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旁聽到的申通恢複了三秒的正經。
他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樓弱不禁風的小身骨,目光停留在那把華而不實的劍上,然後搖了搖頭:“好端端的一個醫修,怎麽就想不開想來我望淩峰了?”
顧白在一旁“嗬嗬”。
“說不定人家可以入峰給您治治眼疾?”
“咳咳!”
申通用力地咳嗽了幾聲,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飄忽著:“為師隻是一時眼拙,一時眼拙。”
這麽說著,申通又想起來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對啊,”他納悶,“你為何不用清潔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
這下輪到顧白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
顧白:謝邀,剛來,不熟,勿擾。
然而申通懂了。
他悟了。
他了然地拍了拍自己乖徒的肩膀,語氣滄桑又帶著一絲堅定:“我知道了,你又忘了。”
這下顧白咳嗽得更大聲了。
夭壽了,感情原身也經常忘記嗎?
顧白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對這具身體熟悉的掌控,和其他人不算生疏的交際,還有原身和他近乎如出一轍的性格……
“係統,原身真的死了嗎?”
他忍不住呼叫著係統。
然而此時係統卻裝死,無論顧白怎麽呼叫卻怎麽也不出現。
顧白微微眯眼,隻能暫時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而另一邊,蘇樓在聽說眼前這對不靠譜的師徒,一個是望淩峰峰主,另外一個是望淩峰峰主親傳大弟子後,當即兩眼發黑。
好在最後,想要入望淩峰的渴望戰勝了他對未來的絕望。
“申通峰主您、您好,我叫蘇樓,年方……”
蘇樓哆哆嗦嗦地朝著申通介紹著自己的情況。
起先申通還因為是小輩所以耐心聽著,可是等到蘇樓越說越起勁,甚至就差把自己小時候幾歲幹的蠢事都要說出來的時候,申通忍不住東張西望了起來。
也就是這麽一張望,倒是讓申通注意到了一直沉默呆在一旁的沈寂。
他“咦”了一聲,抬手打斷了蘇樓的絮絮叨叨,朝著沈寂走了過去。
“你這女娃娃,根骨有些奇怪啊。”
申通上下打量了一番,摸著下巴語氣意味深長。
隻是在聽到“女娃娃”三個字的時候,饒是沈寂再麵無表情,此時也忍不住眉心狠狠一跳。
這太初門遲早要完!
從峰主到底下的弟子,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師兄,”蘭雲深深地歎了口氣,好脾氣地提醒了一句:“這是一個男娃娃。”
“男娃娃?!”
申通臉上的震驚程度不亞於聽到顧白是他私生子這件事。
“他是……大師兄專門帶回來,說要當望淩峰小師弟的。”
工具人鬆誠繼續老老實實地開口解釋。
大徒弟帶回來的?還指定要入望淩峰?
申通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顧白,然後二話不說就拍了案:“行,那這小娃娃以後就是我望淩峰最小的弟子了!”
之前展示了自己一大堆優點的蘇樓:“???”
什麽話都沒有說的沈寂:“……”
望淩峰吃棗藥丸!
申通其實要比這群人想得更多。
他這乖徒有時候神神叨叨的,但是做的決定最後無一不是證明他是對的。
大徒弟特地帶著這孩子回望淩峰,說不定這孩子身上真有什麽奇特之處。
不過也不排除他這徒弟是因為看這小孩生得好看的緣故。
申通瞅著沈寂那一副年紀雖小卻已經風華初露的臉,有些憂心忡忡地想著。
而蘭雲也有些訝異地看著申通。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那師兄你就先帶著師侄們回去,至於蘇樓你……”
蘭雲對上了蘇樓一雙可憐巴巴的狗狗眼,噎了噎,最後歎了口氣:“師兄,你可介意多帶一人上望淩峰?”
於是最後,顧白、沈寂以及蘇樓都被申通帶上了望淩峰。
—
望淩峰內。
因著據說在此峰的最高頂放眼遠望,能瞧見淩玄界的大片景色,故而取名為“望淩峰”。
然而名字取得大氣磅礴,實則峰內清貧一切,真真是驗證了那句“劍修永遠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這句話。
申通領著三人來到了顧白的洞府門口。
顧白眼角抽搐:“師父,我記得峰內還有很多個空的洞府。”
申通臉上的笑容一僵硬,眼風不斷示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劍修有多窮!讓他們住別的洞府,不得購置一些新的擺設?敗家玩意!】
顧白麵無表情,眼神回複:【那你可以讓他們去住其他師兄弟的洞府!】
申通隻覺得額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在爆著,拉著顧白走到了一旁,惡狠狠又極為小聲地開口:
“我不敢!”
用最凶狠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
申通覺得自己做一個師父實在是太難了,收的弟子一個比一個不聽話,還一個比一個脾氣大!
顧白繼續麵無表情,但是握著鐵劍的手緊了又緊。
“師父。”
他突然叫了一聲申通。
“做什麽?”
“我想弑師。”
申通:“……孽徒!”
最後申通隻能帶走了一個蘇樓,而沈寂被留在了顧白的洞府內。
“你帶回來的孩子你自己照顧!”
申通說得理直氣壯,隻是話音剛落他就提著蘇樓先溜了。
顧白:“嗬嗬。”
而沈寂自一開始就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什麽話。
他隻是站在那,微微垂眸,一副半分都不會被外物所影響的模樣。
倒是有幾分小說裏描述沈寂成年後“清冷高貴如同雪山之巔神聖不可侵犯”的姿態。
然而顧白卻極為不喜沈寂的這種姿態。
他有些惡劣地伸手捏著小沈寂的臉,嬉皮笑臉:“小師弟,我洞府後麵有一片溫泉,等會我們一起泡澡去啊!”
天知道這一路上他有多想泡那個溫泉。
偏偏芥子囊裏的清潔符都用完了,偏偏鬆誠這個小蠢貨隻會給自己使清潔咒,偏偏他芥子囊裏隻有一件幹淨的衣服,最後還是披在了沈寂的身上——
畢竟小孩子身體單薄,夜晚趕路的時候難免會受風涼。
這麽多“偏偏”加起來,就導致顧白頂著這麽一副乞丐的模樣回到了太初門。
沈寂有些蒼白的小臉立即被顧白的這一通捏給**得泛紅。
纖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抬眸看向顧白,一雙琉璃眸中帶著淡然,不見任何的惱怒。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顧白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甚至伸出手想要抱起小沈寂。
“走,師兄帶你一起去洗澡澡!”
“……我不是你的小師弟。”
沈寂稍稍後退了半步,正好避開了顧白伸過來的手。
也不知是被顧白捏的,還是因為被氣得,沈寂那張原本病態白到不正常的小臉上一片紅意。
他開口說出了自己來到太初門後的第一句話。
就是在方才,沈寂基本上確定了一件事——
這個顧白,和他上輩子認識的顧白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人軟弱又可笑,以為自己癡心一片就能得到回應,卻沒想到隻是被人當做棋子而已。
那會是奪舍嗎?
可是如果奪舍的話,為何太初門沒有一個人發現異常?
沈寂眼裏快速閃過一絲懷疑。
他不動聲色地按下眼底的暗沉情緒。
但不管是怎樣,這顧白都是一個變數——
而他正好需要更多的變數。
電光火石之間,沈寂就下定了決心。
“你……”
沈寂剛抬起頭,身子卻猛地騰空,耳邊更是響起了顧白含著笑意的嗓音:
“馬上就是了。師兄相信以你的天賦,絕對能讓那老頭子哭著求著讓你當他徒弟的!”
“你——”
沈寂瞳孔驟縮,下意識掙紮了起來:“放開我!”
“別動!”
顧白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沈寂的屁股,低聲喝道。
下一秒,沈寂被氣得整張小臉漲得通紅。
他停止了掙紮,麵無表情,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去他媽的變數,顧白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