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啟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清風門的幾個人,不緊不慢:“此事問情門的蔓柳掌門也知,那碎玉雖然好,可稍有不慎便會迷惑人心,勾起心魔。方才我聽了幾句,倒有幾個困惑。”

“其一,既然你清風門說那片碎玉應當是由門內老祖守著的,沈寂如今也不過隻是個金丹修士,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悄無聲息地從清風門內搶走那片碎玉?”

“其二,敢問這位小友可是親眼所見沈寂奪了那碎玉,又是親眼見得沈寂以無辜人的性命來獻祭的?”

“其三,敢問馮明掌門,你手中那枚留影石又是從何得來的?”

衍啟的這三個問題直接砸得眾人一時間有些發蒙。

他們先前也是被碎玉給**了過去,如今乍一聽到那碎玉居然還有誘發心魔的危險,當即就忍不住生出了幾分退意。而現在衍啟又直接指出問題的關鍵,清醒過來的眾人自然是察覺到了異樣。

當下,清風門的幾個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他們幾乎算到了所有,但唯獨沒有算到那碎玉竟然有誘發心魔的能力!

如今被衍啟這麽一說,馮明幾個人下意識想到了清風門內閉關老祖衝擊晉階的失敗。

百年來,清風門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渡劫修為。不是沒有老祖想要衝擊飛升,然而每次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卻總是隕落。

起先他們原本以為是淩玄界大體原因,畢竟淩玄界百年未有飛升之人。但若是和那碎玉有關……

幾人紛紛臉色大駭。

衍啟不動聲色地將這些人的反應收入眼底,輕嗤一聲,麵上的笑意帶著幾分冷意。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叫二狗子的人身上:“不知這位小友可否解答一二?”

話音剛落,衍啟氣勢全開,逼得二狗子臉色瞬間蒼白,後退了兩三步才穩住身形。

“我、我……”

他這時候才感覺到害怕,下意識看向了明通。

“他當然不可能看到沈寂奪了那碎玉。”

這個時候的顧白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若說先前他還有幾分顧著先前在失靈之地的情意,那麽如今這些情意也在二狗子的顛倒黑白、忘恩負義中全然消失。

“當時白雲門弟子何梁哄騙柳飛白盜了問情門的碎玉藏入青山秘境,卻又不知何故入了失靈之地。彼時何梁已被碎玉誘發入魔,於是他便將碎玉藏入佛龕之中,用能帶他們出失靈之地為由哄騙著那些村民用自身生機來蘊養碎玉。而我師弟沈寂也是那時被設計誘發心魔。那碎玉更是被我直接掠了去,毀於金丹雷劫之下。”

顧白冷冷地看著眾人:“諸位若是不信,大可找來問情門葉縈縈、碧雲門蘇樓、百煉門楓子季和斷嶽門陳景山問個清楚。那日他們也入了失靈之地,正好撞見那些入魔的村民!”

“你胡說!我爹娘不可能入魔!”

二狗子瘋了一般大吼,雙眼赤紅:“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爹娘!都是你們害的!如果你們沒有來,我爹娘根本就不會死!”

到這個時候,顧白已經猜到二狗子會做出如此行徑的原因了。

他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爹娘是自願被魔氣侵染而死。

或者說,他不願意承認爹娘的死和自己其實是有著關係的。

顧白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真是可悲。”

“你胡說!你胡說……我爹娘是被你們害死的!是被你們害死的!是你們!”

二狗子已經不管不顧地大吼了起來,望著顧白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然而哪怕恨之入骨了,二狗子也沒有走動半分,依舊是躲在明通的身後。

“你覺得是我害死你的爹娘。”

顧白卻朝著他走了過來,眼底一片冰冷:“那我便站在這,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一把劍懸浮飄在了二狗子的眼前。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劍,耳邊響起顧白的聲音:“拿起劍,為你爹娘報仇。”

明通下意識擰眉。他剛想說什麽,卻對上衍啟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輩之間的恩怨,我們做長輩的就莫要插手了。”

然而眾人等了許久,卻未曾等到那人握劍刺向顧白。反倒是後退了好幾步,一臉駭然地瞪著顧白:“我不!我要是動了你,這群人肯定要殺了我!你們都是修士,你們是修士你們不怕的!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人紛紛皺眉。

就算再愚昧,此時也察覺到了這人的異樣。

暫且不說其他,先前那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樣,若真是顧白和沈寂害死了他的爹娘,為何現在他連握劍的勇氣都沒有?

馮程是最先反應過來。

他臉皮僵硬地跳動了下,這才扯起一抹笑容:“這事是我清風門做得不對,聽信了這賊人的謠言,差點誤會了沈師侄。”

馮程全然不提先前他自己說沈寂搶了清風門碎玉的事情,隻把這一切的罪過都推到了二狗子身上。

二狗子驚駭地睜大眼睛看向馮程。

他想要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申通冷嗤,微微偏頭用著不輕不重的聲音對顧白開口:“看到沒,這人不要臉起來,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清風門幾人瞬間黑了臉,卻又說不出什麽話來。

“申通。”

最後還是衍啟開口:“你先帶著小白回去。”

申通皺眉。他剛想說什麽,卻在對上衍啟投過來的目光時陡然萎了下去:“好的師兄。”

“師伯我……”

“走了走了,這裏沒你這個小輩什麽事了!跟師父回去,師父給你做好吃的!”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顧白就這麽被申通硬扯著走出了主殿。

在路過二狗子的時候,他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躲避著顧白的目光。

“師父,為什麽師伯要讓我們出來?”

顧白不解,但更多還是在擔憂。

“長輩談話,你一個小輩總插什麽嘴!”申通打了一下顧白的頭,然後二話不說扯著顧白就往望淩峰走去:“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這裏人多眼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