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口中的小姐所在的帳篷距離空地很遠,味兒飄到那基本都散個幹淨了。可很明顯,眾人已經對這對主仆時不時地無理取鬧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這樣,我讓人拿遠些,不打擾小姐休息。”

楊護衛長依舊陪著笑容說道。

倒不是他想做個孫子,主要這主人家實在惹不起。

這雖然是陳記商行的隊伍,但陳家是附屬於木城薛家的一個小家族。而這丫鬟口中的“小姐”便是薛家旁支的一位小姐薛憐兒。

可就算是旁支,那也不是陳家能惹得起,也不是他們這些護衛能夠惹得起的。

所以這一路上,薛家這位性格刁蠻的薛小姐處處為難、處處挑刺,他們也隻能捏著鼻子當聾子傻子。

沒看到陳管事在這位表小姐麵前都討不到什麽好處麽?

“拿遠些?”

那丫鬟的聲音尖銳而又刻薄。

她似是無意地瞥了一眼顧白:“拿遠些這味道就能消了麽?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什麽事,你們擔當得起嗎!”

這點味道都忍不了做什麽跟著商行一起進無盡沙海呢,這不是典型自己找罪受?

楊護衛長在心裏嘀咕著,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那薛小姐打算如何?”

“吃什麽吃!你們這些低賤的護衛吃些幹餅子就好了,趕緊給我把火滅了!”

那丫鬟丟下這麽一句話轉身就走。

隻是在路過顧白的時候,她又冷嘲熱諷了一句:“不過就是個破落劍修,有什麽了不起的!”

顧白:“……”

“看來又是我連累兄弟們了。”

顧白忍不住搖了搖頭,笑著開口。

等那丫鬟走遠了,楊護衛長這才啐了一聲,又聽到顧白這句話,當即就說:“這和你有什麽關係?要我說,莫兄弟你才是真的受了無妄之災!”

顧白性格好,實力強,早就和這些護衛隊打成一片。

他下山的時候稍稍做了偽裝,可不知如何入了那薛小姐的眼,執意要讓顧白做她的貼身護衛。

護衛隊裏有不少是木城的人,自然知道這薛小姐的風評不是很好,聽說仗著自己薛家的身份收了不少人入府。

她如今表麵上是讓顧白做貼身侍衛,實際上眾人都知這位薛小姐是想行一些不可言說之事。

顧白自然是沒答應的,再加上當時陳管事也有心想讓顧白留在護衛隊,幫著說了幾句,於是就被這薛小姐給記恨上了。

顧白笑了笑。

兩人已經走至篝火旁,夜間的火光映在顧白瑩潤如玉的臉上,打出淺淺光暈。

林護衛長不知如何也看了呆去,一句話下意識脫口而出:“不過莫兄弟的確生得好看,別說那薛小姐了,我們這種大老粗的看得也歡喜。”

顧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正好走過來又正好聽到這句話的季沉腳步一頓。

眸中冷淡的情緒逐漸凝聚起。

他抬眸看了一眼還不知已經觸碰到死亡邊緣的楊護衛長,不動聲色地壓下突起的殺意,目光最後又落在了顧白的身上,眸色倏地軟了下來——

的確好看。

怎麽樣都好看。

還不知危險降臨的楊護衛長又笑著伸手拍了拍顧白的肩膀,打趣道:“莫兄弟不愧是修道之人,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同!”

顧白聽出來楊護衛長這句話裏的玩笑之意,笑了笑也沒當真。

季沉瞥了一眼那隻礙眼的手,指腹微微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於是還在樂嗬嗬跟顧白搭話的楊護衛長突然打了個寒顫,哆嗦了一下。

“怎麽了?”

“沒事,”麵對著顧白投過來的詢問目光,楊護衛長隻覺得渾身涼意更甚了。不過他也沒大在意,誤以為是夜間風大所致:“許是出來穿少了,受涼了。”

顧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這無盡沙海的夜風的確大了一些。”

其餘的護衛還在樂嗬嗬地準備著烤肉。

那丫鬟說完就走了,也沒人理會這對主仆的。

開玩笑,護衛要真是光吃幹餅子墊饑,那白日裏哪來力氣去對付那些凶狠的妖獸?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一道溫和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

“莫兄。”

顧白轉過身,發現那季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出於禮貌,顧白樂嗬嗬地問了一句:“季公子要一同來吃烤肉嗎?”

顧白原本沒想著季沉能答應。畢竟這人瞧著就是一副矜貴的模樣,先前他進帳篷看的時候,就發現裏麵的物什很是精細,與這惡劣的環境裏看起來格格不入。

這幅嬌養的模樣倒是和沈寂有些相像,那人也是走到哪都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不光不讓自己受委屈,也不會讓他受委屈。

想到沈寂,顧白抿了抿唇,眸色陡然沉了下來。

他好像有點想沈寂了。

“好啊。”

然而出乎顧白意料的是,季沉應了下來。

他頗為自然地站在了顧白的身邊,順勢擠開了楊護衛長,一雙黑眸在火光的映襯下漾出點點笑意:“不過我不怎麽會烤肉,到時還要麻煩莫兄了。”

顧白有些驚訝,不過也沒太在意就是。他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其他人已經把那頭妖獸肉準備好了,調料也一應俱全。

顧二牛和宿牧歌已經自己烤起來了。為了吃口肉,這一樹一妖倒是不嫌麻煩,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始,也說不出讓人幫著弄的話。

於是顧白就負責自己和季沉的那一份。

倒也不是顧白自己積極,主要他剛烤好了一份打算自己先吃的時候,那邊的季沉已經摸出了靈石。

“總不能讓莫兄白忙活。”

顧白瞧了一眼那看著就沉甸甸的靈石袋,二話不說就把手上剛烤好並且撒好調料的肉遞給了季沉,語氣頗為大義凜然:“這怎麽好意思呢?不過就是給季兄烤一份肉而已!”

稱呼已經從“季公子”升級成“季兄”了。

季沉看破不說破,笑吟吟地把那靈石袋放到了顧白身邊,接過顧白遞過來的肉咬了一口。

然後,一陣猛烈咳嗽。

“沒事吧?”顧白嚇了一跳。

他看著麵色突然不正常紅潤起來的季沉,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你不能吃辣?”

那夭壽了,他是個無辣不歡的人。方才剛烤好的這肉上,他還撒了很多辣椒粉。

好歹給了這麽多靈石,售後服務還是得到位一些的。

顧白如此想著,隨手就把身上的水囊摘了下來遞給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