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看了書,卻是臉色大變,如同見了鬼一般把書遠遠甩出去。

柳夫人麵帶詫異,低聲問道:“夫君?是不舒服嗎?”

柳尚書鐵青著臉問道:“你怎麽會看這種東西?!”

柳夫人咬了咬唇,她年已近四十,可眼神天真,麵容嬌嫩,氣質青春活潑,如同二八少女,她甜甜笑道:“今天蕭夫人約我出去吃茶呢?茶樓裏的說書人都在講這個無名客的故事。”

柳夫人聽著覺得有趣,便出門買了本書,興致勃勃的帶回了家,想要和夫君欣賞。

卻忘記了夫君讀書出身,君子端方,品格高華,最看不得這些亂七八糟,胡編亂造的東西。

她抬眼看著柳尚書,收起了笑,道:“我以為你會喜歡,抱歉。”

她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

柳尚書笑得很努力,他習慣性地張開嘴,隨便說了些什麽,哄了幾句這名門出身、全無心眼的夫人,才又道:“這些汙穢東西隻會汙了你的眼,下次可別看這種低俗的東西了!”

柳夫人不太開心,卻依然應下了。

柳尚書又胡亂說了幾句話,拂袖而去。

隻剩下柳夫人坐在原地,麵帶疑惑,“夫君,今天怎麽突然發了這麽大的火?”

隻是因為一個畫本子。

但這疑惑也淺薄,抵不過這十幾年的夫妻情誼,風一吹,便散了。

柳尚書一路疾走到書房中,他的指尖神經質的**著,不可置信地問:“這怎麽可能!無名客,這個賤人,他是怎麽知道這些舊事的!”

他臉上風雲變幻,召來心腹下屬,急促問道:“是不是……是不是當年滅口沒做幹淨,有人逃出來了?”

……

月下坊,臥墨池

清熙拉著蕭徽音的手,笑盈盈的道謝,“謝謝你專門幫我,回家找了蕭夫人!”

蕭徽音笑著搖頭,“不過是隨手罷了,我母親本來就熱愛交際,她和柳夫人的關係還不錯。”

世家之間的關係本就盤根錯節。

柳夫人身世不俗,出身琅玡王氏,和蕭夫人沾親帶故,如果話本的內容是真的,一家人都要麵上無光。

先旁敲側擊的提點一番,也是應該的。

蕭徽音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清熙便把和係統說過的解釋這般那般又說了一遍。

她不準備再插手了,自然有盯著尚書之位的人去深挖柳尚書背後的故事。

蕭徽音道:“那柳尚書背後的人呢?”

柳尚書其人,素有刻板固執之名,迂腐頑固至極,在他眼裏,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別的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他固守禮法,不知變通,他有充分的理由反對七公主被冊立為太子女。

但這隻是明麵上的理由罷了。

蕭徽音道:“柳尚書,應該是大皇子的人。”

七公主被立為儲君,最難以容忍的便是幾個皇子。

尤其是大皇子,中宮無子,之前聲望很高的八皇子倒台,大皇子身為長子,相當誌得意滿,春風滿麵。

甚至暗自揣測父皇是否是為了給他鋪路,才幹脆利索的刺死了八皇子。

然而現在事實證明,天成帝是要給七公主鋪路,他的妄想不過是自作多情。

大皇子不能接受。

他一定會全心全力想盡辦法拉攏所有能拉攏的人,比如說其他的兄弟們一起推翻七公主的儲君之位。

蕭徽音細細講來,她從小就被做宰相的祖父抱在膝頭長大,家人們有意識地把她往皇後的方向培養,多有培養她政治方麵的嗅覺。

蕭徽音安靜的蝸居在這臥墨池中,不聲不響,卻把京城的局勢分析了個明白透徹。

清熙捧著臉,看著她笑,“徽音好厲害!”

清熙也聰明,可她對於政治卻沒有什麽了解,她能搶盡先機,憑借的是對原著的了解。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穿越者,可不敢保證自己有蕭徽音這樣獨到的政治眼光。

清熙想著,突然問道:“徽音,你有考慮以後做什麽嗎?”

蕭徽音微愕,她抿了抿唇,並不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我們現在不是在說大皇子和柳尚書的事兒嗎?”

“對,”清熙道:“我覺得你分析的超級厲害!這樣的大才,隻用來給我解惑,太浪費啦!”

蕭徽音失笑,她握住清熙的手,溫柔道:“我對現在的生活已經非常滿意了。”

原本,她想的是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從此以後隱姓埋名。

因為有清熙為她出主意,帶給她勇氣,她才能勇敢地撕**上貴族淑女的枷鎖,邁進月下坊。

在這裏她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她不是誰的女兒,誰的姐妹,而是做她自己。

全雲京城的英才俊傑們都是她的手下敗將,蕭徽音的威名無人不知。

她已經心滿意足。

清熙卻覺得不夠。

月下坊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說破天也就是個娛樂場所,群策會的辯手們,他們的上升渠道是通過群策會,獲得達官貴人們的賞識,被舉薦,入官場。

但這條路對蕭徽音來說是堵死的。

因為她隻是個女子。

哪個重臣會朝女子做幕僚呢?

可笑可恥,貽笑大方!

那麽,就這樣讓蕭徽音一輩子呆在月下坊,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辯手?

即使蕭徽音是蟬聯第一,戰無不勝的最佳辯手又如何?

隻是個辯手罷了!

太浪費了。

清熙想,徽音姐姐值得更好的!

她很快有了主意。

清熙眼睛一彎,故做無知道:“原來公主姐姐的處境這麽危險嗎?!天啊!那我們該怎麽辦還能幫到他?”

蕭徽音:“……”

她扶額道:“你有點太浮誇了。”

清熙不說話,眨巴著眼睛衝她笑。

少女黑亮的眼睛中,似乎有小愛心歡快地往外蹦。

蕭徽音宣布投降,她想了想,道:“既然皇子們在聯盟,那就把他們的聯盟擊碎。”

對於皇位,這些皇子們本來就是競爭對手,隻是在麵對共同的敵人七公主時,暫時結盟。

七公主一日不倒,他們的結盟就一日不會散。

看似堅固,其實脆弱,聯盟中這幾個皇子都想要別人出更多的力氣,而自己盡可能保存實力,爭奪皇位,接收權利。

挑起內鬥,分而化之,是為上冊。

這話隻是提供了一個思路,蕭徽音眼眸微闔,胸有成竹,顯然是已經有了主意。

她正要往下說,清熙卻笑眯眯的打斷了她,“等等再說,我們先一起去見公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