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三罵罵咧咧走遠。
門被人從外麵關上。
溫星眠跪坐在衣衫不整的蘇子戚麵前。
“戚戚。”
溫星眠聲音顫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能靜靜地在一旁陪著他。
許久，蘇子戚從冰冷地麵緩緩起身。
他伸出滿是傷痕的手，顫抖著拉起身上的衣服，手掌狠狠搓著脖頸和腳踝。
搓到皮膚通紅，出現許多血痕，蘇子戚還是不滿意。
蘇子戚愣愣看著桌上的茶盞，盯了許久。
忽然，溫星眠看到蘇子戚笑了出來。
蘇子戚無聲的笑，眼淚如同斷了線一般落下。
“卓哥哥，對不起。”
蘇子戚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麵！
茶盞瞬間四分五裂！
“等不到你了。”
蘇子戚心如死灰跪在地麵上，頭發散亂。
“等不到你了。”
“我好愛你……”
蘇子戚死死壓抑著哭聲。
“萬書卓，以後要覓得良人，我們之間緣分太淺，我不能和你成親了……”
蘇子戚撿起一塊茶盞的碎片，舉在眼前看了一會兒。
“紅衣，紅衣可以變成厲鬼……”
“我能不能報仇？”
溫星眠看著蘇子戚，忽然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麽。
“不行！不要吃！”
溫星眠撲過去，伸手試圖掰開蘇子戚的手。
“求求你！不要吃啊！不可以死！”
溫星眠跪坐在蘇子戚麵前，聲音都喊啞。
“你等等萬書卓好不好？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的！時荔！時荔！”
溫星眠崩潰大哭，眼睛刺痛，卻是一滴眼淚都無法流出來。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蘇子戚把碎瓷片放進嘴裏，然後咽了下去。
尖銳的碎片劃破蘇子戚的喉嚨，鮮血不斷從他嘴角流出。
但是蘇子戚沒有停下，反而繼續撿著碎片。
一片一片，咽下去……
他沒有任何猶豫。
原本美好的翩翩公子，現在滿手滿嘴的鮮血。
蘇子戚臉上浮現解脫了的神情。
“不要吃了！”
“戚戚！戚戚……”
溫星眠哭喊：“師尊，師尊快來！”
一陣微風掠過，溫星眠被攬進熟悉的懷抱裏。
蕭雲醒抱緊溫星眠，“不要看，師尊在這裏。”
溫星眠仿佛一隻找到窩的小獸，瑟瑟發抖埋進蕭雲醒肩窩。
“乖眠眠，不要看。”
蕭雲醒輕聲安撫懷中人，抬眼看向蘇子戚。
蘇子戚已經倒在地麵，嘴中源源不斷嘔出鮮血，眼睛裏滿是不甘和思念。
這時，房門被打開。
王三看到滿地的鮮血，嚇的驚叫了一聲跌坐在地！
“快去！快去請作斯真人過來！”
王三哆哆嗦嗦轉頭，看到下人們滿是驚恐呆在原地。
“快去！你們他媽愣著幹什麽！”
“是是是！”
屋內的溫星眠聽到王三的聲音，整個人抖個不停，雙臂緊緊環抱住蕭雲醒。
“師尊，殺壞人好不好……殺了他……”
“好。”
蕭雲醒單手抱起溫星眠。
沒過一會兒，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走進來。
王三驚恐道：“真人救我！又死了一個！救我啊作斯真人！”
作斯真人嫌惡地躲開王三的手：“貧道不是叮囑過公子，萬萬不可再弄出人命！你為何又！”
王三撲通一聲跪在作斯真人的麵前。
“真人！求求你真人！再幫我一次！求求你了！”
作斯真人看到地麵上的蘇子戚眼裏閃過一道精光，裝作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
“罷了，貧道再幫你這一回。”
溫星眠趴在蕭雲醒肩膀上，看著幾個家仆將地麵上的蘇子戚翻過去。
然後那個所謂的真人，說道：“想要他死後不纏著你，便要抽出他的脊骨，讓他做鬼都無法站直身體！”
溫星眠一僵。
原來……蘇子戚就是這樣被抽掉了脊骨。
蕭雲醒察覺到小青蛇不對，輕聲說：“眠眠。”
溫星眠沒有回答，眼睛一直盯著那位真人看。
真人支開了王三，直到房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作斯真人哈哈大笑。
“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居然讓我找到了陰骨！”
作斯真人麵目扭曲，拿出一把刀狠狠刺進蘇子戚後背。
原本“死去”的蘇子戚忽然顫抖了一下，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他還沒死！”
溫星眠臉色蒼白：“戚戚被抽骨頭時……竟然還活著！”
非人的折磨，讓原本半死不活的蘇子戚又痛到醒了過來。
直到被抽掉脊骨，才真正的死去。
作斯真人雙手捧著幾塊骨頭，臉上出現一抹詭異滲人的笑。
“陰骨！太好了！太好了！”
蕭雲醒不忍地移開視線。
他見過有比這更加殘忍的。
但……他蕭雲醒沒見過相愛的人抱憾慘死。
那時他不懂情愛。
如今身邊有了一個溫星眠，再看萬書卓和蘇子戚陰陽兩隔，他竟有些受不了。
……
畫麵再次一轉。
這一次的幻境不是在屋內。
而是一處亂葬崗。
一個熟悉的人正跪在作斯真人麵前。
“我可以救活你心愛之人，但是……”
作斯拿出一顆藥丸。
“作為代價，你把這顆藥吃了。”
萬書卓抬起頭，又看了許久身旁紅布上放的森森白骨。
作斯生怕他反悔，便又道：“怎麽，不想救你的心上人了？如果不願，就莫耽誤我的時間！”
說罷，作斯一甩衣袖作勢離去。
“我願意！”
萬書卓聲音有少許破音，嗓子嘶啞。
一點也不像溫星眠初入鏡中時，聽到的那道爽朗純淨的聲音。
萬書卓也是大變樣，頭發亂糟糟，胡子拉碴，整個人更是形如骷髏。
“給。”作斯真人遞上那顆藥。
萬書卓一把抓過吞了下去。
“求您複活我的戚戚，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作斯冷笑一聲：“我還能騙你不成？若不是我告訴你蘇子戚的下落，恐怕現在你連一副白骨都找不到！”
“謝……真人……”
萬書卓聲音變得極為痛苦，脖頸間青筋暴起，十指抓撓著自己的臉頰和身體。
“救戚戚……”
“求你了！”
萬書卓跪在作斯真人麵前，眼淚不斷落下，額頭一次又一次用力磕著地麵，很快便鮮血淋漓。
“可以。”作斯真人聲音裏難掩笑意。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餓？是不是很想殺人？”
作斯手掌拍拍萬書卓頭頂：“去，你身後的拾桑鎮有許多人等著你吃，去吧！”
萬書卓踉踉蹌蹌站起，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雙黑瞳變得血紅，滿臉麻木，再無任何表情。
作斯真人哈哈一笑：“不錯，不錯，果然隻有極恨，才能造就出你這樣的傀儡！”
“戚戚……”萬書卓脖子哢哢扭動。
“小時……荔。”
作斯真人眼裏閃過一抹驚訝，沒想到萬書卓神智竟然還沒完全消失。
他連忙哄騙道：“放心，我會救你的戚戚，現在！去殺人！”
萬書卓倏然轉身快速朝拾桑鎮的方向跑去，很快便融入了深夜裏。
王三從旁邊茂盛的草叢裏走出來。
“真人！你為何要告訴他是我殺了蘇子戚！萬一他回來尋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