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下了第一場雪,夏微月記得自己剛來的時候,約莫還是夏末。

最近的辰光譽經常踏著雪早出晚歸,夏微月大約明白他在做什麽。

朝堂的風向一直吹向三皇子,這還是夏微月回原主家中,同夏定吃飯的時候,他無意中提起的。

“等三皇子坐上帝位,夜辰不免要遭受蹉跎,隻可惜我們月兒沒過多久好日子,又要跟著受罪了。”

夏定寵愛自己的女兒,他決定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求得三皇子寬容對待夜辰。

這不也是那位女婿,看上夏家的原因,便遂了他的願望吧。

夏微月咬著筷子沒有說話,她沒有告訴夏定這位宰相在做什麽,因為忠貞的父親一定會雷霆震怒。

夏家待原主極好,這是一個溫馨的家庭,夏微月想盡量避免夏家參與這場紛爭。

因為夏微月和陸天歌做的,隻是收割。

天越發冷了,今日早朝皇帝因為咳症提前退朝,眾位都人心惶惶,約莫猜想立儲的時候快到了。

今日辰光譽回來的很早,他特別讓後廚做了炙肉,還挑了兩壺美酒邀夏微月一起吃。

“宰相今兒心情不錯。”

“能就著雪景和夫人同飲,我自然心情甚好。”

夏微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最近不少地方遭受了雪災,陸天歌出錢又出力,讓朝廷眾人又是感慨又是心疼。

而她在民間的聲望也越發深遠,並不是一眾皇子能夠比擬,甚至有人為她雕刻了菩薩身,說她是下凡解救黎民蒼生的神仙。

夏微月有時候覺得,女兒身挺好的,起碼是一個掩飾。

“這天冷的緊,我想要幾塊上好的雪狐皮做圍脖。”

夏微月又開始擺弄貪財享受的人設,而辰光譽隻是溫柔的笑著。

“幾塊太少了,我明日就吩咐人去獵,給夫人做個被子。”

夏微月被酒水給搶到,雪狐極為聰慧,獵幾匹能製成披風都是價值連城的物件,這人用來做大被子?

比自己奢侈多了。

“隨你。”

夏微月吃了一口燙嘴的炙肉,而辰光譽突然想到什麽問著。

“再過五日是夫人生辰了,不如我們回夏府過?”

“為什麽回夏府過?”

“這是你出嫁後第一個生日,反正我也沒有父母,跟著嶽父嶽母也熱鬧。”

辰光譽如果沒有那些陰謀詭計,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夫婿。

他有世間最好的樣貌,對待自己也毫不吝嗇,甚至有點溺愛。

當然也可能是假象,為了蒙蔽自己雙眼和夏家的假象。

“知道了,我會和母親說一聲。”

“嗯,前幾日我找人尋了套南海珍珠頭麵,剛好送給嶽母。”

夏微月古怪的看了一眼辰光譽。

“你怎麽如此殷勤?”

辰光譽笑著牽過夏微月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幾下。

“我怕沒有讓夫人享受金銀之欲,你不開心去做某人的皇貴妃了。”

夏微月一愣,指尖用力戳進辰光譽的掌心。

“這事過不去了?你可別這麽鋪張浪費,等三皇子革你職時,你得和我回夏家討飯吃。”

“那我先謝過夫人和嶽父嶽母。”

辰光譽看起來輕佻極了,氣得夏微月又去撓抓他的掌心,而辰光譽也不躲,彎著眼眸笑得開心。

對於辰光譽來說,夏微月是隻有個性的小野貓,她將自己的貪婪和欲望一覽無餘,告訴自己她要這世間頂好的榮華富貴。

這可比端莊做派的貴女們有意思多了,辰光譽每次回到宰相府中,倒真的有回家的感覺。

從前他沒有家,宰相府隻是他奔赴野心的一輛馬車,永遠在懸崖邊奔波。

如今他有了,因為他有了夏微月,這個因為利用而娶進門的女子,卻讓他在這個冷漠虛偽的世界找到歸屬感。

這些話辰光譽沒有告訴夏微月,他想等到自己的計劃實施後,在讓夏微月明白嫁給自己絕對不是錯誤的決定。

她想擁有的權勢,她所貪婪的錢財,自己全部都可以滿足。

她隻需要做自己懷中慵懶頑皮的貓兒,無論怎麽胡作非為,隻要不離開自己便好。

夏微月突然覺得辰光譽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對勁,那抹深藍中藏著千言萬語,居然讓她心咚咚直跳。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掩飾的整理了一下雲鬢。

“你看著我做什麽,我又沒有八公主好看。”

辰光譽噗嗤笑了。

“夫人這不也是過不去了?”

那夜很冷,夏微月多貪杯了一些,被屋內的炭火一暖,隻覺得渾身舒坦,連看著辰光譽都順眼了不少。

她賴在軟榻上不願走,趴在窗框看著那鵝毛大雪,辰光譽怕她凍著,便伸手要去抱她。

辰光譽湊了過來,夏微月感受到男子的體溫,回頭瞪著小鹿一般的眸子,伸手按住了辰光譽的唇。

“你湊這近做什麽,又要給我喂藥了?”

夏微月的指尖很涼,辰光譽感覺自己的唇有點發麻,他垂下眼眸去看她那泛著惹人憐愛的粉色肌膚。

“夫人忘了,半月前才喂的。”

“噢……那你靠這麽近作甚?”

辰光譽呼吸有些亂,他把身子下壓,手剛好可以觸碰到窗戶。

外麵的落雪被辰光譽關在窗外,室內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風雪輕輕拍打紙窗的聲音。

“夫人很想,我給你喂藥?”

辰光譽的好看的唇一張一合,夏微月就盯著看,然後突然啐了一口。

“誰想,快走開,熱的慌。”

寒冬臘月,何來熱的慌?

辰光譽沒有拆穿夏微月的謊言,他隻是從身側一直佩戴的香囊中拿出什麽,放到了自己的唇齒間。

清香的藥草味道充滿鼻腔,那顆藥丸瞬間化成了**。

辰光譽控住夏微月的下巴,覆上她的唇,將那帶著涼意的藥汁全部送入她的唇間。

夏微月突然覺得仿佛清泉洗滌自己的身體,她暈暈乎乎,隻覺得自己困極了。

看著夏微月如同貓兒蜷縮在自己的懷中,辰光譽垂下眼眸,指尖觸碰著她的臉龐,擦幹淨她嘴角上的水漬。

這是千瘡百孔的解藥,以後他不需要用這種東西控住夏微月了。

他怕他如果真的出什麽意外,他的小野貓夫人會因為自己下的毒終身痛不欲生。

沒必要了。

他也終於有點理解嚴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