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箬竹臉色很白,唇卻很紅,她臉上帶了妝,顏色鮮活,神色淡淡,目下無塵,一身湘水碧的衣裙,襯得她膚色愈白,神色愈靜。

她置身於昏暗的刑部天牢,庶子謀反,依然平靜自若,儀態天成。若是忽視她的眼中的紅血絲,清熙還要以為她是來這裏參觀的。

趙老膏打開牢門,動作粗暴地把蕭箬竹推了進去,轉臉又對著清熙諂媚地笑:“崔小姐,您要的鄰居這不就來了嗎!本來她罪孽深重,是該去那邊的,但咱們心裏想著您的要求,特意把她帶到這兒了。”

扭回頭又對著蕭箬竹不鹹不淡道:“你可要謝謝崔小姐!要不是因為她,你現在可沒有這種好待遇!”

蕭箬竹神色漠然,不軟不硬的刺了一句:“我一屆後宅婦人,比不得肖崔小姐背景深厚。”

趙老膏嘖了聲,狠狠將她推進牢房裏,嘲諷道:“亂臣賊子之母,養出這種兒子,你活該!”

關了房門,又到了清熙看表演的娛樂時間,但是今天清熙拒絕了,讓趙老膏帶著人離開。

她想和蕭箬竹聊兩句。

既是在天牢之中,清熙的消息卻十分靈通,趙老膏每天,都會給她帶端王府案的第一手消息。

就在昨天,最終判決下來了,端王勾結狄人,證據確鑿,判通敵賣國之罪,滿門抄斬。

蕭箬竹作為先王妃,慕容裕的嫡母,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一個死字了。

蕭箬竹之前幫過清熙幾次……

清熙試圖安慰她,“你……也別怕,砍頭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這話好像不太對勁。

清熙又道:“都說死亡是新的開始,一死百憂消……”

這好像更不對勁了。

係統好奇道:【你是不是故意氣蕭箬竹?】

【天地良心,我真沒有!】清熙直呼冤枉:【我隻是……如果我被慕容裕那種人渣連累,要給他陪葬,真是嘔死了!被砍死了我都能氣活!】

為了那種人渣,憑什麽啊!蕭姐姐怎麽好的人!

清熙越想越氣,柳眉倒豎,蕭箬竹看著她,竟然慢慢地開了口:“抱歉,剛剛說的那句話並非我內心所想。是我失態了。”

“沒事沒事,”清熙哪能和她計較這個?

她心氣不順,惱火道:“這個世界真是討厭!憑什麽您這樣的好人卻要給人渣陪葬?真是氣死人了!”

蕭箬竹聽了,竟然笑起來,簫聲倉皇又淒涼,笑得滿麵眼淚,她抬手拭淚,問:“你覺得我是好人?不不不,我可不是。”

清熙皺眉:“您幫了我好幾次!”

“不過是泰寧好玩,尋點樂子打發時光罷了。”蕭箬竹笑道:“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也正該來這種地方,有這種結局。”

“你可知道,為什麽我會到刑部天牢來?”

“不是因為慕容裕勾連外族嗎?”清熙茫然。

“與此案牽連的人,不可能再這邊過好日子。”蕭箬竹道。

比如清熙,她日子過的這麽滋潤,固然是有人在身後為她奔走打點的原因,更因為她確實與此案毫無幹係。

慕容裕那天在宮宴中就是胡扯。

她之所以還在天牢裏呆著,隻是因為天成帝不願意放人罷了。

慕容裕及一幹黨羽,丟在受刑,務必要拷打出所有的內容。

而府裏的連坐人員,比如女眷和家仆,在判決下來前,都在府裏關著,等到滿門抄斬的指一下來,才被收押。

這些人也不會被關到刑部大牢來,這裏的都是高規格罪犯,沒有他們的位置。他們要去的是城外的監獄。

而她,卻是另有原由。

清熙茫然道:“還能有什麽原因呀?”

蕭箬竹一看就是標準型古代貴女,困守後宅大半輩子,能惹出什麽事兒?

蕭箬竹微微一笑,道:“謀殺慕容嘉。”

清熙:“哈????????

慕容嘉,上任端王,慕容裕的親爹,蕭箬竹的丈夫。

腦子裏的係統也叫得很大聲。

蕭箬竹有什麽謀殺親夫的必要嗎!!!!

這到底是為什麽!是過於離譜了些!

蕭箬竹看她這樣的表情,失笑道:“很吃驚嗎?”

“不是,我,這,”清熙結巴了小半天,才憋出來:“慕容嘉,不是早死了嗎?”

“對呀,”蕭箬竹笑道:“但是現在出事兒了,之前就沒藏好的東西,也經不起這樣翻來覆去的查看。”

“真的是你做的嗎?”清熙不是很相信,“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蕭箬竹不像一個有這樣狠這樣冷這樣硬心腸的人。

她不像一個謀殺者。

蕭箬竹笑而不答,隻淡淡說了自己進來的前因後果。

慕容裕的生母王芸,毅然接發了先王爺慕容嘉的死亡有貓膩,是王妃蕭箬竹在其中動了手腳,毒殺了慕容嘉。

而翻出當年的脈案,確實發現了一些當時沒能注意的疑點,蕭箬竹嫌疑很大。

於是她就做了清熙的鄰居了。

清熙還是很難以理解:“你沒有作案動機啊!丈夫死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是你的庶子慕容裕繼承爵位,對王芸更有利!”

“王芸殺了慕容嘉都比現在這可信!”

蕭箬竹輕笑,道:“你倒是很相信我。”

“當然!”清熙篤定道:“我覺得你值得我這樣信任!你肯定是冤枉的!”

“冤枉的又怎樣?不冤枉又怎樣?”蕭箬竹淡淡道:“反正總歸是個死。”

她還要受慕容裕的牽連。

清熙惱了,很是氣悶地問係統:【為什麽啊!蕭姐姐的她哥都是丞相了!居然還撈不出蕭姐姐?】

係統道:【慕容裕犯下的可是賣國罪,這裏又是古代,蕭箬竹是他娘,在這裏嫡母和親媽也沒有什麽區別!蕭丞相攤上這種事,能想想辦法救他,不是立刻撇清關係,已經是仁義了。】

清熙咬牙切齒的罵:“我恨連坐!”

蕭箬竹笑道:“我倒是覺得沒什麽不對的,這一切不過是我咎由自取。”

“在慕容裕小的時候,我從未插手過他的教育。我不想看到他,懶得跟他說一句話。”

“他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這樣是要吃苦頭的,可我懶得費心思掰他的性格,放任自流。最終釀成大禍,也隻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