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堂重新開業,顧瑟瑟喜不自勝,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事業中。

清熙給她打氣,“大女人就是要搞事業!像巨龍一樣騰飛吧!”

顧瑟瑟笑著瞪她,“嘴上真是一點把門都沒有。”

偶爾,顧瑟瑟會跟著清熙回鎮國公府,兩人擠在一張**,嘻嘻哈哈的談天說地。

顧瑟瑟好奇的問清熙,“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清熙想做的可太多了,想救下父親鎮國公,想解除婚約……可這些都不能告訴顧瑟瑟。

她心虛的胡扯,“想這輩子都不嫁人!”

顧瑟瑟頓時笑了,溫暖的燈光勾勒在她的臉上,格外動人,“真的很像你會做的事。”

清熙詫異:“唉?”

顧瑟瑟道:“因為你對阿裕非常排斥啊,許多人都覺得,阿裕對我情深意重,像他這麽愛我的男子,世間難尋第二個。”

“這也沒說錯吧。”清熙倒是讚同這句話,像慕容裕那樣愛到讓人流產墮胎截肢的,確實世間難尋第二個。

係統感歎道:【顧瑟瑟離開同濟堂這麽久,這是第一次提慕容裕。】

清熙:【你終於要放棄撮合他們倆了嗎?】

係統又開始裝死,承認是不可能的,它這輩子都不會承認自己放棄了。

顧瑟瑟還在說:“清熙和我見過的,這世間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一定想要和大家走一條不一樣的路吧。”

清熙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問係統:【如果成功完成任務,我能得到什麽?】

係統冷冰冰:【你可以得到一個願望,但你會完成任務嗎?!現在問這些有什麽用?】

清熙又問:【那如果我完不成,又會怎麽樣?】

【看情況唄,】係統道:【如果你做的太過分,這個世界會崩塌,我們兩個一起完蛋;如果你太明顯和之前那個崔清熙不一樣,可能會被土著抓起來研究,你會很慘,但我沒什麽事。或者你掩飾住了,而且沒完成任務,那就在這裏呆一輩子,回現代你是想都別想了。】

可清熙並不想回到現代。

現代的記憶已經模糊不堪,像泡了水的老照片,而她在古代接觸到的這些人,都是那麽親切。

蘇夫人,七公主,還有未曾見過的父親母親,都讓她發自內心的歡喜,好像這些正是她的親人,好像她正是崔清熙,在現代漂泊了若幹年,終於回到了這個讓她感到熟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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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等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轉好,韻娘卻病體難支,在顧瑟瑟的幫助下一日日的熬著日子。

價值不菲的湯藥流水般倒進了韻娘的肚子。可她的身體沒有因此好一分,沒有減少一點痛苦。

顧瑟瑟拿她沒有辦法。

即使是神醫,也挽救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的生命。

某一天,韻娘握住了清熙的手,輕聲道:“請崔姑娘幫我轉告顧姑娘,一聲抱歉。”

清熙生出些不詳的預感,她立刻要拒絕,“不論什麽話,你都應該當麵告訴她!”

韻娘的手像鐵鉗一般,緊緊的鎖住了清熙,她道:“都是我的錯,我無顏麵對顧小姐。”

她近日被養的多了些肉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痛苦的神色。

“慈悲堂關門,其實是被我連累了。我怕顧小姐將我的那些姑娘們趕出門,自私的隱瞞了這個消息。”

清熙立刻道:“其實我都猜到了,瑟瑟應該也猜到了,我們都不在意這些!”

韻娘搖頭,他悵惘的回憶起往昔,“我家裏是京郊的農民,時代耕種為生,日子過的難了些,可至少還能撐得下去。”

“有遍地連天的麥浪,有座下壯碩的水牛,有我的家。”

“直到我被騙進了青樓。11歲就開始接客。”

這過分幼小的年紀讓清熙倒吸一口冷氣。

韻娘看著她年輕稚嫩的臉龐,圓溜溜的杏眼,突兀的終止了話題,或許她不該將這些肮髒事說給這個天真的小姑娘。

這是個活在蜜罐裏的女孩子,不必因為一時而好心,而了解外界的汙泥。

韻娘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

她的手鬆開,清熙緊緊的反握住,請求道:“請你告訴我,我的父親是鎮國公,我的姑姑是皇後,我一定有辦法改變這個吃人的京城。”

韻娘神使鬼差的開口了,“那些官兵找上慈悲堂,就是因為你的家世過於顯赫,而顧姑娘隻是一個普通人,是有人擔心你們要插手青樓,搶他們嘴裏的肉吃。”

“我知道幕後的人和太醫院有關係,”韻娘輕聲道,“很多未**的小女孩兒都會被定期放血,用來做丹藥。”

皇帝身體漸弱,癡迷丹藥,追求長生,人盡皆知,皇宮裏全是煉丹的方士。

韻娘道:“我活著不過是拖累,且是個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拖累。我無顏再苟活於世上,不如去了痛快。”

清熙咬唇道:“並非如此,你沒有連累誰。慈悲堂外的官兵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和瑟瑟得罪了人。”

清熙的臉上拉起勉強的笑容,貼在韻娘耳邊,用一種誇張的語氣描述道:“端王爺你知道嗎?京城唯一的異性王。那一天他本來是要和瑟瑟結婚的,我把瑟瑟搶跑啦!”

“他沒了新娘子就開始發瘋亂咬人,和你沒關係,”清熙的聲音漸低:“韻娘……”

韻娘的眼睛快要閉上了,她卻露出一個笑,道:“那就好呢……傻姑娘們,過來吧。”

門後傳來一聲抽泣,韻娘手下的姑娘們都躲在那薄薄的一扇木門後,拚命的克製住自己的哭泣。

聽到韻娘的呼喚,她們急匆匆的奔到韻娘的床前。

顧瑟瑟單薄的身影,露了出來?

清熙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韻娘也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挨個撫摸了姑娘們的麵頰。

韻娘的手執著的伸遠,清熙知道她在找什麽,趕忙將顧瑟瑟推過去。

“抱歉,”韻娘低低的含混的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對不起。”

她的呼吸停止了。

房中的哭聲震天。

韻娘最後被送回了她的家鄉,一個京郊的小村落。

她的家人已經找不到了,但是麥浪和水牛可以一直陪伴她,再也不必分離。

這是清熙第一次麵對死亡,她沉默的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