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之遙這次沒回嘴,沉默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去,才問自家幾個哥哥。
“她這模樣,肯定是沒考好吧?我都不敢刺激她了,萬一這時候出點什麽事兒,她肯定得訛上我。”
三兄弟沉默地點頭,一致誇她做事沉穩了許多。
而後由蘇懷誌提議,要趕緊回家吃老三給他們準備的大餐。幾個人當即就把薛曼拋到九霄雲外,興匆匆回家滿足口腹之欲去了。
……
高考完一個多月後,聽說縣城裏前些日子就已經陸續有人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他們隔壁村,也有一個知青被市裏的大學錄取了。
唯獨紅星村,暫時還沒有收到任何一封學校的來信。
這天下午,郵遞員喜滋滋地來了,把4封錄取通知書交到了早就焦急等待的新任村長手中。
“你們村可真能趕趟,這是最後一批通知書了。考上了4個,是咱們這一片的村子裏頭考上最多的了,恭喜恭喜啊!”
村長喜笑顏開地謝過了郵遞員,就一個大廣播把考生們和願意看熱鬧的村民們都招到了村委會來。
這樣高興的事情,大家都該來沾沾喜氣。再讓被錄取的人講講自己的經驗,說不定明年他們紅星村就能有更多的人被錄取了呢。
而來到村委會的考生們,包括蘇家四兄妹在內,都望眼欲穿地盯著村長手裏的4封通知書,滿懷期待。
村長抬手往下壓了壓,等大家都安靜下來,才鄭重地念出了第一個名字。
是薛曼補習班的一個女知青。
那人激動地驚呼一聲,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雙眼含淚地上前領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薛曼與有榮焉地瞥了蘇之遙一眼,仿佛這個女知青能被錄取,都是自己的功勞似的。心裏洋洋得意,說不定考上的4個全是自己這邊的。
可她很快就被打臉了,因為接下來的兩個人,一個男知青,一個村裏的男青年,都是蘇之遙學習小組的。
薛曼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但她想著下一個絕對會是自己,還是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驕傲。
蘇之遙心情有些不太好,並不搭理她。也就不知道薛曼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時候已經默默跟她比較上了,還因為落了下風而覺得丟了麵子。
蘇懷誌也是滿臉愁色,隻剩下最後一封錄取通知書了,剛剛村長也說過,這已經是最後一批了。
而自己不可能考得過阿遙,所以他這是高考落榜了?
但他明明很有把握,覺得自己考得很不錯的。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讓他無法接受。
村長宣布的最後一個名字,竟然是薛曼!
可是怎麽可能呢?
他轉頭去看阿遙,兩個人看著對方的眼神都是不可置信。
蘇之遙都要懷疑,是不是以前看到過的那些冒名頂替,換考生試卷的黑幕,發生在自己和二哥身上了。
而上去領通知書的薛曼則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她從村長手裏接過通知書,像剛剛其他三個人一樣,準備念一念自己的高考分數和學校名字,而後分享一下自己此時的心情和這段時間的學習經驗。
可是一展開通知書,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的分數怎麽會比前麵三個人低了這麽多?還隻考上了一個大專院校?
村長也看出了她表情不對,湊過去看了一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之後,溫和地勸慰她。
“能考上大專已經很優秀了。薛曼同誌也分享一下自己的學習心得吧。”
薛曼胡亂說了幾句顛三倒四的話,就下了台。
這次高考,她果然和預想的一樣,發揮失常了。以她的成績,本不可能比剛剛那三人考得差才對。
這對她來說,是個莫大的恥辱!
可當目光落在蘇之遙身上時,她心裏平衡了一些。
薛曼腳步一轉,往蘇家人的方向走過去。
她現在心情極差,剛好可以靠懲治一下這個沒有自知之明,還愛說大話的蘇之遙,來讓自己好受一些。
恰好現在村裏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連村長都在,是很好的可以讓蘇之遙丟臉的場合。
薛曼還沒等走近,就大聲開口:“蘇之遙,之前的約定你沒忘記吧?”
“說好了誰高考成績差,就要向對方下跪道歉,並且當著全村人的麵,說自己處處不如對方的。剛好現在這個場合就很合適。”
她的話音一落,圍觀的眾人頓時一陣嘩然。
蘇之遙皺著眉,還在沉思著自己的高考成績,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而蘇懷誌則因為之前確實誇下過海口,而咬著牙沒有辯駁。他已經在開始想,能不能由自己來替阿遙履行這個賭約。
反而是旁邊那個考上了大學的男知青,因為在蘇家學習受益良多,忍不住替他們開口說話。
“當天的情況我們都看在眼裏,就是你逼得蘇同學不得不跟你打賭的,還想出這種惡毒的賭約故意為難人,蘇同學根本沒必要應下你這個賭。”
薛曼轉頭看他:“可她就是應下了!”
她說著,還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男知青。
“蘇家人都還沒說話,你替她出什麽頭?還叫什麽蘇同學,嗬嗬。她可是結過婚的,你別是看人家男人跑了,就對人家動了齷齪心思吧?”
那男知青氣得麵色通紅:“我們一起學習了這麽久,叫聲同學怎麽了?魔眼看魔,就你這種思想肮髒的人,才會看什麽都齷齪。”
另一個準大學生也出聲附和:“對啊,蘇同學人好,才會有人替她出頭。要是這種情況換成了你,你看會不會有人替你說半個字?”
薛曼麵色一沉,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另一邊拿著錄取通知書的女知青身上。
這人是上了自己的補習班才考上的大學的,總不至於一句話都不願意替她說吧?
可那女知青低著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薛曼憤憤轉過頭,心裏生氣,說的話也更加難聽起來。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她男人跑了,還有臉和你們這些所謂的男同學勾勾搭搭,我說說怎麽了?”
蘇懷誌聽不下去了:“什麽叫男人跑了?阿遙他們小兩口感情好著呢,我妹夫那是有工作暫時回京市去了。你要再敢胡說八道壞阿遙名聲,我饒不了你!”
薛曼朝他走近了幾步:“怎麽,你要打我嗎?那你動手呀!讓大家夥兒都看看,你一個大男人,是怎麽欺負女同誌的。”
眼見他握緊拳頭,卻沒動半分,薛曼勾起了嘴角,繼續氣人。
“那天可是你跑出來說不準耍賴的,怎麽?輪到自家就厚著臉皮不認賬了?”
蘇懷誌睜著一雙虎目瞪她:“我們從來沒想過不認賬,不就是下跪道歉嗎?我可以替她。”
他說完就想要往屈膝跪下,被蘇之遙一把拉住了,順帶揪著他的胳膊,用力擰了好幾下。
“你怎麽聽風就是雨的?人家這麽一說,你就真覺得我輸了?你是對我有多大的誤解啊?薛曼就考了一個區區的大專,你覺得我能輸給她?”
蘇之遙朝自家二哥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說自己考得挺好嗎?沒收到錄取通知書不覺得奇怪?要是你一個人考砸了也就算了,連帶著我也考砸了,那不可能。”
“咱們得找一找這裏麵出了什麽問題,你急著跪什麽呀?”
蘇懷誌正恍然大悟,覺得很有道理時,旁邊聽到她這番話的薛曼哈哈大笑起來。
“都說了是最後一批錄取通知書了,你還做什麽美夢呢?不會就是想拖延時間,好逃過這個賭約吧?我告訴你,賭了就是賭了,我薛曼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她話音一落,卻聽到村委外頭傳來了霹靂吧啦的鞭炮聲。
所有人都狐疑地左看右看,村長都還在村委大院裏頭呢,這些剛考上的準大學生們也還在屋裏鬧著,是誰這個時候竟在外頭放起鞭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