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星眠，你瘋了……”桑立被嚇得後退兩步，暈了過去。
步清焱上前一把背起桑立，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小師弟，驚覺溫星眠像是變了一個人。
“跪下！”蕭雲醒冷聲道。
溫星眠心裏一顫，緩緩轉身跪在蕭雲醒麵前。
“在此處跪到天亮。”
蕭雲醒強忍下心疼，冷聲道：“淩之，天亮後帶小五回無念之巔……去戒律閣，領二十戒棍。”
淩之連忙求情：“師尊，小五也是一時心軟，二十戒棍……”
“二十戒棍太少了。”
宋靖抬腳走了過來：“雲醒啊，這麽多弟子看著，你可不能偏心啊。”
自上一次蕭雲醒警告了宋凡之，宋靖這個當爹的心裏一直不舒服。
在他看來，一個長相不錯的傻子，許給自己兒子有什麽不妥。
“弟子願意受罰。”溫星眠低聲道：“給師尊丟臉了，對不起。”
“你不是給我丟臉，你是在害你自己。”
溫星眠卻抬眼去看他：“如果有下一次，我還會這樣。”
——啪！
宋靖忽然抬手一巴掌扇在溫星眠臉上。
“混賬東西！”
蕭雲醒怒氣翻湧，用了九成力道抬手一掌將宋靖狠狠推出去！
“尊主，我的徒弟，輪不到外人來管教。”
宋靖強忍口中血腥之氣，這是蕭雲醒第一次對他動手。
竟然隻是為了一個傻子！
宋靖餘光瞥見所有弟子都圍在這裏看戲，臉上一陣發燙，怒氣衝衝讓他們去抓萬書卓。
“都去抓活屍，一個個愣著做什麽！”
跪著的溫星眠手掌捂著臉頰，眼眶通紅，非常委屈地看麵前的男人。
“阿姐都舍不得打我。”
蕭雲醒順勢扶起溫星眠，指腹輕輕擦過少年臉頰。
“既然尊主已經懲罰過你了，那戒棍便免了。”
“不可！”
宋靖捂住被蕭雲醒拍斷的肋骨，齜牙咧嘴道：“折寒，你這樣教弟子，以後丟的是我們無念之巔的名聲！”
“不會。”
蕭雲醒淡聲說：“無人在意他是不是無念之巔的弟子，隻會在意他是不是我蕭雲醒的徒弟。”
這話說的是實話，不過相當於在打宋靖的臉。
誰人不知無念之巔最出名的隻有一位折寒長老。
若說是無念之巔弟子，沒幾個人感興趣。
如果說是蕭雲醒的徒弟，各大門派爭著搶著奉為座上賓。
宋靖氣的臉都綠了。
另一邊，萬書卓殺完了人，大仇得報，臉上露出了笑。
他毫不在意層層圍困，走出大堂，卻忽然見一道紅色身影出現在王府院子裏。
王三已死，陣法也困不住了蘇子戚。
一魂一屍兩兩相望。
蘇子戚忽然溫溫柔柔笑了起來。
“卓哥哥……”
“戚戚……”
萬書卓愣了一下，眼淚奪眶而出。
天光微亮，太陽緩緩升起。
萬書卓在陽光照下來的最後一刻抱住了蘇子戚。
蕭雲醒抬手製止了試圖殺了萬書卓的弟子。
“不必出手。”
溫星眠抬頭看向天空，陽光穿透雲層，照亮這一處院子。
光芒下相擁的兩人，正在緩緩消散。
兩人忍著太陽的灼熱的疼痛，緊緊相擁。
“戚戚，我的時荔。”
萬書卓笑了起來，“等到你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嗯。”蘇子戚掉下血淚，手指緊緊攥著萬書桌的衣服。
“莊周一世夢一蝶，吾用一生渡一劫。”
“我一生，獨愛你一人。”
蘇子戚喃喃低語：“萬書卓，下輩子，別分開了……”
“好……”萬書卓哽咽：“不分開，不分開了。”
溫星眠看著兩人化為灰飛，魂魄漸漸消散，更多不甘湧上心頭。
“師尊。”
溫星眠抓住了蕭雲醒的手，懇求道：“救救他們……”
蕭雲醒垂眸和溫星眠對視片刻，心中微微刺痛，手指揉揉他通紅的眼睛。
有且僅有這一個人，能讓他不斷心軟，不斷妥協。
蕭雲醒無聲歎息，伸手從袖袋中拿出一串玉珠抬手扔了過去。
一道白光籠罩萬書卓和蘇子戚的魂魄。
萬書卓擁抱著蘇子戚抬頭看向光芒，隻覺得渾身原本灼燒的痛逐漸減弱。
蘇子戚背後的傷口也緩緩修複。
兩人相視一笑，化為一抹白煙纏繞在一起。
蕭雲醒雙手結印，將二人魂魄收進了其中兩顆白玉珠子裏。
與此同時，溫星眠聽到大黃在腦中提醒。
[恭喜，收服冤魂，記兩分。]
[收服活屍，記兩分。]
大黃語氣毫無波瀾，聽不出任何恭喜之意。
[請您再接再厲。]
溫星眠心裏一喜，正想順勢再聊兩句。
大黃卻又陷入了休眠。
無論溫星眠如何喊，都死了一樣，沒任何動靜。
溫星眠歎了一口氣。
“這玉珠可以養魂，他們待上個一年半載，便可以送去黃泉投胎。”
蕭雲醒把白玉串戴到溫星眠手腕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莫要恨我，若是不罰你，往後恨你的人會更多。”
可憐溫星眠腦子不太會拐彎，沒聽出來蕭雲醒是在哄自己。
反而表示戒棍可以，但是被扇了一耳光這件事要告訴阿姐。
蕭雲醒頭疼地捏捏眉心：“如果告訴她，恐怕她會水淹無念之巔吧？”
……
活屍徹底消滅幹淨，蕭雲醒讓人把萬書卓的屍體和蘇子戚的白骨埋在一起。
臨走時，蕭雲醒看著躲在角落裏王三的魂魄，一道金光打了過去。
王三魂魄立即灰飛煙滅，再無轉世投胎的可能。
蕭雲醒牽起溫星眠準備回無念之巔。
離開血流成河的王府時，一股黑色的陰氣在所有人都看不見時，飄進了溫星眠身體裏。
路過拾桑鎮，蕭雲醒抱住了準備跳下劍回家告狀的溫星眠，連哄帶騙把人帶回無念之巔。
宋靖原本還想讓溫星眠去戒律閣領罰，但淩之話頭一轉，開始催賬。
宋靖聽到他們師徒幾人談錢，頭就開始疼。
蕭雲醒把小徒弟拐回自己的鏡月水榭，拿出最好的藥擦在溫星眠臉頰上。
“師尊，那個妖道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
“他跑掉了，那麽壞，我們不管嗎？”
“管，這件事已經交給無垢閣。”蕭雲醒低頭輕輕吹著溫星眠臉頰上的藥膏。
“就是那個修仙界裏，為人妖魔而建立的無垢閣？”
溫星眠眨眨眼問：“聽說妖被欺負了，可以去無垢閣找他們幫忙申冤的？”
“是。”
“那我能不能去告尊主打我？”溫星眠心裏還記仇。
“他打疼我了，而且那麽多同門都在看著。”
蕭雲醒無聲一笑：“你還知道丟臉？”
“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