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敵人如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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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天的火光伴隨著濃濃的黑煙,峽穀裏的一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隔斷。

再看不到目標的韃子,朝天射了幾箭後無奈的退了回來。他們回到多爾袞的身邊,多爾袞臉色極為難看。

救火?所有的仆從軍都在另外一邊,難道還指望大清的軍隊自己救火不成?附近即沒有水也沒有大量的土,這火該怎麽救?峽穀天然的狹窄,人力根本就靠不過去。偏偏還有那詭異的大風,不等救火,輜重就要燒完了。

多爾袞根本不指望對麵的仆從軍,那些混蛋如果有這個本事的話,也就不至於出這種事。

眼下糧草被燒,接下來該怎麽做?

且不說這邊多爾袞愁得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也不說一大群韃子眼睜睜看著衝天的火焰卻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隻說另外一頭,耿繼茂自然也看到了後麵的熊熊大火。眼見這一幕,耿繼茂的臉色變了。

“快點救火!”耿繼茂大叫著,拍馬想往回趕。但是峽穀裏密密麻麻都是人,他哪裏走的動?

無奈,耿繼茂隻能幹巴巴的大聲喊道:“後麵的人快救火!快點,貝勒爺還在後麵啊!快點,把貝勒爺和糧草都快點救出來!我知道沒有水,但是你們難道不能想辦法嗎?哦!對了,土!手裏還有泥土的兄弟快點用土滅我!快啊……”

耿繼茂淒厲的喊著,卻起不到任何作用。懶惰的仆從軍早就把土袋都給扔了,眼下去哪裏找東西滅火。再說這裏人擠人的,即使有辦法滅火也沒辦法過去啊!這……這燒就燒了吧!要倒黴大夥兒一起倒黴,反正最倒黴的不會是自己。都這麽想著,各有各的心思,仆從軍變得混亂了。

不會說漢化的朝鮮人,不會說朝鮮話的漢人,人擠著人,眾人誰也不理誰。火災邊上的想躲遠一點,於是拚命的朝前擠;還有其他想找個安全地方的,想逃出峽穀的,想尋找頭領待命的,想渾水摸魚的,場麵變得混亂不堪。甚至還有可憐的家夥被踩倒在地,發不出一聲慘叫便被淹沒……

百姓們自然在隊伍的最前麵,眼下卻沒有人管他們。眾百姓也看到了後麵撲天的火光,哪怕再懦弱也不由在心裏喊出一個‘活該’。

保護著老管家的年輕人自然也看到了後麵混亂的情景,他眼睛不由得亮了。看看混亂的漢奸,又看看前麵近在咫尺的峽穀後,年輕人輕輕扯了扯老管家的衣服。使個眼色,他偷偷摸摸的扶著老管家一步一步朝前挪動。

掙紮著想脫出年輕人的攙扶,老管家細若遊絲道:“少爺,你自己跑吧!我老了不行了,這樣隻能妨礙到你。咳……咳……”

“別這麽說!孫爺爺,我說什麽也不會拋下你。”年輕人對老管家笑笑,咬緊牙齒繼續朝前移動。

這年輕人名叫孫鑰,是孫承宗的第五子。今年三十三歲,之前在朝廷擔任尚寶丞一職。剛剛三十而立便已是朝廷五品大官,孫鑰也算是年輕有為了。隻可惜他原本打算請假回鄉給父親慶生祝壽,沒想卻倒了大黴。剛回到高陽縣境,居然就被韃子的遊騎給抓住。孫鑰這才知道高陽城竟然已經陷落了,父親生死不明且不說,孫鑰竟然在韃子的俘虜營地裏看到了受傷的老管家。

從老管家的口裏,孫鑰知道了父親認了一個義子以及本人已經逃脫的事。不過讓孫鑰無奈的是,他的二哥孫鉁、三哥孫鈐還有兩個堂兄弟也陸陸續續自投羅網了。與孫鑰不同,孫鉁、孫鈐和那兩個堂兄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帶著所有的家眷親人一起被韃子關進孫府裏。孫鑰的妻子兒女尚在京城沒有跟隨回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孫鑰還小的時候,孫承宗就已經是詹事府大官。朝廷事多,孫承宗對孫鑰就少於照顧。從小到大,孫鑰就一直在老管家在幫忙撫養。因為,孫鑰對老管家是極為親切的。哪怕是死,也要幫助老管家平安。

眼下韃子和漢奸受到襲擊,現在逃跑自然是最好的機會。孫鑰也顧不得會發生什麽事了,扶著老管家就這麽來到了峽穀口。

剛喘口氣,孫鑰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再看去,一把刀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孫鑰被人挾持,老管家卻有人扶住躲到了一邊。一個頭戴羽冠的少年男兒昂首挺胸走了過來,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人身後有著數百裝備精良的戰士,一個個磨刀霍霍眼睛裏閃著嗜血的光芒。

“說!你是什麽人?”穆爾巴冷冷一笑。

“在下孫鑰,高陽百姓。”拱拱手,孫鑰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對穆爾巴點頭,孫鑰道:

“不知壯士你攔下我和爺爺有什麽事?韃子和漢奸都在後麵,你們應該是為他們而來的吧?”

“又一個姓孫的!”穆爾巴嘀咕一聲,卻沒有再理會孫鑰。揮揮手,穆爾巴大聲道:“兄弟們!許安兄弟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眼下韃子和這些漢奸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就任由咱們處置啦!按照之前本頭領說的,都給我行動起來!殺韃子!殺漢奸!上!我回人勇士誓死殺敵!”

“誓死殺敵!”

“殺!殺!”

“衝啊!殺韃子!”

回人戰士們大吼著,迎著峽穀裏的仆從軍衝了上去。他們從百姓身邊跑過,其中一些人甚至停下來扶起百姓就往峽穀外麵跑。在弓箭手的壓製下,仆從軍竟是沒辦法阻止回人戰士救援百姓的行動。而最前頭,衝進峽穀裏的十幾個人手裏抬著幾棵極粗的大樹,枝丫繁茂卻被除去了葉子。在百姓們大部分被救出來後,‘轟’一聲樹幹被橫在了穀口,峽穀裏的仆從軍真的無路可逃了。

無數的弓箭對準了峽穀裏,刹那間箭如雨下。

“有敵人!”

“啊!”

“救命,我中箭了。”

“該死的,殺了他們!”

“別擋住我啊,混蛋!”

“中計了,快跑啊!”

“我受傷了,救命……”

“殺!”

峽穀裏的隊伍自然也看到了這突然出現的回人隊伍,一些大膽的家夥叫囂著衝了上來。不過沒走幾步就被弓箭射倒,即使靠近過來的也被樹幹給擋住了去路。在這毫無遮蔽物的狹窄峽穀裏,他們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一些膽小的甚至連連後退,不過卻被後麵擁擠的眾人給堵住。想進的進不去,想出來的出不來;仆從軍的慘叫聲連連在人群中叫響,陷入混亂的他們甚至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弓箭手!上!”穆爾巴誌得意滿的指揮。

一時間箭如飛蝗,回人戰士下了殺手絲毫沒有任何的憐憫。

沒有了百姓做擋箭牌,仆從軍隻能用自己的肉體去迎接箭矢的到來。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一時間傷亡慘重。

穆爾巴得意洋洋的看著這一切,指揮射完所有箭矢的戰士扶著百姓回山寨,自然也有其他準備好的戰士補充進他們之前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投入到仆從軍的人群裏,而仆從軍零零散散的反抗卻幾乎不能給戰士們造成任何的傷害。一百名手持長矛的戰士借著樹幹的幫助擋在山穀口,阻止任何一個敵人跑出來傷害大家。雖然人數比仆從軍少了很多,但是狹窄的峽穀卻給了他們最好的機會。

這一刻,戰火漫天。

孫鑰和老管家拒絕了回人戰士的扶持,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對視一眼,老管家忽然道:“少爺,也許我們已經找到老爺了。剛才這位年輕的頭領說了許安這個的名字,這是漢人的名字而不屬於回人。我跟你講過,老爺之前也收了一個叫許安的優秀年輕人做義子,我相信這不是巧合。”

“你是說,父親就在這裏?”孫鑰眼睛一亮,抬頭往著身後若隱若現的山寨。

“應該不會有錯。”老管家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輕鬆的表情。雖然眼下依舊危機從重,但是至少已經找到老爺了不是麽?

“呼……”鬆了口氣,孫鑰道:“孫管家,你就隨這些將士回山寨吧。我在這裏等著,等一會兒和這個了不起的頭領談一談。想不到回人竟然這麽厲害,區區一個寨子就能將韃子欺壓到這個地步。”

“嗬嗬……”老管家搖了搖頭,他可不認為眼前這個躍躍欲試似乎打算衝上前線親自殺敵的孩子能有這個能力。倒不是瞧不起穆爾巴,隻是漢人對待其他的民族總有一些傲慢和偏見而已。

在一個回人戰士的攙扶下,老管家緩緩的去了山寨。

而這邊的戰場依舊激烈,沒有硝煙的戰爭反而更加的血腥和殘酷。雙方的站位都很密集,幾乎是刀刀見紅、箭箭流血。勇敢的回人戰士不屑退縮,被擋住兩頭的仆從軍是想逃沒得逃。交戰越來越凶猛,雙方都拚起了性命,不過仆從軍受到的傷害更多一些,峽穀裏漸漸有了堆成山的屍體。

而借著這些屍體的掩護,仆從軍總算站位了陣腳。好不容易才擠到戰場前的耿繼茂總算來了,在他的指揮下仆從軍們有了簡單的陣型借以和回人對抗。在耿繼茂的背後,跟著一百多名從父親那裏要來的精銳部隊。這些人是耿繼茂在仆從軍中得以站穩位置的根本,也是他最強的底牌。

獰笑著看著前方無數的回人戰士,耿繼茂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