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終於知道,為什麽微樓裏雖然設有拍賣會,卻依舊是“有緣者得之”。

他頗為茫然地站在吵嚷的大街上,看著四周都走過的獸人向他投來極為困惑的目光。

不對,準確來說,他現在是在妖族的地盤了。

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線,紅線中央掛著一個小巧的鈴鐺。但是這個鈴鐺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來。

顧白深呼吸一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身邊路過的妖族詫異地看著這個外來者,不過很快就轉移了目光。對他們來說,明顯是集市上的熱鬧玩意更要吸引他們一些。

顧白漫無目的地在集市上走著,直到路過一個懸賞告示牌的時候,手上的鈴鐺卻悄然一動,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顧白一驚,停住了腳步。

他抬起手,試著晃了晃,但鈴鐺卻沒有發出任何一點響聲來。

顧白試探性地繼續往前走,那清脆的鈴鐺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是在阻止著顧白的前進。

顧白無奈,隻能朝著那懸賞告示牌走去。

那裏貼著一張孤零零的懸賞告示。似乎是有一段時間了,紙張邊緣看起來有些破損。

“重金懸賞一隻貓妖?”

顧白簡單地看了一眼。

倒也不知是不是幻境的特殊加成,他倒是能看懂這些妖族的通用文字,就是……

顧白一言難盡地瞥了一眼告示上的畫像,隻覺得這妖族畫師的畫風還真的是狂放不羈。

若是告示上沒有說,他還真瞧不出這“一個橢圓加兩個三角尖尖”的玩意是一隻貓妖!

不過很明顯,手上的鈴鐺是個提示器——

它要他揭了這告示。

就在顧白剛抬手揭下的時候,身邊突然衝出了幾個身著統一服飾的妖族。為首的那個腰間還別著一把大刀,滿臉絡腮胡,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隻是這凶神惡煞的頭子瞪著一雙眼睛,開口卻是一股淳樸氣息。

“你!就是你!跟著俺們走!”

顧白默默地看著這彪形大漢身後毛絨絨的尾巴,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東北虎?”

那東北虎頭子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那一股東北腔更加純正了:“你sei呀!你噶哈滴?!”

“老大老大。”

瞧著自家老大擼起袖子一副想要衝上去幹一架的模樣,他身邊的其他妖族小弟紛紛攔著:“我們得把他帶回城主府!不能打,不能打啊!”

“對!”

那東北虎妖族反應了過來,重重地點頭,指著顧白依舊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你跟著俺走!”

顧白沒有反抗,異常順從地跟著他們走,反倒是讓那東北虎妖族更加心生困惑了。

“這銀兒是不腦袋有病?銀家嗦啥玩意兒就跟銀兒屁股後走了?”

他扯著自己身邊一個親信問著。

顧白看著那粗魯的手勁以及那親信被抓得漲紅的臉,忍不住善心大發:“你這大嗓門的,倒不如直接來問我啊,就不要為難別人……別的妖了。”

東北虎妖族嚇了一跳,頭頂那雙毛絨絨的耳朵受驚似的動了動,一雙虎眼警惕地瞪著顧白。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閉上了嘴,安安分分地領著顧白到了城主府。

一路上聽不到那充滿了大碴子味兒的聲音,顧白心裏還甚是惋惜。

妖族大部分都秉持著妖的特性,從打扮到府宅皆是如此。

故而顧白在看到麵前這座花花綠綠的城主府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問他身邊那位東北虎大哥:“你們家城主是孔雀精?”

東北虎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顧白卻從那雙瞪圓了的眼睛和震驚到不斷收縮的瞳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點了點頭,率先朝著城主府走去。

隻是顧白還沒走兩三步路,就聽到那東北虎妖族又扯著自己的親信問:“這銀兒咋知道膩?他是不是誰派來滴臥底?”

顧白:“……”都說了有問題來問他啊!就這大嗓門半條街的人都聽到了啊喂!

城主府內部的裝修搭配依舊是浮誇風。

顧白閉了閉眼睛,這才稍微舒緩了一些因為辣眼的顏色搭配而帶來的強烈不適。

“你是誰?”

顧白站在原地等著。

沒過多久,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光是聽這聲音的時候,顧白內心還陡然升起一股希望。

隻是這希望在他睜眼看到對方身上紅配綠的長袍以及頭上插著的花花綠綠的翎羽時,碎了個徹底。

顧白默默轉過身,反複告訴自己這是人家的種族特性,應該以平常心去對待。

他突然覺得葉縈縈應該和這位城主有著共同語言。

“你為什麽不敢看本城主?”

那道威嚴的聲音起先還有些困惑,但很快這些困惑就轉化成一種得意和喜悅:“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本城主的美貌折服了!”

“果然,像本城主這般容貌出眾的妖,就算站在這什麽都沒做,依舊可以靠妖格魅力征服一切!”

“城主說得對!”

“城主最美了!”

周圍附和聲一大片。

顧白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揚起手上的告示:“那個……我是來問問,我應該要怎麽做?”

等到看清顧白手上告示的內容後,那城主臉上得意的笑容陡然一僵:

“你是那揭榜之人?”

顧白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告示,覺得這些妖族怕不是有什麽毛病。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咳咳,”不過好在,那城主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重重地咳嗽幾聲,臉上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先隨本城主進去吧。”

相比較外麵辣眼的搭配,顧白驚奇地發現,大堂內的裝飾明顯簡樸了許多。

就是這城主的臉色也更黑沉了。

“都是這該死的貓妖!”

等顧白剛落座,那城主就暴怒地一拍紅木桌,憤而站起。

接著,他用一盞茶的功夫喋喋不休地跟顧白敘述起那貓妖的滔天罪行。語氣激昂,言辭犀利,感情充沛,直把那貓妖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妖——

但事實上,這隻貓妖做得最過分的一件事,就是破壞了他大堂內的擺設。

“我冒昧問一句,”顧白舉起手打斷了城主**澎湃的痛斥:“這大堂原本是……何種模樣?”

城主突然沉默了下來。

就在顧白以為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是巨大秘密的時候,那城主語氣低沉地開口:“那我便先給你看看吧。”

顧白精神一振。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堆更為辣眼的擺設。

顧白沉默了。

而那城主在看到這熟悉的擺設時,更是直接激動地飆出了眼淚,聲音哽咽,活生生一副被人淩辱了的模樣:“這都是我珍藏了幾百年的寶貝啊嗚嗚嗚!我每次一拿出來,那該死的貓妖就來破壞!”

顧白:“……”恕他直言,要換做是他,也忍不住想要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