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氣,混雜著一點異香。

這香在國內並不常見,但我非常榮幸地聞過兩次。

“呼——”

粗重的喘息聲出現在屏風後麵。

“她們兩個是我的心腹,不管我屋子裏有什麽可疑動靜她們都不會進來。”

喘息聲停了幾秒鍾。

南宮宴慢慢從陰影裏走出來。

他的姿勢非常奇怪,一隻肩膀不自然地塌著,蒼白的臉上表情木然。

“你——”

“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南宮宴冷冷道:“居然搬到這裏來了。”

我下意識往後退。

其他人要我命,多少還會跟我客氣一點,這家夥是真會下手。

“你怎麽了?”

他好像半邊身子都動不了了。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緩緩走上前。

“傷了。”南宮宴坐下來,完好的手提著另外一隻手放在桌子上。

不是脫臼就是斷了,但這家夥是不是太能忍了?都這樣了還能一聲不吭。

“嗬。”

南宮宴捂著嘴巴狠狠咳嗽了兩聲,我看到了指縫裏溢出來的鮮血。

傷的不輕啊。

他不願意說,我皺眉去旁邊找藥。

燭火劈啪兩聲,外院傳來了動靜。

“秦女官已經休息了。”是秦桑的聲音,音量突然變大,明顯是說給我聽。

我把金瘡藥丟給他:“沒死就自己上藥。”

然後開門出去。

外麵有點亂,看得出來是幾個禁衛軍。

我黑著臉跨出門:“這裏是鳳鳴宮,你們好大的膽子。”

為首的禁衛軍對我一拱手:“秦女官,下官隻是當差而已。”

“當差當到皇後娘娘這裏來了?”

我看了一下寢殿的方向,滅了燈。

想必是昭玉的事情讓她沒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了。

禁衛軍道:“秦女官,傍晚時,有一刺客偷偷潛入宮中,被太子殿下打傷,這會正在逃竄。宮中其他地方我們都已經看過了,唯獨您這裏……”

我眯起眼睛,冷笑了兩聲:“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意思是我包庇刺客?”

“……下官沒有這個意思。”禁衛軍趕緊低頭抱拳:“隻是為了宮裏的安全——”

“你覺得我包庇刺客,就是說皇後娘娘包庇刺客,”我道:“還是說你一定要進來看看?”

禁衛軍伸頭,眼神落在院子裏,被采芝擋住。

“都跟你們說了,院子裏沒有來別的人!那麽大一個刺客要闖進來,當我們是瞎的麽?!”采芝叉腰怒道:“我看你們這些人,就是想來搗亂!”

我們三個人擋在門口,誰都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禁衛軍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我知道他們不敢硬闖,他們一路過來好歹記得這裏是皇後的地盤,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而來,我是新上任的女官,還是皇後欽點的,多少算個紅人,得罪我會有什麽下場,我不信他們不知道。

禁衛軍一拱手:“那……若是秦女官看到什麽可疑的人,還請告訴下官。”

說完,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看樣子是打算撤退了。

朔月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奴婢看到了!有人進了女官的房間!”

我心一沉。

“你說真的?”禁衛軍看看她,再看看我,問道:“她是——”

“奴婢是意秋院的外院丫鬟。”朔月對禁衛軍行禮。

“你是這院子的丫鬟?”

禁衛軍迷惑了。

大概是從來沒見過自家下人捅自家簍子這種事情。

“奴婢是皇後娘娘的人。”朔月強調了一遍。

然後得意洋洋看著我。

見我沒說話,朔月又道:“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奴婢看到有人進了女官的屋子,一直都沒出來。”

半個時辰前我還沒回來。

“我怎麽沒看見?”采芝道。

“你能看見什麽?”

這倆人眼看就要吵起來,禁衛軍道:“既然如此……”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皇後娘娘給我的人,嘴巴竟如此能胡說八道麽?”

我歎了一聲,裝作很心痛的樣子:“這種毀人清譽的事情也能張口就來。”

朔月臉一白。

本想問我到底能不能進去的禁衛軍也默默縮回了腳。

主要我說的話,信息量太大了。

朔月不承認是我院子的人,隻承認是皇後的人。

但是朔月又“出賣”我,這是不是證明她是皇後安插在我身邊的專門監視我的人呢?

那禁衛軍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若是進去了,就等於相信了這丫頭的話,間接承認她對我這個院子的主人別有異心。

但是不進去吧,又有一點不甘心。

“這樣吧,”我假裝抹了一下眼淚,“口說無憑,大家誰都不相信誰,若是你們一定要進去看,那我們先去皇後娘娘麵前說清楚就是了。”

禁衛軍也不想驚動皇後娘娘,畢竟他們進來的時候,李嬤嬤三令五申不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不要吵醒皇後娘娘。

沒成想是我二話不說要去找皇後。

禁衛軍一番權衡之後,對我一拱手:“打擾女官了,下官先告辭。”

朔月一愣一愣地看著他們離開。

“等——”

“嘭!”

秦桑把大門關上了。

我瞥了一眼朔月,坐在石凳上,采芝給我端上了茶。

“你……你想怎麽樣?”朔月緊張地吞著口水:“我警告你,我始終還是皇後娘娘的人,你不能把我怎麽樣!”

“你說的對。”

我初來乍到,朔月我動不得。

但是今晚的事情,也讓我意識到,朔月在這裏,就是個定時炸彈。

我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看到南宮宴,但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哪位皇子悄悄來會不會被她看見。

朔月見我沒有動手的意思,麵色一鬆:“你今天花言巧語騙過了禁衛軍,但你騙不過我!這件事我一定會告訴皇後娘娘,你穢亂後宮,你不要臉!這裏可是鳳鳴宮!”

我在思考。

我在想,皇後也好李嬤嬤也好,她們是真不知道朔月跟我之間的過節麽?

“朔月,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我說:“但為什麽總是要做一點蠢事呢?”

“你這話什麽意思?”朔月警覺道。

“秦桑,找兩個人,把她給我綁進柴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