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惑心花海不遠處有一片竹林,而這道哭聲明顯是從竹林裏傳來的。

“顧道友?”

無垢微微偏頭看向顧白,目光似有擔憂之色。

顧白感慨真不愧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啊,他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不若同去看看。”

“好。”

無垢微微頷首,抬腳就往竹林方向走去。

顧白剛抬腳,就發現腳邊隱約有東西在絆著自己。

他低頭一看,卻發現是一株惑心花藤勾住了自己的腳,藤上嬌豔欲滴的惑心花似是嬌羞美人,肆意舒展著自己柔軟的花瓣。

顧白想了想,果斷俯身——

一聲輕微的“哢嚓”響聲,這株惑心花藤上唯一一朵盛開得最為豔麗的惑心花就被顧白摘了下來。

惑心花藤:“……”

剛剛發生了什麽?

它那麽大的一朵花呢?!它那麽漂亮的一朵大花寶貝呢!

顧白無視氣得顫抖的惑心花藤,忍不住感歎:“這方小秘境還真是有禮貌,走了還讓客人帶著禮物回去。”

惑心花藤:“……”

顧白語氣誠懇:“謝謝你,你可真是一株懂禮貌的好花藤!”

惑心花藤:“……”啊啊啊毀滅吧惡臭的人類!

“再見了,有禮貌的小花藤!”

顧白翻手就將這朵惑心花收入芥子囊中,抬腳走的時候卻“不小心”踩到了不知何時蔓延到他腳底下的惑心花藤。

顧白驚訝:“哎呀,真不好意思。”

惑心花藤:“……”你有本事說這話的時候把腳挪開啊!

“師兄?”

不遠處,沈寂略帶一絲疑惑的聲音傳來。

顧白頓了頓,揚起一抹笑臉朝著沈寂和無垢走了過去,手中的鐵劍卻又“不小心”地砍斷了幾條伸出來的藤蔓。

“這片惑心花海最為厲害的實則還是惑心花藤,惑心花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無垢瞥到顧白衣角上沾染上的綠色汁液,微微蹙眉,語氣帶著歉意:“抱歉,方才未曾提醒你。”

“沒事。”

顧白樂嗬嗬地擺了擺手,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無垢這番“事後補救”的話。他想了想,還是情真意切地開口:“我倒是覺得,這惑心花藤極為好客,方才還留著我讓我摘了那朵最為好看的花呢!”

無垢一頓,清潤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顧道友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大智慧可不敢當。”

顧白朝著竹林走去,隨意地往後擺了擺手:“平時也隻能耍耍小聰明罷了。”

顧白覺得,他要是再不過去拯救那位喊了半天“救命”的道友,估計晚上他得被惡鬼尋仇了!

無垢一時間並沒有跟上。

他隻是瞧著顧白的身影,用一道隻有沈寂方能聽到的聲音輕笑詢問:“沈道友,你說……這是大智慧,還是小聰明?”

沈寂沒有回答。

他隻是微微偏頭看向了顧白方才站著的地方。

翠綠色的惑心花主藤此時就像一株普通的花藤一般,被人隨意地扔於地上零落踐踏。而最具威脅力的幾根藤蔓卻被毫不留情地切斷,切口平滑。

顧白就說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

他看著被一條不過碗口粗細的烏梢蛇追趕得跑出蛇皮走位的蘇樓,深呼吸了一口氣。

“顧師兄!大師兄!”

而此時的蘇樓淚眼朦朧間,依稀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偉岸身影,親切的呼喚聲像極了孝子見到了死去多年的爹娘。

顧白被自己心中想象出的那個比喻惡寒得抖了抖身子,看著蘇樓手裏捏著的細針,忍不住額角青筋直冒:

“你作為一個醫修,難道不知道打蛇要打七寸?”

“我知道啊嗚嗚嗚!可是我怕它!我都不敢看它我怎麽找到它七寸在哪裏嗚嗚嗚!”

聽著這熟悉的嚎哭聲,顧白麵無表情。

得了,十四年過去,某些人隻是從小哭包晉升為大哭包而已。

最後顧白一劍斬殺了這條同樣被蘇樓驚嚇到的烏梢蛇,感動得蘇樓差點原地認親。

然而所有感激的話在看到顧白手裏捏著的蛇的時候,都瞬間化為無聲的驚恐——

“師師師師兄!你為什麽還要拿著這條蛇!”

顧白“哦”了一聲,朝著蘇樓笑得露出森森白牙:“當然是吃啊!不然留著給你訓練蛇皮走位?”

蘇樓聽不懂“蛇皮走位”是什麽意思。

單薄的小身子抖得像篩糠,蘇樓聲音還帶著一絲哭腔:“大大大師兄!這蛇如此細小,恐恐怕一張蛇皮連我一隻腳都放不下。”

顧白:“……蘇樓。”

“怎怎怎麽了?”

顧白看了看蘇樓的腦子,人傻。

又看了看蘇樓全身昂貴的裝備,錢多。

末了,他歎了口氣,搖著頭去處理手上這條烏梢蛇了。

蘇樓不理解顧白為什麽露出這麽一副沉痛的表情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但是看到麵前兩個不認識的修士。

一個佛修,一個劍修。

都身穿白衣,都笑容溫和,都一樣……看起來不好惹!

蘇樓咽了咽口水,單細胞生物敏銳的第六感讓他直覺跟著顧白走——

反、反正蛇是死的,大師兄是活的!

顧白原本以為沈寂和無垢定然不會過來搶食,他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頓蛇肉。

但是他怎麽都沒有料到,世間居然有蘇樓這等奇葩的存在。

“好、吃、嗎?”

你他媽的怕到不敢看蛇怎麽還敢吃蛇的?!

顧白看著手上被分走一半的蛇肉,再看了看旁邊吃得滿嘴流油的蘇樓,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憋出來的。

“好吃!”

蘇樓吃得頭也不抬,誇讚的話像是不要錢一般地輸出:“顧師兄你這般手藝,誰要是娶了你一定是有大福氣的!”

顧白現在隻想把手上剩餘一半的蛇肉往蘇樓腦袋上砸。

但他不能。

俗話說,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同理,蛇肉扔蘇樓有往無來。

好在,蘇樓身上窮到隻剩下的錢極力在生死線上挽救回了他的生命。

“蘇師弟下次想要吃蛇肉,可以再來找我啊!”

顧白顛了顛手上的靈石袋,笑容滿麵。

彼時蘇樓啃著顧白沒有吃的剩下半條蛇肉異常歡快,頭也不抬地應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