聊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忽地，一陣怪異的聲響從溫星眠肚子傳出。
咕……
溫星眠尷尬地撓撓頭，“有一點點餓，師尊不用管我。”
話說的委實多餘。
蕭雲醒根本沒想管。
“衣服燒著了。”蕭雲醒皺眉走過來，一把拉起被火燎到的衣擺。
少年削瘦的腳踝和修長如玉的小腿露了出來。
蕭雲醒手指微微一頓，視線移開，單手拎著他衣領把這條小泥鰍拎遠了些。
“師尊……我衣服要掉了。”
溫星眠手指攥緊衣領，話音剛落，鞋子也吧嗒掉落在地。
蕭雲醒僵硬地看著溫星眠，沉聲道：“你有腦子嗎？怎麽穿的衣服？”
“有腦子啊。”
溫星眠生氣道：“但是我不會穿衣服和我有沒有腦子有什麽關係！”
誰他媽知道古代的衣服這麽複雜，裏三層外三層的。
溫星眠氣呼呼撲棱著胳膊去撿掉落的鞋子。
雨滴嘩嘩打在結界上，風雨中飄搖的樹葉沙沙聲配合著雨的節奏。
時而沉重，時而舒緩……
蕭雲醒有些急促的氣息漸漸平息。
他垂首看著自己的小徒弟焦躁地往腳上套明顯大了的鞋子。
穿上動一下，便又掉了。
溫星眠又去整理自己鬆了的腰帶，還有扣錯扣子的底衣。
猝不及防，蕭雲醒眼底映入一片雪白。
他倉惶移開視線，片刻後又看過去。
……還不如不整理。
整理完更加沒眼看。
“笨成這副模樣，你比巫寒長老的三歲小弟子好多了。”
溫星眠不明白為什麽嘴毒男忽然誇自己。
下一秒，蕭雲醒語氣帶了一絲笑意。
“他雖然會自己穿衣服，但他夠不到衣架。”
溫星眠：“……”
少年氣的說不出話來，看到師尊手伸了過來，張嘴就想要咬他。
“別動。”蕭雲醒低聲道。
男人一手卡住溫星眠下頜，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解開他底衣扣錯的盤扣。
有些寬鬆不合身的底衣失去扣子的束縛，從他肩膀滑落到臂彎。
溫星眠眨眨眼，感覺……哪裏不對。
他在現世時，雖已經成年，但是每天忙著上學和兼職養活自己，也沒有什麽朋友。
所以現在，覺得有些怪。
可畢竟是兩個男人，這樣貌似也沒什麽不妥的。
蕭雲醒目不斜視拉起掉落的衣服。
溫星眠倏然感覺到他溫熱的指節滑過自己鎖骨。
瞧他乖了下來，蕭雲醒這才放開他，手指幾下動作，幫溫星眠穿好了衣服。
腰間那條青色的腰帶收緊，束縛住了小蛇崽的細腰。
蕭雲醒看到小泥鰍一條胳膊就可以環住的腰。
心想，這大概便是話本子上說的“水蛇腰？”
“師尊，你笑什麽？”
溫星眠指尖撓撓他手背，小聲說：“緊了，有些疼。”
“你看錯了。”蕭雲醒把腰帶放鬆了一些，綁好腰帶，手掌貼在他腹部試了試鬆緊。
幫他穿好衣服，蕭雲醒又握著溫星眠腳踝，取下溫星眠的發帶，從中扯斷。
發帶穿過鞋子兩側，最後綁在了溫星眠腳踝上。
溫星眠動了動腳，笑著抬頭：“師尊！不掉了！”
“嗯。”蕭雲醒放開他，站起身，心跳加快，沒再敢看他。
蕭雲醒垂在衣袖的手指碾磨兩下。
溫星眠看著蕭雲醒轉身出了結界，連忙起身：“師尊！你要去哪裏？”
“找些果子，在這裏等著。”
“哦，那師尊您要快點回來啊……”
“嗯。”
溫星眠看著男人走遠，發了一會兒呆，感覺有些困倦，於是倚靠在樹幹上睡了過去。
剛閉上眼沒一會兒，溫星眠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響給吵醒。
他睜開眼睛，好奇地從樹幹後探出腦袋，看向發出動靜的草叢。
什麽也沒有，隻有雨滴打的草葉亂顫。
此刻天色已經黑暗，雨越下越大，周遭黑漆漆一片。
溫星眠成為蛇妖，夜視能力比普通人要好。
不過，溫星眠實在沒膽子仔細觀察周圍。
這麽黑，而且他穿的書中妖魔鬼怪都存在。
萬一看見個什麽東西怎麽辦。
於是溫星眠決定閉眼裝睡。
蕭雲醒的結界應該質量上過得去，肯定能保護自己。
自我安慰一番，溫星眠閉上雙眼，微濕的青絲披在腦後。
然而剛閉上眼，溫星眠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點臭，像是腐爛的那種味道。
並且越來越濃鬱。
哢嚓……
火堆的樹枝燒裂發出聲響。
哢嚓……
這次不是樹枝，聲音來自溫星眠的身側。
溫星眠睫毛都快顫出了殘影，嚇得一動不敢動。
這一刻無比希望自己趕緊變回小蛇，這樣他就能鑽進泥土裏，把自己藏起來。
“哈……”一股腐臭的口氣哈了過來。
溫星眠猛地打了個哆嗦，就地翻滾到一旁起身。
隻見結界的邊緣，自己剛才睡覺的地方，竟然趴著一位衣衫破爛，麵目血肉模糊的人！
而且這個“人”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內髒什麽的露了出來，已經腐爛。
這明顯是一個死人！
這死人看到溫星眠動了，伸出雙手使勁抓撓著結界。
溫星眠起身想跑，卻被困在這個小結界裏出不去。
想起師尊離開時好像是施了法，沒有口訣無法出去。
溫星眠慌不擇路，嚇得無頭蒼蠅在結界裏亂轉。
忽然，溫星眠摔倒在地，原本細瘦的雙腿一抹青光閃過。
一條細長的尾巴代替雙腿。
“哎對！我還有尾巴！”
溫星眠這才想起來這一回事兒，連忙爬上樹，離地麵高高的。
直到碰到結界的頂部，他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