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對方會暴跳如雷,然而並沒有。
蘇之遙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以為學醫那麽容易嗎?但我也不勸你,反正看你盲目自信,到時候再狠狠撞南牆的樣子也挺有趣的。”
想也知道吳巧巧會來找自己麻煩,肯定和向遠方有關,她又繼續氣人。
“看來你還不知道呢,我早就和向遠方說清楚了。”
“以前是我有眼無珠,才會和這種人混在一起,但我現在看不上他了,你就敝帚自珍吧!”
吳巧巧頓時臉色一沉:“你說什麽?你憑什麽看不上遠方哥!”
她隻覺得自己腦袋嗡嗡的。
突然明白,比起和自己搶男人,當對方雲淡風輕地站在那兒,對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不屑一顧的時候,才更加讓人怒不可遏。
默默觀戰的蘇懷民看到向來乖巧懂事的吳巧巧竟然想要上前推搡自家小妹,連忙過來勸和。
蘇之遙可算是知道怎麽對付這種白蓮花了,愈發的得心應手起來,躲在蘇懷民身後繼續煽風點火。
“我不過說幾句實話而已,怎麽就暴露真麵目了?大哥,你快看看清楚,小人現形的機會可不多見。”
吳巧巧僵在原地,一時進退兩難。
蘇懷民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她,最終沒多說什麽,默默把一直火上澆油的小妹往家裏的方向拉。
他倒也沒覺得巧巧是像阿遙說的,什麽暴露了真麵目,任誰怒氣上頭,都會有一些過激的舉動。
隻是這倆人實在不適合湊在一起,巧巧那丫頭也挺可惜的,怎麽就一心撲在那向遠方身上了?
蘇之遙見好就收,跟著大哥往家裏走。
見他邊走還邊歎氣,忍不住多嘴問他為什麽歎氣。
蘇懷民怕再提起吳巧巧會惹她不高興,隨口道:“就是有些擔心阿遙拜師會不順利。”
哪知卻更加觸了妹妹的逆鱗,蘇之遙氣勢洶洶地看他。
“你就是覺得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吳巧巧,能輕輕鬆鬆就勝過我,對不對?”
一頓輸出之後,看著大哥一臉怎麽又惹到她了的迷茫,蘇之遙一噎,歎了口氣。
“算了,習慣了。”
也不管想要跟上來解釋的蘇懷民,捂著耳朵“不聽不聽”地跑遠了。
……
第二天一早,深知第一印象有多重要的吳巧巧把早上的課調到了下午,特意早早地就到村醫阿伯家報到了。
不管蘇之遙對遠方哥的態度是不是真的,這個工作她搶定了。
而且總感覺那臭丫頭最近變聰明了,還是得提起精神應對才行。
果然,一到阿伯家,就看到平時懶惰成性的蘇之遙竟然已經站在大門口了。
吳巧巧連忙快走幾步,搶先一步進門了。
蘇之遙瞥了她一眼,繼續氣定神閑。自己這樣的徒弟,哪個師父不搶著收,她才不著急。
然而一天下來,蘇之遙發現,自己大意了。
為了體現自己的專業性,她接手了炮製藥材、給病人熬藥配藥等工作,反而錯失了更多在村醫阿伯麵前表現的機會。
吳巧巧就把招呼病人、抄方問診,甚至是端茶倒水、抬藥箱、遞工具等等,都給搶了過去,小老頭看著還很滿意的樣子。
第一天,她倆不分伯仲。
第二天,小老頭帶著她們上後山采藥去了。
主要是為了不再發生小虎子那樣,來看病大夫卻沒在的事情,要早點兒把采藥的活兒分派出去。
在蘇之遙又一次以為自己認識草藥,肯定有優勢時,卻發現吳巧巧竟然並不比自己差多少。
農村姑娘自小就會挖菌子、摘豬草,村醫阿伯一提點,也就大差不差了。
可比她這個常年四體不勤的要利落許多。
花了一早上的時間,後山常見的草藥都被摘了個遍。
小老頭很滿意,表示以後上山的任務就都交給她們了。
還特意囑咐了不要進深山裏去,雖然裏麵的藥材更好更珍貴,可也危險得很。
蘇之遙看著自己和吳巧巧背簍裏相差無幾的草藥,開始心急了。
再這麽下去,她還真有落敗的可能……
回家裏吃飯時,四個大男人再粗的線條也看出來自家小妹悶悶不樂了。
知道她這兩天都在忙拜師的事情,估計是碰到什麽麻煩了。
蘇懷民在要不要關心一下小妹,和過問了會不會又顯得不信任之間左右搖擺。
蘇懷誌倒是搶先開口了。
“吃飯呢,阿遙你皺著個眉,鼓著個包子臉幹嘛呢?虧得我們老三做飯可花心思了。”
蘇之遙朝三哥看過去,就見他聽到這話,下意識去看自己做的飯菜,一臉“難道真的不好吃嗎”的忐忑不安。
她趕忙搖了搖頭:“我剛剛就是想點兒事情,可一點兒都沒有嫌棄。三哥的手藝是最好的!”
這話可不是敷衍,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少有人會研究廚藝的。
而自己之所以能在吃食這方麵完全沒有降級,可多虧了家裏的三哥。
而她剛剛其實在想,要不要冒險往後山深處去一趟。
她聽說村醫阿伯還在裏頭挖到過人參呢!要是自己也能采些珍貴藥材回去,勝算不就有了嗎?
但現在顯然還是吃飯要緊。
蘇懷民見她又開始吃得津津有味,覺得事情應該不大,也就放了心。
而蘇之遙在埋頭吃飯的間隙,發現哥哥們後脖頸上都有脫皮曬傷的痕跡,默默記在了心上。
她知道哥哥們其實挺講究,不會像村裏的男人們一樣,喜歡打著赤膊幹活兒。
但今年夏天著實熱得有些詭異,估計他們有樣學樣了,才會被曬傷的。
小舅舅倒是看著好好的,大概這就是糙漢的自我修養吧。
蘇之遙打算自製點兒蘆薈膠給哥哥們用。
村醫家裏就養著兩大盆蘆薈,長勢喜人,可以移栽一些回來。
說幹就幹,當晚從阿伯家回來,她手裏就拎著兩株蘆薈。
蘇懷林見狀默默從雜物堆裏翻出個裂了條細縫的瓦罐,給她做花盆用。
得到一聲真摯的謝謝三哥,和一個比月光還要明媚的笑臉。
他還有些不習慣,訥訥地說了句不客氣,就回屋去了。
心裏想著,小妹這麽笑起來還怪好看的。
而其他兩個哥哥見她平安回家,也都各自進屋去了。
這年代的農村人都睡得早,但這幾天哥哥們養成了等她回家才進屋睡覺的習慣。
蘇之遙覺得很熨帖,於是做蘆薈膠也就格外的用心。
就著清冷月光,她盡量不發出聲響地開始給蘆薈去皮切塊……
一個小時後,看著新鮮出爐的成品,她又決定到小舅舅院子裏找材料,做幾個容器出來。
她也沒多想,直接從大開的拱門,往隔壁院子去了。
很快在各種各樣的木頭和竹子中,找到了大小合適的竹筒。
然而不過片刻功夫,一個黑影迅速從她頭頂上方飛掠過去。
蘇之遙渾身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就見那黑影腳點著屋簷,瓦片,飛簷走壁地飄過,而後輕飄飄地落在了離自己幾步之外的地方。
這下驚得原本正蹲著的她,直接就摔坐在了地上。
而這一下鬧出的動靜,讓原本背對著她的人若有所覺,倏地轉過頭來。
那雙冷厲深邃的眼眸,直直攫取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