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仍舊幾乎富紳,他們的囤糧不少,此前卑職也曾勸他們捐贈出部分糧食供城中居民度過難關。隻是……當時並不知曉朝中的補給什麽時候能到,所以他們也不願捐贈。如今不過一兩日,朝中的補給便能到了,想來隻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們必然會同意的。”

尹伊真的是挺好的一個地方官,就是有點太理想化了。

他知曉蕭封塵是太子,也對朝廷會撥糧深信不疑,可當地的這些富紳未必會信。

蕭封塵沉吟一聲:“你既然已經有了決策,便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尹伊跪地磕頭:“多謝太子殿下。”

“你放心,此事若成,便是你的功勞,本殿下絕不會強占你的功勞。”蕭封塵如此說。

我跪在地上,感覺雙腿都已經麻的不是自己的了,悄咪咪地想要換一個姿勢。

忽然感覺蕭封塵的視線往我的身上掃了一下。

我又不敢動了,老老實實地跪坐著,心裏一直在罵罵咧咧。

老天爺實在是太過分,既然讓我穿越了,就讓我穿成擁有女主光環的女主嘛,幹嘛讓我穿成一個寂寂無名,又無權無勢的小丫鬟。

結果搞得我現在這麽狼狽。

尹伊老實得不行,聲音裏難掩激動。

“卑職多謝殿下,但卑職隻求能夠為晉中百姓做實事,並不求居功。”

我撇了撇嘴,心想尹伊還真的是太老實了,上司這話根本就是為了籠絡下屬,真的論功行賞的時候,誰還記得你啊。

要不然說蕭封塵是太子,未來儲君呢。

慣會籠絡人心。

蕭封塵卻不接尹伊此話,而是命人按照尹伊的方法,去晉中富紳家中一一敲門。

“殿下,卑職想毛遂自薦。”尹伊又開口,“晉中餘下還未逃荒的富紳與卑職都十分熟悉,想來卑職前去求情,成功的概率會更大一點。”

蕭封塵沉吟一聲:“既如此,你先去辦正事,待事情辦成之後,我再與你計較今日之事。”

“是。”尹伊臨走之前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是沒敢再求情。

他雖然過於理想化,但為人並不愚蠢。

知曉這個時候若是繼續求情,怕是會愈發的激怒蕭封塵。

等門吱呀一聲關上,我方才換了一個姿勢,因為跪的時間太長了,幾乎跪不住,險些幾次跌倒在地上。

福伯站在一旁看著,眼中略帶幾分焦急。

“殿下,秦姑娘跪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福伯微微躬身道,“想必秦姑娘也已經知道錯了,不如讓秦姑娘先下去?”

蕭封塵將手中的東西直接丟在了桌上。

“福伯,看來你手上的事情還是太少了。”

福伯慌張地直接跪了下來:“殿下莫怪,是老奴逾越了。”

“你若是願意給洛姑娘道歉,我便讓你起身。”

做人嘛。

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

我都已經跪了大半天了,現在還得去給洛雪兒道歉,那不是很虧得慌?

不幹!

說什麽都不幹!

“秦姑娘,不過是開口的事情。”福伯替我著急,“一句話,便可以讓你免去責罰,秦姑娘,你是最懂得權衡利弊的。”

是,我是懂得權衡利弊。

但每個人的底線不同。

我的底線就在這兒,今天就是讓蕭封塵給碰到了。

“奴婢不明白。”我低著頭,聲音困頓,因為跪坐的時間太長,所以聲音裏也有難以掩蓋的疲憊,“奴婢為什麽要給洛姑娘道歉,若是殿下能明確指出奴婢那句話說錯了,奴婢也願意道歉。”

蕭封塵冷笑一聲:“素日裏稍稍捧著你一些,你就真的以為自己是主子了?”

“就算奴婢不是主子,可奴婢的主子也是殿下!奴婢今日所言所行,都是為了殿下!跟著殿下來的這些人裏麵,有多少真正是屬於殿下的心腹的?殿下今日被洛姑娘迷惑的不知今夕何夕,可曾想過若是這些是非傳入京都,傳到了聖上的耳中,等待殿下和洛姑娘的又是什麽?”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提醒我?”蕭封塵氣急。

我倔強道:“殿下這是賭氣的話,奴婢也不敢居功自偉,隻是奴婢受了皇命,身上便背著責任,是以奴婢也隻是盡職盡忠而已!俗話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殿下不喜歡聽奴婢說的話,顯然奴婢說的是忠言。”

“好好好!”蕭封塵直接站了起來,“我看你是沒有跪夠,那就繼續跪著吧!”

他摔了東西,直接走了出去。

福伯慌忙站起來,指著我:“我說你啊你啊,非要沾這嘴上的便宜做什麽?咱們為奴為婢的,不就是要想法子讓主子開心嗎?有些話你所言雖然不錯,卻也不該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啊。”

“多謝福伯好意,隻是巧巧心中亦有一杆秤,大約還是年少氣盛,到底是歐不下去那口氣罷了。”

福伯長歎一聲,轉身在書房裏瞧了瞧,扯了兩塊墊子給我。

“你也別那麽實誠,殿下身邊沒帶那麽多人,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便休息一下,我不說,無人瞧見你偷懶。”

我稍稍紅了眼:“多謝福伯。”

福伯這才又立刻追了出去。

我將那兩塊墊子墊在了自己的膝蓋下麵,原本是想要站起來活動一下的,可就在起身的瞬間,便聽見外麵有人聲,似是出聲提醒。

“秦姑娘,殿下派我們二人盯著秦姑娘,等秦姑娘什麽時候肯認錯了,什麽時候便能起來了。”

小氣吧啦!

我又賭氣跪了下去。

但說起來,一開始賭氣容易,又跪了兩個時辰之後,我就開始後悔了。

怪自己為何要爭那一時之氣,偏偏現在又下不來台階。

倒也不是不能道歉,但蕭封塵非要讓我和洛雪兒道歉,一想到她那囂張的嘴臉,我心口就像是堵著一口氣一般,怎麽都開不了口。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雨,且越下越大的氣勢。

門外守著我的二人開始交談起來。

“晉中幹旱良久,能下這場雨也是好的。”

“是啊,有了水,百姓們也能有了生機,隻是希望這雨水別停。”

“可不行,若是不停雨,晉中豈不是剛逃過旱災,又要鬧洪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