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過去的時候，老石匠剛從最近的粥棚點端著一碗滿滿的粥棚回來，他看了一眼我和九兒，忙將懷中的碗護好了。
“粥棚那邊還有不少的餘糧，如今排隊的人也不多，你們若是想要吃的，盡管去乞討便可！”
我有點無奈，他竟然是誤會了我和九兒。
以我與九兒的穿著來說，他實在不該將我們認錯，可見他是被人搶的多了，心中生了戒備。
我忙示意九兒。
“老先生，您誤會了，我們來找您是想讓您幫我們雕一塊大的石猴子。”九兒上前，對老石匠道，同時將手裏一錠銀子遞向了老石匠。
老石匠這才放下了警惕之心，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九兒，皺緊了眉頭：“你們要多大的石猴子？”
九兒隻知道我要石猴子，卻也不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她轉頭看向我。
具體的計量單位我是不清楚的，隻能找了個參照物，指著那棟房子：“差不多就是這棟房子這麽高，寬的話，一半寬就差不多了。”
比例什麽的，老石匠肯定是比我清楚的。
“你要這麽大的石猴子做什麽？”老石匠不解地問我。
我必然是不能讓讓知道的，隻說：“你做不做，這一錠銀子是定金，你們做石猴子期間，我這裏包你們吃，事成之後，一人二十兩。”
二十兩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吃喝了。
不過對於如今各方麵物價都比較高的晉中來說，隻怕是難以滿足老石匠的需求。
倒也不是我不肯一次性的給足了，實在是因為我知道老石匠必然會抬一下價格，如果一開始便將價格定的那麽高，我實在是怕他又抬價格抬得太高了。
果然，老石匠擺了擺手。
“不過二十兩，如今在晉中，便是給我五十兩都不夠的。”
九兒微蹙著眉頭：“你想要多少？”
“這不是要多少的事情，姑娘，實話同你說了吧。憑我一個人，若是真的想要雕一個那般大的石猴子，少說也得要兩三個月，但如今我老了，早已經幹不動了。眼看著官府的救濟糧下來了，我是打算屯一點糧食，就走了。”
九兒不解：“為什麽要走？”
“之前實在是走不了，餓的沒力氣，老伴又拖著我。就在幾日前，我老伴熬不住，走了。我如今也沒了什麽掛礙，自己一個人，再從官府那邊領取一點幹糧，便離了晉中。如今瞧著官府的救濟糧是下來了，可如今剛種下去糧食，下一季能不能有收成，都未可知。”
我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這個老石匠比其他人聰明些，知道救濟糧下來不過是第一步。
晉中的這場災荒其實還沒有過去。
他之前有所拖累，所以才不想離開的事情，如今既然拖累都已經沒有了，他必然也是不想繼續留下了。
可我多番打聽才知道他這麽一個能工巧匠，若是他都不肯出山，讓我去哪裏找更多的工匠來？
即便是想要從隔壁將工匠挖過來，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如此一來就麻煩了，此人已經不是能簡單的用工錢就可以留下的了。
我想無奈地看著他，想了想，將自己的計劃吐出一部分來。
“想必老先生一定很奇怪我為何要找你修造那麽大一個石猴子。”
“我雖然奇怪，但卻也不過多的打聽主顧的私隱。拿錢辦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如今我既然不打算從姑娘這裏接任何的活計，更沒有必要追問了。”
“可先生不聽，我卻要同先生說。這石猴子非同一般，關係著整個晉中百姓接下來的命運，若不是走投無路，我與妹妹也不會求到老先生的頭上。”
老先生嗤笑一聲：“你莫要蒙騙我，不過是一個石猴子罷了，能與誰的命運有幹係？你這是又在騙人了。”
“老先生之所以想要離開，無非是覺得晉中此劫還未過去，救濟糧隻能救濟的了一時，並不能救濟一輩子。如今晉中連日來都是雨水，觀此情形，怕是又要造成洪澇災害。老先生有先見之明，也知道貿然闖入公堂，將這些事情一一訴說，隻怕旁人都會將你當成瘋子一樣趕出來。”
老石匠看我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他眸光沉沉地盯著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實不相瞞，我小時候家中經曆過一場旱災，那時也鬧了饑荒，百姓民不聊生。後來，雖然旱災過去，救濟糧也到了，可雨水猛然充沛，接近半月的雨水，衝塌了不少的房子。”
“我早些年確實聽聞有個地方連續鬧了旱災，沒多久又鬧了洪澇，想來就是你的家鄉了。”
我瞧著老石匠：“尹知府是個好人，我將心中隱憂告知了知府，他已經帶著人隻修築堤壩，修建水渠，還另外撥了一批人，專門去修繕農舍。”
“僅僅如此，仍是不夠。”老石匠許是有些累了，他端著一大碗粥，坐在了屋簷下，“晉中如今開門的店鋪不過爾爾，這些店鋪仗著隻有他們家賣東西，價格高昂，讓我們這些生活本就雪上加霜的老百姓們，根本無法負擔。”
“所以，才需要這個石猴子。”
老石匠怎麽都想不明白：“這石猴子與這些又有什麽用？難不成還能變成神佛，來救晉中這一城的百姓？”
“老先生，晉中如今開業的店鋪實在是太少，那些東西賣價高昂。尹知府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也想要盡快想辦法。可歎，天高皇帝遠，晉中地處較為偏僻。而如今的城防守備軍都在為了極有可能到來的洪澇一時忙活，根本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來管轄。
再者說，如今這些人有恃無恐，尹知府能動用的手段少之又少。眼看著晉中城的百姓都等著吃飯，等著生活，總不能將所有的店鋪都關了。”
老石匠也明白這個道理：“那些黑心的商人總還是能給不少人一些工作的機會的。”
“尹知府有心整治，可若是想要整治，第一步便是要想辦法讓更多的商戶入駐晉中城，但晉中如今的災荒未過，如何吸引更多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