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坐落在渝州城最熱鬧地帶的問情門不同,白雲門掩藏在深山老林之中。

整個宗門都顯得戒備森嚴,內門和外門弟子涇渭分明,互不打擾。

沈寂拿到的是兩個外門弟子的玉牌。

白雲門外門弟子眾多,掌事也記不住那麽多人的臉,故而玉牌就成為辨別外門弟子的身份憑證。

但是像這種身份玉牌一般都滴血認主,顧白不清楚沈寂動了什麽手腳,竟然讓他們無事發生地成功混入。

“我臉上可有什麽?”

見顧白頻頻朝著自己看來,沈寂微微偏頭,目光帶著一絲詢問。

“不……”

顧白輕咳嗽一聲,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什麽都沒。”

真是奇怪了,明明都已經偽裝得這麽普通了,沈寂怎麽看上去還是比他好看一些?

顧鐵柱認真思索了好一會,最後歸根於是自己還沒有一把像絕淩那樣的本命靈劍。

他瞥了一眼沈寂手邊偽裝成普通鐵劍的絕淩,有些眼熱,甚至開始幻想自己日後的本命靈劍該有多威武。

“師兄。”

就在顧白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沈寂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與此同時,顧白感覺到自己額上突然多了一道略顯冰涼的觸感。

“要撞樹了。”

他傻傻地“啊”了一聲,沉默了好半晌後才開口:“師弟,你擋著我眼睛了。”

沈寂一頓,從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抱歉,第一次做,沒個準頭。”

沈寂的手拿開後,顧白才看到自己麵前的樹。

他道了一聲謝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件事:“我怎麽感覺你對這裏這麽熟悉?”

從方才進來路過練武場前往弟子院,沈寂看起來熟門熟路。

“師兄還沒反應過來嗎?”

沈寂反問。

顧白眨巴眨巴眼睛:“我應該……反應過來什麽?”

然後他就聽到沈寂的一聲輕歎。

包裹著萬千情緒,其中顧白能聽出來的就是對他這個二傻子的無奈。

沈寂說:“師兄不覺得這棵樹有些眼熟?”

被這麽一提醒,顧白幹脆後退兩三步,環顧四周後,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麵前這棵差點與他“親密接吻”的樹上。

樹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普通到顧白在太初門每走幾步路都能看到一棵這樣的樹。

但是,這棵樹放在練武場與後院必經拐角之路,稍不留神弟子就會撞上去的位置,顧白想來想去,隻覺得除了太初門外應該沒有哪個宗門能做出這種缺德的事情了。

而太初門的那棵樹還是很早以前某位師叔祖途經此地時,不小心掉落了一顆種子,結果之後就任其野蠻生長了。

不是沒有弟子上報想要砍掉這棵樹,不過後來都被勸阻了下來。

理由很簡單,他們這些人已經習慣了這棵樹的存在,但是新入門的弟子不知道啊!

於是每年新招弟子入門的時候,總會有一大堆師兄師姐藏在暗處,樂嗬嗬地看著懵懂無知又莽莽撞撞的師弟師妹們拐了一個彎,衝了上來——

然後“啪”地一聲,撞得眼冒金星。

這都快要成為太初門每年新招弟子的一個歡迎儀式了。

但是現在,這棵樹出現在白雲門。

無論是樹的品種,還是樹的位置,都和太初門那棵“歡迎樹”毫無分差。

顧白看著眼前這棵樹,感慨萬分:“這白雲門對我太初門是真愛啊!”

連這缺心眼的地方都學了過去。

顧白身為內門弟子,很少去外門那邊閑逛。不過被沈寂這麽一提醒,顧白從自己對外門少得可憐的記憶裏搜刮了一會,這才發覺這白雲門外門真就是處處都能看到太初門的影子。

“也許並不是愛呢?”

沈寂輕笑,轉而岔開了話題:“師兄,去後院看看?”

後院是弟子休憩的地方。而被殺的那位白雲門男弟子,隻是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

一個外門弟子居然能引得白雲門震怒,甚至還請來了這麽多修士調查此事……

顧白心想,要麽是這事真的牽扯到了魔修,要麽就是這白雲門營造出宗門對弟子一視同仁的好印象。

可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一件那麽好解決的事情。

“好——”

“那邊那兩個!”

然而,還沒有等顧白說完話,身後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股凜人的氣勢。

是方才檢查了他們身份玉牌的那個掌事。

“你們兩個,這麽晚還不去休息,在外麵瞎逛遊什麽!”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那掌事不悅的聲音。

顧白和沈寂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顧白轉身,陪著笑容:“我剛發現有樣東西掉了,所以就請我師弟幫忙在附近找一找,等找到了我們就立馬回去休息。”

顧白話音落地,一陣幽幽鍾聲響起。

那掌事當即臉色大變。

顧白尋思著自己方才這話應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結果卻沒想到那掌事下一秒就拔劍而出,朝著顧白和沈寂一臉凶相:“你們到底是何人!膽敢擅闖我白雲門!”

顧白錯愕。

掉馬掉得這麽快,讓他一時猝不及防。

“我們——”

還沒等顧白解釋,那掌事就執劍迎了上來。

沈寂剛想動手,結果下一秒卻被顧白牽著跑了起來。

顧白一邊跑著一邊從芥子囊中找出兩張符咒貼在了自己和沈寂的腿上。下一秒,兩人速度加快了許多,直至把那掌事的遠遠甩在了身後。

蘇樓還在山腳等著。

結果未曾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顧白和沈寂就出來了,甚至看上去還有些許的狼狽。

“顧師兄?你們怎的這麽快?”

蘇樓應了上去,眼睛下意識地掃過兩人空****的手。

“別看了,什麽都沒。”

顧白手裏還扯著沈寂的衣袖,此時滿腦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先前那掌事的沒有發現任何不對,之後又怎麽會突然察覺到呢?

就算是弟子夜晚閑逛也不至於如此警惕,又不是什麽宵禁——

等等?宵禁!

想到方才那陣幽幽的鍾聲,以及四周無一白雲門弟子,顧白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師兄!”

看著越走越快的顧白,沈寂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子,終於沒忍住叫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