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封塵能痛快給獎勵,我可不覺得是什麽好事情。

上司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吃。

“你既然問了,我也不廢話那麽多,更不兜圈子了。”蕭封塵站了起來,手指輕輕地敲在桌麵上,他望向我,“如今晉中的情況,你比我清楚。”

我低著頭:“不及殿下,畢竟奴婢不過是個在後麵收拾瑣碎事情的丫鬟罷了。”

“你也不必自謙,前兩天,我還聽尹知府提起過,你曾搜羅不要的舊衣服,送去給城外寺廟裏的孩子。由此可見,你是良善之人,也是心中裝著大愛的人。”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我琢磨了一下,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不是,這話不是我剛剛給蕭封塵扣得高帽子嗎?

我立刻警惕起來:“殿下有什麽事情隻管吩咐就是了,說到底奴婢不過是您身邊的奴才,雖然受聖上的命令陪在殿下的身邊,但職責到底還是以殿下為重。”

“此話既然是你說得,那麽我此時有些煩憂,你可願意幫我解決?”蕭封塵微微地眯著眼睛瞧我。

我舌根立刻有點發苦,心裏全都是髒話。

就知道這家夥沒給我什麽好果子吃!

果然是在這裏等著我呢。

都已經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

“殿下不如直說,若是在奴婢的能力範圍之內,奴婢定然是赴湯蹈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看起來恭恭敬敬地說。

但意思也是告訴蕭封塵,前提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才行。

可蕭封塵這個混蛋玩意兒,連我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這事兒,以你的聰明才智,你必然能辦到。”

我簡直想抓狂,後悔不該在一開始就表露出自己的小聰明。

果然,能幹的人就一直都有活兒幹。

實話講,我其實也很想躺平的。

“殿下還是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吧。”我就差哭出來了,且在我的心裏,我也已經有所猜測。

蕭封塵大約是頭一次幹這種耍賴的事情,他清了清喉嚨,也不敢看我,背過身去,朗聲說:“我知道這件事情會令你很為難,但大局當前,你我仍以大局為重。如今晉中城糧倉不足,朝廷撥款十萬紋銀,都需要用在刀刃上。”

我磨了磨牙,有點恨恨地接過了蕭封塵的話來。

“可是殿下,奴婢辦的差事用不了太多的紋銀,左右不過二百兩而已。”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是二百兩,說到底都不會差了你的。以你的小聰明,也定然是存了些銀錢在身上。先替我墊付,待得回宮之後,我必然千倍百倍的獎賞你。”

天殺的蕭封塵,他竟然敢打我私房錢的主意!

那錢是我存起來跑路用的!

“奴婢……”我為難地皺著眉頭,“奴婢沒有,奴婢不過是一個丫鬟,每月的月錢也不超過二兩,二百兩銀子,攢也要攢十年呢!”

蕭封塵笑了,他如今對我也算是有所了解,知曉我這是在耍賴。

“你也不必推脫,我知道你們平素在宮裏有不少的獎賞,隨便哪個貴人打賞一下就有十幾兩,你必然是存了私房錢的。”

我實在是想要磨刀霍霍向蕭封塵。

“奴婢雖然有,卻又沒有帶在身上。”

“你想比我搜你的身?”

蕭封塵這麽一句話就給我幹沉默了。

天殺的啊!

那都是我的錢,我存了好久的錢啊!

原主有個屁錢,這點錢還是我抄寫經書從皇後哪裏得來的獎賞,為了以防皇後對我有意見,我現在還每天抄寫佛經,攢夠了就讓驛站給我送回國佛寺,送到皇後的手裏。

我自然知道,這些東西可能最後都不會落入皇後手裏,也可能到了皇後的手裏,她正眼都不會看一眼。

可我的目的是要來讓皇後記得還有我這麽一個人。

而且,我時不時還會附上一封信,將蕭封塵的近況告知皇後。

一來一往之中,皇後也隨著書信給我打賞了些銀錢。

結果,蕭封塵這個天殺的,竟然就想要把我的錢拿過去,給他填坑。

我真的……想砍了他。

實在是太不靠譜的上司了。

“你若是擔心我不會履行我的諾言,便將這塊玉拿去。”蕭封塵又將他腰間掛著的玉拆下來遞給我。

我直接嚇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殿下言重了,不過是幾百兩而已,奴婢想想辦法就是了。”

蕭封塵腰間掛著的那塊玉,非是一般的玉石,那是象征皇子身份的。

一般而言,對於皇子特別重要的人才會擁有這塊玉。

蕭封塵將這塊玉給我,那不是賞賜,是無盡的麻煩。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認命吧,沒辦法,誰讓自己攤上的就是這樣的上司呢。

從書房裏出來,我渾渾噩噩的站在走廊下,想到我那微薄的一點存款,簡直是欲哭無淚。

正在我為我即將遠去的銀錢傷心不已時,九兒從旁邊走過來,她小心翼翼地瞧著我:“姑娘,你怎麽了?”

“沒事。”我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

九兒臉色慘白:“您別嚇我,是不是殿下說了什麽?還是殿下……要罰你?”

“打我一頓都好過誇我一頓。”我磨了磨牙。

萬惡的封建統治階級!

九兒被我一句話搞蒙了:“啊?殿下誇您了?可您這幅樣子,不像是被誇了似得。”

我抱著柱子砰砰幾下磕在上麵:“誇我一頓,掏我好幾百兩銀子,換成是你,你願意被誇嗎?”

“那……還真的是不樂意呢。”九兒鄭重的點了點頭。

就在我痛苦不已,在心裏和我的銀票難舍難分的時候,一個人頭忽然倒吊著從房梁上下來:“秦巧巧,你哭什麽呢?”

蕭禮!

我和九兒同時被嚇了一跳。

九兒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我看清楚了這顆人頭石蕭禮之後,才冷靜下來:“你幹什麽呢?”

“太子一封奏折遞到父皇的麵前,言明晉中如今的情況,向父皇索要可以調派的人手。我剛好在濟州調查一樁官員互相殘殺的人命官司,便趕來湊個熱鬧。”

蕭禮從房梁上翻下來,輕飄飄得落在了地上,如同一片樹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