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銘來的晚,自然是坐在了衝著門邊的位置,身邊是薑肆。

薑肆有些好奇的瞄了瞄夜銘的新衣裳,若有所思:“哎,你們明樓弟子都喜歡你這種打扮嗎?”

“....嗯,那是自然。”夜銘看著一桌人,肯定不能承認他穿的衣裳被大多數弟子嫌棄的事情。

“原來如此,那小兄弟肯定也喜歡這樣花裏胡哨的,才會嫌我穿的土氣,我知道了!”

薑肆咧嘴笑開花,連一會兒去哪個綢緞莊訂衣裳都想好了。

“夜家主精神很好啊。”黎梵笑盈盈的打著招呼,視線落到那人的脖頸上,眸子暗了一瞬。

夜銘剛睡醒,出來的也匆忙,衣領子也沒拽好,三兩個新鮮的紅印子,就在脖頸處大咧咧的擺著。

昨夜幹了什麽好事,顯而易見。

夜銘嗤之以鼻的瞄了黎梵一眼,一個字都懶得搭理他。

這邊正吃著飯,外麵突然一陣騷亂,很快就有個明樓弟子跑進來了。

“家主,那個....紫雯姑娘不想走,鬧著要再見您一麵,說是您答應給她贖身了。”

“......”

一桌人吃飯的動作都停下了,景鈺眼睛瞪大,看不出來啊,這夜銘竟然召妓!

其實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昨夜夜銘從第一樓的月台上離開後,越想越憋氣,就喊了幾個弟子跟他一起往喝酒的場子去轉了轉。

反正喝了不少,又碰上個哭哭啼啼被逼著賣身的小姑娘,他好心給點銀子替姑娘贖身。

可那老鴇子一心以為這是夜銘看上那小姑娘了,要買掛牌頭一夜,著急忙慌的把人送來客棧。

隨後,弟子們就很貼心的把那個叫紫雯的小姑娘,送到自家家主**去了。

夜銘早上醒來的時候,也十分詫異,他沒那個心思,原本想幫助姑娘上岸好好生活,莫名其妙把人拉下水了。

既然上了床,那酒醉後,稀裏糊塗該做的事情肯定也都做了,就隻好將錯就錯,讓人把姑娘送回青樓去。

可這會兒姑娘倒是不願意了,在這兒鬧了起來,讓夜銘履行承諾替她贖身。

南清弦有些厭棄的瞥了夜銘一眼,也瞧見了脖子上的紅痕,沉聲說:“別讓我們瞧見這種事。”

“我....”夜銘被噎了這一句,原本想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頗為不耐煩的跟弟子說話:“那就給點錢啊,這種事還要來問我。”

“那紫雯姑娘要見您.....”弟子們也很難辦,到底是跟自家家主有過一夜歡好的姑娘,要隻是個青樓妓子也就好打發了。

可偏偏人家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隻是運氣不好家道中落被發賣了而已。

夜銘還沒說話,那邊的黎梵突然笑著來了句:“夜家主還真是長情,歡好一夜的青樓妓子都依依不舍呢。”

“關你屁事。”夜銘瞪了一眼,原本想讓人把那個叫紫雯的轟出去,強行改了話頭。

“多給點銀子,她要贖身就替她贖身,好生送出去,就說本家主瑣事繁忙,脫不開身,過幾日再去尋她。”

“是。”弟子鬆了口氣,有家主表態,他們才好做事,連忙退出去了。

景鈺看看夜銘,又看看黎梵,心想著,夜銘對個歡好一夜的青樓女子都能好臉相待,怎麽對黎大美人就這麽....

嘖嘖,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果然,那黎大美人臉色也不太好了,嘴角慣有的笑意都收了幾分。

薑肆憋了半天,搖搖頭湊近夜銘,好言相勸:“夜家主,你這樣做是不厚道的,黎穀主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這麽不待見她?”

黎梵看了夜銘一眼,溫聲跟薑肆說話:“薑護法,無妨,不必多說了。”

聽了這句溫婉又善解人意的話,薑肆眼裏又是一陣對夜銘的指責目光。

夜銘深吸一口氣,冷笑著看向黎梵,咬牙說:“自己心裏有數吧?等你什麽時候不裝了,興許我就能高看你一眼。”

‘不裝了’三個字,被他加了重音。

黎梵自然是明白話中意思的,低頭的一瞬間,眼裏閃過陰鷙冷意,沒有接話。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凝固。

景鈺連忙打著圓場,看向南清弦:“你們上午去瀟湘畫館,怎麽樣?還順利嗎?”

“嗯。”南清弦點點頭,說:“黎穀主已然得手,隻看今夜了。”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今晚就能知道老盟主暴斃的真相了,就是不知道張博元兄妹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景鈺想起來有些不忍心,讓張家兄妹倆知道是自己親爹殺了親爺爺,該十分難過吧。

一提起那個張博元,薑肆瞬間臉色有些怒色和不屑,回話說:

“嫂嫂,你這次算是看走眼了,張博元不是個好東西,他汙蔑你!還把他跟你的糾葛都推到你身上,是個偽君子!”

“啊?糾葛?我跟他哪有什麽糾葛。”景鈺搖搖頭,如果不說張博元曾經跟他表白的事,確實算不上有糾葛。

“反正那人就不是好東西,他爹也不是好東西。”薑肆不會學話,翻來覆去也就這兩句。

還得是白宸來了個總結:“嫂嫂,張青雲恐張博元的名聲不好,讓張博元把曾經愛慕你的事情全都推到你身上,張博元自己也親口說,跟你並不相熟,撇了個幹幹淨淨。”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景鈺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張博元的身份,為自己開脫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他有句話說的沒錯,我跟他確實並不相熟,隻是同路走了一遭。”

薑肆還是不喜歡張博元,嘟囔了一句:“反正他騙著嫂嫂去酒樓廂房裏,被我親眼撞見了,就不是個好東西。”

“行了行了,都過去了,他走他的羊腸小路,咱們走咱們牛氣轟轟光芒璀璨加寬十米的康莊大道就行了。”

薑肆被這句話逗笑了,應聲:“嘿,嫂嫂說的真好!對,就是這樣的,蜀南劍莊走羊腸小路,咱們是康莊大道,伏龍教越來越好!”

聽著薑肆單純美好的話語,景鈺和南清弦對視一眼,眸子裏都有些沉重。

顯然都知道,這才隻是個開始。

他們要麵對的強權施壓,還在後頭,能不能帶著伏龍教活下去,還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