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
顧白微微一頓,麵上頓時如臨大敵:“這方秘境裏為何會有魔修?”
“兩位道友竟然不知此方秘境曾被一個魔修占了去?”
那李鶴也頓時有些驚訝:“二位進了青山秘境後就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如此說來,那秘境之中染了魔氣的靈植倒是有了解釋的源處。”
沈寂輕咳嗽一聲,不動聲色地靠近了顧白,麵色難掩蒼白:“隻是這魔修又怎會也到了失靈之地?”
“這事還得怨我。”
說到這的時候,李鶴臉上難掩愧疚:“要不是我五年前尋著法子想要出去,在祭典那日強行催動靈力產生了動靜,也不會引得那魔修前來。”
五年前?
顧白稍稍有些錯愕。他方想說些什麽,卻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微微扯動。
衣角被人輕輕拉住,包紮過的手指修長蒼白。
沈寂悶著咳嗽,壓低了嗓音:“師兄,可否且借我靠靠?”
語調依舊平緩溫和,隻是這一次卻帶著幾分虛弱。
顧白一時也摸不準這人是在裝病還是真病,可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下來,任由著那人輕輕倚著自己。
沈寂唇角微微上揚。
李鶴倒也不知是真沒注意到,還是裝作沒注意到那兩人的動靜。
他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兩人的問題,便隻能自己說了下去:“那魔修來到失靈之地後實力大減,原本是尋了一個山頭躲著藏著。但近些年不知尋到了什麽寶貝,那魔修實力大漲,甚至還抓走了好幾個村民。我雖為正道修士,可也難敵那魔修……”
李鶴說著,臉上的自責和愧疚越來越濃鬱。
他故意在此停頓了片刻,卻依舊沒有得到那兩個人的回答。
李鶴麵上的表情差點沒繃得住。他輕咳嗽幾聲,張了張嘴:“兩位道友……”
“你是想讓我們幫忙除掉那個魔修?”
顧白突然開口,嗓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是的。”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話後的李鶴鬆了一口氣。他連忙說道:“那魔修已經為非作歹好長一段時間,不少村民慘死在他手下。若是二位道友能幫忙除去那魔修,我們定當感激不盡!”
顧白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就說怎麽感覺這場景那麽眼熟,這李鶴可不就是新手村領路老爺爺?
先是說一大堆話來描述這裏的悲慘過往,然後最後拋下一句“勇士可否願意幫老朽這個忙”。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如果想要通關升級的話,這任務隻能接下。
於是顧白麵色一凜,端的是義正言辭之態:“吾輩修士,義不容辭!”
李鶴臉上一喜:“那就多謝……”
“就是不知我們何時能到那郎中家中?”下一秒,顧白話鋒一轉,語氣擔憂:“我師弟如今情況看起來似乎又嚴重了。”
為了配合顧白,沈寂有些難受地咳嗽了起來。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
李鶴連忙應到,腳下步伐也加快了許多:“快到了,往前麵拐個彎就到了!”
先前那一路四周除了他們三個以外就沒有其他人,兩邊都是黑漆漆一片,唯有李鶴手中握著的行燈勉強照亮了腳下的路。
而就在顧白應下沒多久,人聲和牲畜的聲音隱約交雜著順著風進了耳朵,前方的光亮赫然撞入視線之中。
“我們到了!”
李鶴推開院落前的籬笆門,先上前抬手叩響三聲,靜待著裏屋人的反應。
趁著等待這會功夫,顧白打量了一番四周。
借著銀輝,顧白見到了一口水井,一方石桌,一棵大樹。院子裏收拾得倒是挺幹淨的,還辟了一方田地,想來應該是種一些草藥的。
沒過多久,顧白就聽到了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照著李鶴先前的說法來看,是這郎中先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所以才讓李鶴去請他們過來的。
既然是請人過來,那必定應早有準備,為何現在卻顯得有幾分慌張?
木門發出了一聲經久失修的“吱嘎”聲,暗黃色的燈光從那屋裏溢了出來,一道略顯孱弱的身影扶著門欄,背著光看著夜訪的客人們。
最後還是李鶴先打破了沉寂。他笑著開口:
“唐郎中,我把那兩位道友請來了。”
被這麽一提醒,唐郎中這才像是剛反應過來,微微抿唇:“進來吧。”
聲音沙啞,像是石子磨過砂紙一般地粗糙,聽不出任何音色。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顧白清晰地看到無數猙獰的傷口布滿了那張還算白嫩的臉,生生讓人看不出她的容貌。
“唐郎中也是前不久才來到這的。隻不過她被那魔修擄了去,回來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了。”
似乎是見顧白麵色有了一瞬間的異樣,李鶴壓低了聲音跟二人解釋。
末了,他歎口氣,語言激憤:“那魔修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實在該死!”
彼時顧白正想著自己的事情,隨便“嗯”了一聲。
女子,姓唐,又是剛來不久。
他之前隱約聽冉盧師弟提過一嘴,那霓裳門的小師妹好像也姓唐。
莫非,他們麵前這唐郎中就是那唐小師妹?
那他們要尋的問情門的柳飛白,又去了哪裏?
那秘境之靈既然是要讓他們來除魔的,為何又讓他們來到一個修士無法使用靈力的地方?難不成想讓他用鐵劍戳死那劍修?
等等——
顧白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側目看向沈寂:“你的絕淩呢?”
他那鐵劍丟就丟了,反正芥子囊裏還備有十七八把呢。可是沈寂的絕淩呢?
沈寂言簡意賅:“丟了。”
“丟了?”
顧白詫異。
“嗯,”沈寂以手抵唇輕咳嗽了一下,微微蹙眉:“到了這裏後絕淩便消失不見了,我和它的聯係也斷了。”
顧白覺得,這事情棘手了。
“二位道友為何還不進來?”
李鶴走了沒兩三步路,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顧白和沈寂兩個人。
“八成掉下來的時候不知掉哪裏了,改天我陪你去找找。”
顧白壓低聲音匆匆說了這句後,這才揚聲:“來了。”
隻是待兩人走進屋子的時候,風聲瑟瑟,吹動得那樹影婆娑。
顧白眼角瞥到那樹,電光火石之間,他又想起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等等,顧二牛呢?!”
而此時秘境的某處。
穿著紅肚兜的奶娃娃攤手攤腳地仰躺在地上,望著黑夜裏閃爍的星星一陣心酸。
他偏頭看著一旁還泛著幽幽藍光的絕淩,沉默了好半晌後才開口:“絕淩,我給你唱幾首歌吧!”
也未等絕淩做出反應,顧二牛已經自顧自開唱了: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二牛想爸爸!”
“天青色等煙雨,爹爹的二牛在等你!”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二牛枯萎。蟲兒飛,蟲兒飛,爹爹你記得誰!”
歌詞字字泣血,歌聲聲嘶力竭。
可謂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可惜在場唯一聽眾隻是一把冷酷無情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