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振鋒的手指湊近了四月的右手腕。

這時, 四月開口了,小姑娘像是沒有恐懼,又或者, 她將自己的恐懼掩藏得很好:“巫宗主, 你可以割我的左手腕嗎?”

“這是我拿馬鞭的手。”

巫振鋒頓了頓,他抬眸,在將她綁起後,目光第一次認真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月卻沒有看他, 她轉過了頭,正對自己的左手交代:“對不起, 這會有點疼。”

像個傻子一樣。

往常這樣的人,他甚至都吝嗇去看一眼。

將死之人, 需要什麽右手呢。

巫振鋒的指甲向前伸去,割破了四月的右手腕, 鮮活紅潤的血流了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月白瓷瓶中。

像是被侵染了顏色,瓷瓶的底端變成了豔麗的紅色, 而那朵春心花的一瓣,也有了色彩。

巫振鋒沒有用咒法,親獸之身的鮮血珍貴,在竹兒的事情上,他不想有任何的差錯,因而一直單膝跪地,捧著瓷瓶, 等待這血液的流入。

當血液凝固時, 他會再劃上一下。

雖小心地控製著流量, 但是沒有顧忌深淺,或者說,他甚至有意要劃得深一點,四月右手腕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她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但是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

而巫振鋒不經意地轉頭時,卻意外地發現,自始至終,小姑娘的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她的傷口。

她一直在看著。

堅決,不屈,還有被背叛的傷心和痛楚,但是不會回避。

這雙眼睛,這個眼神,像是四百年前,大火紛飛的三足赤烏族群中,竹兒站在扶桑樹上,看他的眼神。

巫振鋒心口刺痛,他轉開了臉。

這一瞬間,他甚至都不敢看她。

瓷瓶微晃,一滴血滴在了巫振鋒的手背上,隻一瞬,便融了進去。

在巫振鋒抬頭看過去時,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並未將那點微弱的觸感放在心上。

四月看到了。

但她並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

她也不會說。

他是敵人,是壞人,她不想再與他說話了。

*

當晚。

蓮花池底,蓮花樓,竹夫人的房間。

竹夫人蹲俯在房間中間,她似乎是很喜歡那個位置,不論發生什麽,最後都會回到那裏。

房間中的其他物件都是被釘死在地麵上的,因為即使她發狂,也不能推倒什麽。

巫振鋒又來了。

他為花瓶中換上新的春心花,打掃清潔了房間,又來到了竹夫人的身邊。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當巫振鋒進屋時,竹夫人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

她的頭,隨著他的走動而轉,隨著他的停頓而停頓,就那麽跟著,像是被什麽吸引。

這樣的注視,讓巫振鋒欣喜。

這個對外一向帶著各色麵具的男人,唯有在這個房間,這個時刻,才會喜形於色,好猜的就像是一張透明的紙。

“親獸之血果然名不虛傳,這麽多年來,你終於肯主動看我了。”

他湊近竹夫人,眼神溫柔,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個通體鮮紅的瓷瓶。

瓷瓶精致,有一掌大小,上麵刻著一朵春心花,與瓷瓶同樣,是豔麗的紅,唯獨深淺不一,像是在開放一般。

“竹兒,我終於找到了親獸之體,這是她的血。”巫振鋒見竹夫人看過來,溫柔地解釋道:“你隻要喝了她的血,就能不必依賴這雕像邪法而活了,當然,這需要幾天的時間,也需要更多的血,但我們四百年都等過來了,幾天而已,我們可以等的,不是嗎?”

“這之後,你也不必再喝那些惡心的血了,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是不會讓那些血靠近你的。但等你清醒了,你會懂的,對嗎?”

“來,試試這個。”

竹夫人一直都是呆呆的,她像是一隻馴服的獸,在沒有聽到指令前,老實安靜地蹲坐在那裏,被那瓷瓶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來自於身體的吸引。

可當巫振鋒將那瓶塞挪開,將瓷瓶靠近竹夫人,要喂她時,一直安靜的竹夫人卻抗拒起來。

她猛地後退,掙紮著要躲,可卻被巫振鋒禁錮住。

“乖,竹兒,這是為你好的。”

他低聲溫柔,雖然有一絲不忍,但仍舊沒有猶豫。

唯一有一點奇怪,就是竹夫人今日的拒絕。

最初,她也是抗拒喝血的,可是在巫振鋒一次次強硬灌下後,似乎知道反抗無用,她便不再反抗。

人血,獸血,隻要是可用的,她都喝過。

四百年來,竹夫人唯一不喝的血,就是赤耳火尾猴的血,這會讓她吐出來。

因此,宗內最初剩餘的赤耳火尾猴比較多,但當巫興謀無師自通地,想出了用火尾猴來催生和采摘株蒙果後,火尾猴的數量,才又稀少起來。

巫興謀一向不喜歡火尾猴,對於他不喜歡的東西,他的慈悲一向都很吝嗇。而他手下的第一條命,就是他四歲時殺死的火尾猴。

他對巫振鋒說,火尾猴受了重傷,他不忍心他活著受苦,才殺了它。

可巫振鋒知道,那被挖瞎的眼睛,被割開肚子掏空的內髒,被逼迫著踩過寒山雪融得扭曲的腳,都是他這個兒子的手筆。

株蒙果的采摘,並不是無師自通,而是始於這個開始。

但那一年,竹兒死了。

巫興謀是他和竹兒的孩子,他不忍心責怪他。

因為,竹兒會心疼的。

可這一次,竹兒的抗拒,比對赤耳火尾猴鮮血抗拒還要嚴重,尖利的爪子抓破了他的衣服,在巫振鋒的身上,落下無數血痕。

幹枯細小的羽毛和紅色雜亂的絨毛飛舞。

但她的反抗,終究無濟於事。

這是親獸之體的血,是能夠喚醒竹兒,讓她重新神魂清醒,脫離雕像續命控製的唯一方法。

巫振鋒可以被她打,但是,他要救她。

瓷瓶漸漸由紅變淺。

在竹夫人的掙紮中,四月的血,一滴不剩地,全被灌進了她的喉嚨裏。

她無謂地掙紮著,像是遭受了什麽巨大的痛苦。

可是,巫振鋒在她身上探查遊|走的靈氣,卻感受到雕像聯係的鬆懈,也感受到了竹兒混亂神魂的穩定。

這血是有用的。

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曾經隻是一個理念,一個猜測,即使是巫振鋒,也不敢確信真的有用,他經不住狂喜,就像是已經看見了自己和妻子的重逢之日。

在他精神鬆懈的時間,竹夫人從他的禁錮中掙紮而出。

她幹嘔著,想要將那血吐出來,可那血似乎融得很快,任她如何,也沒有一滴吐出。

可她的幹嘔,卻越來越厲害,就像是吃了什麽惡心的東西。

這樣子,比竹夫人第一次喝血時,比她喝了赤耳火尾猴的血時,都要更嚴重。

巫振鋒並沒有多想。

他見多了她類似的樣子,隻當三足赤烏一族親呢親獸之體,抗拒喝下對方的鮮血,過一會兒,她便會和往常一樣,雖然抗拒發瘋,但最終會安靜下來。

他隻顧著,借著剛剛的感應,去調整接下來計劃到完美。

事關竹兒的性命,這一切,必須完美。

可是,這一次,竹夫人的發瘋沒有停止。

當發現,那血根本吐不出來時,她發出一聲似鳥似獸的悲鳴,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那隻瘦小幹枯、紅色鳥羽和雜毛的手,掏進了自己的喉嚨裏。

要命一般,徹徹底底地瘋狂和凶狠,抓碎了自己的喉嚨。

然後,繼續向下,雖然指甲很鈍,但她的決心和力氣實在是太大,便一路從喉嚨掏到了胸口,掏到了腹部,將腸子全部掏出。

攥在手裏,和成了一團紅白色的泥醬。

破碎的喉嚨中,隻有一點點微弱的“吱吱”聲,像是恐懼,像是掙紮,可又無能為力。

她的身體,和她的聲音,像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一方,執著於掏幹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液,哪怕扯出腸子要了性命也不為過。

一方,懼怕於這一點,恐懼於這個行為,可是逃不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在絕望中,接受著這一切。

而這動靜,也終於驚動了巫振鋒。

他滿臉的喜意,這一刻也變成了恐懼,慌忙上前,顫|抖著手,不顧血腥和髒亂,抱住了竹夫人。

為她治療的同時,儲物戒中,靈藥拚命地往她的口中喂去,往她的傷口中灑去。

他並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是一邊忙著,一邊喃喃而言。

冷汗浸濕了他的衣服,額發散亂,他也像是個瘋子一樣。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

“竹兒……你不可以死……”

*

與此同時,春心花圃。

頭有些發暈,那是失血過多的疼痛。

但是,四月並沒有昏迷或是睡著。

她的鞋被踢掉,襪子被脫下,一條紫牙蛇卷著一把小指大小的匕首,在她的左腳腳底,歪歪扭扭地劃著。

血跡順著白嫩的腳丫流下,蛇操縱不變,勁力忽大忽小,痛意叫四月流出了眼淚。

爹爹從來舍不得她痛。

每次她疼,他都會幫她“吹吹,飛飛。”

巫振鋒放血時,四月也疼,但她沒有流淚,因為,懷玉城的人都有骨氣,在敵人麵前可以流血,但是不能流淚。

匕首藏在她的馬鞭把手裏。

這本是她最後的保護符。

現在,四月用它,來傳遞最後的信息。

她笨,但她知道,她要死了。

但是,懷玉城的人,從來都不是會安安靜靜地等死的。

她央求小蛇,在腳底幫她畫畫。

如果不是蛇牙劇毒,咬一口就死掉了,四月覺得,讓小蛇咬出來,可能比用刀劃出來,要稍微不那麽疼一點。

眼前微光朦朧,四月察覺到,血跡漸漸幹掉,紫牙蛇滑溜溜的身軀爬過她的腳踝,先是為她套上了襪子,然後為她穿上了鞋。

隻有這樣,巫振鋒才不會注意到。

雖然還有些疼痛,雖然嘴唇發白,但四月還是笑了起來。

她突然有點想爹爹。

如果爹爹在,定然不會叫人這麽欺負她。

她有些倦了。

眼前重疊白影中,不知何時,現出一片黑色。

像是感受到威懾,紫牙蛇盡數遊|走,卻又忍不住回頭,似在擔心受傷失血的少女。

豎起的蛇眼中,那人將少女抱了起來。

少女縮在那人的懷裏,雖然並不清醒,但並沒有防備。

*

第二日。

巫振鋒再次邀請溫瑾和溫瑜去議事廳。

同樣,隻有溫瑾去了。

議事廳中,巫振鋒提出要盡快為溫瑜和巫興謀辦理合籍大典,他笑容和肅:“兩家聲明已經發出,懷玉城送親的隊伍也已經在路上,無邊台和玉簡台上眾說紛紜,我們也不要耽誤兩個孩子,就盡快為他們完婚。”

“明日,就是最好的日子,千年難遇。”巫振鋒遞來測算盤:“我早已經發出請柬邀約,請各大宗門和相熟朋友觀禮,他們明日也都能到了,時間剛剛好。”

“溫城主如何看?”

巫振鋒看過去,他隻是順勢而問,因為被他利用陣法蠱惑的人,從來都不會拒絕他的話。

他們會將他當做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對待,也會將禦獸宗當做這一生最重要的宗門。

甚至於,由於這份重要有些加強和扭曲,所以,幾乎他說什麽,對方都會聽從,不會有任何異議,哪怕損傷自身也沒有關係。

曾經,巫興謀年幼時,曾對一個門派的宗主開玩笑,說父親巫宗主生病了,需要人的血肉做藥引,那個宗主聽到的當下,立刻就剜了自己的心口嫩肉。

然後,巫興謀又不緊不慢地說:“啊,宗主太過性急了,父親並不需要宗主的血肉,他已經獲得了醫治。”

“我隻是來告訴宗主這件事情而已。”

那個宗主當場氣得顫|抖,可因為巫興謀是巫振鋒的兒子,她愛屋及烏,並沒有發作。

因為宗主頗有才能,盡管受到些影響,但是那個門派仍然發展得不錯。

後來,整個門派被席卷到蝕滯疫風中,徹底被疫魔所吞噬。

這就是雕像的力量。

它會讓人偏執執著到極點,隻有在麵對這一個人時,完完全全地走了極端。

極端的忍讓,極端的看重,極端的順從。

在巫振鋒的眼裏,任憑溫瑾有再多的能耐,從他被雕像所影響的那個瞬間開始,他就已經是他的羊圈中任人宰割的一隻羊了。

他問這話,得到的當然隻有肯定和讚許。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溫瑾的臉上時,卻微微一滯,因為,他不僅沒有讚許,甚至於眉頭緊皺,麵容嚴肅,頗有些荒唐地看過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這是在溫瑾的臉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表情。

他一向溫和,溫和之中,又透著點矛盾的冷漠,可綜合來看,都是安靜離群的力量。

端方城主問道:“巫宗主,你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

巫振鋒心中一緊。

這是質問。

難道……雕像失效了?

巫振鋒相位差懷玉城諸般種種,這溫瑾確實有些本事,他不禁有些懊悔,這對於他來說是難得的情緒。

今日見麵時,不該受昨夜竹兒之事的影響,沒有再度確認就太過著急的想將事情了結。如今,雕像失效,就隻能拚力殺了溫瑾了。

他眸中湧出殺意,笑了兩聲想暫時糊弄過去,右手指甲卻尖利,隱有殺機,向溫瑾襲去。

可指甲剛到近前,就被溫瑾抓住,他像是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敏銳,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尖利森寒的指尖,刀鋒一般,毫無遮掩地被亮在兩人中間。

隔著衣袖,他的手泛著涼意,眸光有些清冷,在巫振鋒緊張地想要破釜沉舟的眼神中,突然一笑。

像是春暖花開,凝滯的空氣為知一破,有輕柔的風,吹了過來。

“摯友!我們之間,何必問什麽看法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溫瑾仍舊沒有放開他的手腕,可說出來的話,看過來的眼神,卻叫巫振鋒鬆了一口氣。

也是,雕像是何等偉大神秘的力量,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失手過。

溫瑾怎麽可能逃脫呢?

定是昨夜救治竹兒太累了,一整晚耗盡靈力為她續命回血,才會有些心神不穩,錯下了判斷。

隻是,摯友這個稱呼……溫瑾麵對重要的人,倒是比他往常要更……活泛一些。

“結親的事,巫兄安排就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巫兄剛剛說都邀請了哪些門派,我看看……”

他垂眸看著桌上散出請柬的標記,又是眉頭一皺:“這兩家結親是大事,怎麽隻能邀請這麽幾個門派呢,那些大門大派,巫兄怎麽不發請柬?”

巫振鋒小心地觀察著溫瑾的神色,他現在很確定,溫瑾是中招了。

隻是,他中招後的表現,與以往的人有些不同,就像是喝醉了,有一種隨時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叫人心跳狂跳的驚詐。

不能太過隨意的對待他。因為他們還有基本的認知和理智。

巫振鋒笑笑,他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卻發現溫瑾握得用力,而當想要收起爪子時,卻發現,溫瑾的手指,穩穩地抓在了他的脈門上,阻擋了靈氣的流動。

巫振鋒:……

他忍了忍,擠出笑容:“這些門派勢大,宗主又多繁忙,遞請柬去,他們也未必能來,巫某就不互相為難了。”

“不過,巫某倒是請了上弦宗明清峰的峰主,百目真人萬廣海過來,也不算辱沒禦獸宗和懷玉城兩家。”

“這怎麽行?”溫瑾搖頭:“請還是要請的,若是巫兄弟怕折了麵子,我來請。我不怕丟麵子,瑜兒的婚事,定要辦得轟轟烈烈的才行。”

他提筆就要寫請柬,巫振鋒想攔,卻因為被他抓住,姿勢別扭不利,忙開口阻止道:“且慢,不可。”

“此後禦獸宗和懷玉城就是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既然不會來,溫城主還是莫要發出這些請柬。”

他頓了頓,聲音加重:“溫城主,我希望你這麽做。”

溫瑾剛剛落字的筆停了。

他轉過頭來,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帶著審視和思考,像是尚未開光的寶劍,無鋒卻犀利,隻要出鞘,就能瞬間奪人生死般。

巫振鋒心中一突,那種他脫離控製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溫瑾卻笑了。

他的嘴角近乎垂直地往上翹,雖是在笑,可笑意未達眼底,就像是被人強行畫上了一張笑臉,帶著點神經質的詭異:“巫兄弟,你叫我什麽?”

巫振鋒愣了愣,迎上那眼神,放軟了口氣:“溫兄弟。”

在這麽多被操縱的人中,他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任何一個人,可是第一次,在對方受控之下,他感受到壓製。

也是第一次,他被迫開口,稱呼對方為兄弟。

溫瑾這個人,絕不是善於之輩,當他失控的時候,反而被平常那個懷玉城主要更危險,更加無法預測。

溫瑾的一舉一動,幾乎是在他的心髒上跳舞。

“這樣就對了。”溫瑾笑容放大,眼神溫暖,露出了點曾經溫城主的溫柔和善,巫振鋒驟然看到,竟覺得有點懷念。

他將筆隨意扔下,大大的墨點氤氳在請柬上:“摯友說不寫,那就不寫了。”

“我聽你的。”

巫振鋒鬆了一口氣。

懷玉城風頭正盛,禦獸宗多年來雖然韜光養晦,可名聲也不錯,若是結親請柬發出去,哪怕是這樣時間緊急,接到請柬的,卻沒有一個不會來的。

甚至於,沒準還會拉來一些沒接到請柬的。

婚禮是一種綁定的利益最大化,是侵蝕和掌控懷玉城的砝碼,同時也需要一些人來做個見證,見證萬廣海的罪行和覆滅。

所以,被邀請來的人,都是他能夠掌控的人。

巫振鋒並不想引起那些大宗門的注意。

他想得入神,卻聽到“哢嚓”一聲,緊跟著,便覺得食指指尖一涼,有種陌生的光禿禿的感覺。

然後,有冰冷的觸感,觸及到了他中指的皮膚。

“你在做什麽!”

巫振鋒想要掙脫,可手卻抽不回來,明明溫瑾隻是個元嬰初期,可她卻是像有無限的靈氣和力氣,將他這個元嬰巔|峰牢牢地控製在原地。

仿佛,想要掙脫,隻有砍了那隻手才可以。

“我在幫巫兄弟修指甲。”

溫瑾笑容溫和回望,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比手臂大小的金剪子,左右張開,中間鋒利的位置,正對著他中指的指甲。

溫瑾仍舊在笑:“巫兄弟,若非你是摯友,這樣的事,溫某是不會做的。”

他看過來時,手卻沒停。

“哢嚓”一聲,又是一根指甲掉落。

“你——”指甲是他仿照靈獸,自行參悟,修煉出的內生武器,每一根,都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和時間培養和養護的。

鋒利和力量不比天級靈寶差。

那剪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竟然……

“巫兄弟,”溫瑾看過來,皺了皺眉:“你不願意嗎?”

“溫某一向不喜歡人不講衛生,留這樣黑漆漆的長指甲,作為溫某的摯友,巫兄弟應該很清楚才對。”

“還是,巫兄弟是厭倦了溫某,故意為之?”

巫振鋒:……

他可算是明白了。

溫瑾這個人,寬於待己,嚴於律人,對自己沒什麽標準,對這最重要的人——摯友的要求卻很高。

高到,連指甲都要管。

巫振鋒猶豫一瞬,點了點頭,眼下,擺脫眼前的情況為佳,後麵溫瑾的腦子不好用,再說幾句糊弄他便可。

“原來,巫兄弟是不願意當溫某的摯友了嗎?”

果真,溫瑾聽到這話,他神情低落了一瞬,就連手中的剪子,都鬆了鬆。

有漏洞!

巫振鋒心中一喜,忙要抽身回退,同時一掌擊出,可身形剛剛動了一瞬,就聽到“哢嚓”一聲。

比以往的更大,略微有些參差不齊。

指尖一痛,巫振鋒身形一滯,靈器被毀讓他氣血翻湧。

他不敢置信地望過去,鮮紅染血指尖的背景下,他聽到了溫瑾的低笑。

像是嘲弄。

“不是摯友,那就更要剪掉了呢。”

作者有話說:

巫振鋒以為的摯友——一切都以我為中心,無條件退讓。

溫瑜腦回路裏的摯友——同。

即使腦子不清楚了,溫瑜也一定不會吃虧的。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評論區繼續前五十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