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街邊,喧鬧的人聲中,八皇子久久的凝視著顧瑟瑟背影消失的街角,眼神深沉。

他的下屬低聲勸道:“不過是個不識趣醫女罷了,殿下完全沒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

八皇子眼神冷漠,竟然顯得有些駭人,“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嗎?”

……

包間之中,顧瑟瑟歎了口氣,將兩人的淵源緩緩道來。

原來,早在顧瑟瑟跟著慕容裕,在宗學裏讀書的時候,就已經被八皇子纏上了。

八皇子對慕容裕看不順眼,卻並不能明目張膽的欺負端王世子,大部分時候他都把氣撒在顧瑟瑟身上,慕容裕越是護著,八皇子越來勁。

到後來他們都從宗學中畢業,顧瑟瑟恢複了女子身份,依然跟在慕容裕身邊出席各式宴會。

八皇子對她的態度一下子就來了個十萬八千裏的轉折。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讓我很難受,”顧瑟瑟低聲道:“像在看一隻籠中蜷縮著的幼貓,等著他去狩獵。”

等到慕容裕伏法身亡,八皇子反而更加明目張膽的糾纏於她,讓顧瑟瑟煩不勝煩。

清熙眨巴眨巴眼,她腦海中的係統已經腦補了一萬字的狗血言情三角戀:【發現我是女孩子之後,死對頭看我的眼神突然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原來,他竟然是喜歡我?喜歡我所以才會欺負我?】

清熙:【你別惡心我,要不就純純校園霸淩嗎?】

即使顧瑟瑟省略了很多具體的細節,可她一個女扮男裝的陪讀,怎麽可能抵抗皇家龍子?

慕容裕當時也隻是一個世子罷了!

【不要用愛情來粉飾殘酷惡毒的欺淩。】

清熙伸出手,將顧瑟瑟攬進懷裏,聲音溫柔道:“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顧瑟瑟反手抱住她,聲音卻堅定極了,“不。”

她抬頭看著清熙,一向溫柔似水的眼波,現在卻如同波濤洶湧的大海,蘊藏著無限的力量,“我會自己解決這件事的。”

“我不能一直依靠著你。”顧瑟瑟認真道。

“好,”清熙笑起來,聲音溫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腦海中,係統不勝唏噓:【溫柔清純的菟絲花女主,現在要變成食人花了呀。】

清熙道:【她本來就該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清熙將顧瑟瑟送回了慈悲堂,慈悲躺中,人來人往,熱鬧極了,病人雖多,但是學徒和醫師們有條不紊,一切都井井有條,秩序井然。

和從前被人排斥敵視的樣子,相差甚遠。

清熙一看便知,慈悲堂這已是已經在京城打出了自己的名氣,擁有了能在京城立足的實力。

顧瑟瑟笑著向清熙介紹,“我請了一位專門的掌櫃來為我打理日常的瑣事,後勤,我現在隻需要鑽研醫術,救治病人!”

清熙從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嗬嗬,便把顧瑟瑟和她的慈悲堂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顧瑟瑟抿著嘴笑,“這裏不僅僅是我的慈悲堂,也有你的一份呢!你可是我們這兒最大的元老!”

清熙毫不謙虛:“我居功至偉!就比你差憶點點吧。”

兩人往裏走著,正巧遇到了來看病的蕭德音。

蕭德音滿臉是灰,和著汗在臉上髒成一綹一綹的黑泥,身上穿著粗布短打,頭上包著布巾,幹練驕悍。

她身後跟著王白,同樣是一身粗布衣裳。

前兩天,蕭德音上鎮國公府找清熙,還是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的模樣。

顧瑟瑟張口結舌,“你這是怎麽啦?!”

清熙卻立刻笑起來,“恭喜你,得償所願!”

鎮國公班師回朝之後,清熙立刻告訴了父親蕭德音的事情,希望父親能夠幫幫她。

鎮國公嚴肅的拒絕了,“上戰場不是兒戲,我要對每一位手下軍人的生命負責,決不能輕易接受嬌滴滴的姑娘家。”

清熙再三保證,鎮國公才鬆口答應給蕭德音一個試煉機會。

可是蕭家父母並不願意,哪有女兒家從軍的呢?他們家又不需要蕭德音做花木蘭!

蕭德音求助蕭徽音,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擺平了他們。

清熙一看蕭德音身上的裝束,就知道是去參加了鎮國公的試煉。

她相信蕭德音一定會通過,因此張口就是道賀。

蕭德音笑容燦爛,露出兩行白牙,“是我該謝謝你!大將軍還t我要來了我在宮中當值的兄弟們!”

顧瑟瑟也明白了前因後果,卻皺眉,急急問道:“那你們怎麽會來醫館?誰受傷了嗎?”

蕭德音便解釋了一番。

軍中根正苗紅的軍人們也看不上她們這樣跳脫的山賊,領頭人竟然是個女子,還集體從宮中羽林軍中跳槽,意誌不堅定,朝令而夕改,令人唾棄。

這些軍人們討厭人,卻不是宮中護衛那樣暗中排擠耍陰招,咱們直接選出了一個領頭人,要和新進來的山匪們做過一場。

從一對一到車輪戰到大混戰,蕭德音兄弟們越打越凶猛,不少人受了傷,他們私下鬥毆,不敢叫軍醫,就來了近日頗有名氣的慈悲堂求醫問藥。

慈悲堂的大夫們已經上門給他們收拾好了傷口,蕭德音作為頭兒,拳頭最大,武力值笑傲全場,壓根兒就沒受傷,她帶著王白將醫生送回慈悲堂,現在本是要回軍營的,卻遇上了清熙和顧瑟瑟。

蕭德音立刻就改變了主意,她轉過頭對王白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和她們玩一會。”

迅速加入了清熙和顧瑟瑟的隊伍。

顧瑟瑟坐堂問診,清熙和蕭德音兩個人搬個小板凳坐在她的身後,笑嘻嘻地磕著瓜子聊天,不是還給忙碌的顧瑟瑟塞幾顆,惹來一個嗔怒的眼神。

等到慈悲堂打烊,蕭德音去街上打了壺酒,清熙給顧瑟瑟打下手,做了滿滿出了一桌菜。

蕭德音來時,就看見清熙頂著一臉麵粉,委屈巴巴的扒著廚房的門,裏麵傳來顧瑟瑟怒吼,“出去玩去,別在這添亂!”

清熙轉過頭,看到了蕭德音,立刻就訴苦道:“我哪裏知道麵粉加的水不夠呀?我都沒做過飯,這怎麽能怪我!”

蕭德音把酒就塞進她的懷裏,擼起袖子就往廚房裏衝,“等你大妮姐做給你做烤鵝吃!我的烤肉,可是小鳳山一絕!”

做了滿滿一桌菜,三個人坐在院子裏,就著微甜的杏子酒,快活的聊天。

“徽音不在,真是可惜了。”

“下一次我們去城西劃船吧?那裏的荷花開的特別好!我好想去。”

“去去去!下次叫上我妹一起去!”

三個人笑笑鬧鬧,聲調活潑,天上的月光溫柔的落在她們身上,好似披上了一件輕薄的銀白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