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神經高度緊張,一放鬆下來,我才發覺身體居然這麽沉重。

我得了嚴重的風寒,一開始隻是輕微頭痛,我以為沒有休息好,自己給自己抓了藥壓下去了。

結果現在這件事一過去,我頭重腳輕,身上一陣一陣發冷,蓋多少被子都覺得不夠。

然後又開始發熱,熱的我都想把身上這層皮給扒了。

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的,我能感覺到房間裏有人進進出出,開門關門的聲音,哪怕他們有人呼吸,我有時都能清楚感覺到。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就像被人摁著眼睛,控製了所有感知能力一樣。

一切都不在我掌控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偶爾能聽到一個暴躁的聲音問:“她到底什麽時候能醒?!”

“太子殿下您稍安勿躁,秦姑娘這是因為太過勞累,氣血虧虛,沒有休息好導致傷了元氣……”

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跟在蕭封塵身邊的那個太醫院預備役。

“我讓你來不是讓你說廢話的!”

“太子殿下,微臣……這晉中物資缺乏,有些藥材需要從別的地方買,一來一去耽擱的失戀太多了。”

聲音顫抖道,最後擠出一句話:“微臣建議,請秦姑娘盡快回京!”

什麽?要回去了?!

我要是能動的話,現在立刻跳起來回絕。

晉中多好啊!關鍵是回到那個死氣沉沉的皇宮裏我會抑鬱的!

“隻有這一個辦法?”

“是,微臣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快馬加鞭,回京後立刻找太醫,秦姑娘說不定不會留下病根;若是留在晉中等人送藥,萬一這藥材不對,或者需要調整,時間久了秦姑娘恐怕會……”

我聽得腦子發麻。

不就是一個感冒發燒嘛……然後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年代是沒有消炎藥和抗生素的。

萬一真出點什麽醫療事故,我的後半輩子就廢了!

我驚出一身冷汗,嚶嚀一聲,房間一靜。

“回京。”我聽蕭封塵說。

可我沒想到的是,蕭封塵親自護送我回去。

按理說晉中才剛剛有所起色,而且他在晉中百姓心中乃美猴王轉世,現在正是穩固民心,刷百姓好感度的時候。

現在離開未免太虧了。

可我躺在**跟廢人一樣,連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

好氣。

蕭封塵的動作很快,上午說完,下午就啟程了。

我感覺我被人抬起來,塞進了一張馬車裏。

“怎麽就這麽突然?”九兒道:“不是說姑娘隻是風寒嗎?回京路途遙遠,沒個人照顧可怎麽辦?”

蕭封塵留下了九兒和屈藝,讓他們留在尹伊身邊輔佐晉中等事。

九兒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我不忍心,但我連掀開眼皮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蕭封塵聽到她這麽說,冷笑一聲:“難道我連個照顧她的人都找不到?”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九兒忙止住哭泣,“隻是姑娘睡前喜歡焚香,看看畫本子;半夜會踢被子,若是沒人給她蓋被子,又要著涼;喝茶隻喝三分熱的,熱一點她都喝不下去;出門愛帶傘,奴婢總覺得累贅,她卻說有備無患……”

九兒劈裏啪啦的一頓話直接把所有人幹沉默了。

我無語。

“……她還挺多事。”蕭封塵半晌之後道。

“還是讓奴婢跟著吧……”

九兒話剛說完,蕭封塵忽然對另一個方向說:“雪兒。”

我:……

你踏馬該不會要讓你心上人來照顧我吧?!那等不到回京我就要在路上嘎了!

還好蕭封塵沒有那麽喪心病狂,他讓洛雪兒去市場上看看,挑兩個家底清白順眼的小丫頭過來。

洛雪兒顯然不願意,“封塵,她也就是個奴婢,哪裏有奴婢還要丫頭來服侍的?”

“我也是奴婢,我就喜歡服侍姑娘!”九兒大聲反駁道:“而且姑娘一點都不像奴婢!”

外麵陷入了沉默,我捏了一把冷汗,真想衝出去捂住九兒的嘴。

洛雪兒記仇啊大妹子!

“雪兒,你去吧,不管怎麽說這次都是秦巧巧幫的忙。”蕭封塵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聲音淡淡的:“若是被人知道我如此對待救命恩人,他們會怎麽想我?”

洛雪兒在大事上並不含糊,隻是聲音略微不爽:“知道了,我快去快回。”

後麵我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睡。

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啟程了,那車搖搖晃晃,並沒有很顛簸。

“水……”我嘶啞著聲音開口,嗓子疼的像被荊棘鞭撻過一樣。

車廂裏傳來東西被打翻的聲音,然後是兩個女孩子驚呼的聲音。

我想告訴她們別急,慢慢來但卻再難開口。

“姑……姑娘,水來了。”

一雙小手顫顫巍巍送來了杯子,不過看樣子服侍人的技能不是特別純熟,水撒了一大半才喂到我嘴裏。

喝了水我舒服多了,睜開了眼睛。

眼前兩個瘦弱枯黃的小女孩看著不過才十一二歲,也有可能更大,但都帶著營養不良的病態。

她們二人局促地看著我,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我好像看到了當初剛穿過來的自己似的。

我衝她們努力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然後又睡了過去。

在馬車的搖晃中,我的情況也開始一天天變好。

最起碼清醒的時間變多了。

兩個小姑娘也逐漸膽子大了起來。

通過她們的對話,我知道那個大點的孩子叫秦桑,十三歲,家裏本來是務農的,結果天災的時候父親死了,母親要撫養四個孩子,不得不把最大的兩個孩子賣給了人牙子。

小的那個叫采芝,十一歲,情況和秦桑差不多。

都是可憐人家的孩子。

洛雪兒也是個有心眼的,明知道我的情況需要兩個熟手,結果找的卻是兩個孩子。

別說服侍人了,采芝連話都說不大利索。

我暗中歎了一口氣。

這樣也行,最起碼孩子沒心眼,帶回去****也不多困難的事情。

馬車一晃,就晃了半個月的光景。

要不是太醫院預備役那位仁兄教了秦桑一些推拿的手法,我這把老骨頭真的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