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魔邊界。

濃厚魔氣衝天, 積聚出層疊厚重的雷蓬雲,明明還是天明時間,黑暗卻覆蓋住了這裏的一切, 是濃厚到壓抑的震懾, 方圓千裏的生物都靜謐無音,戰戰兢兢,震懾於這森森煞氣,不敢動彈。

鎮守邊界的修者更是渾身戒備, 遠遠盯著岑樓一行人,雖不知魔修們是因何發生異動, 但他仍時刻關注警戒,如今手中天級傳玉簡閃著淺淺的藍光, 傳遞著此間異動。

從魔尊岑樓帶領一眾魔修守在那畫框前,那鎮守者就覺得不對勁了。

作為鎮守在修魔邊界之人, 他不會放過任何微小的變化,更何況這次,變化來得驚天動地,讓人不能不在意。

雖然魔修一貫隨心所欲, 而身為魔修的老大魔尊,岑樓做出什麽樣來,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鎮守者也聽說了岑樓一月前在拍賣會上為了一個女修和人搶手怕,一個月後又為了另一個女修當眾搶親的事,也聽湊過來打探消息的掮客說,那岑樓守著的,是懷玉城城主溫瑾的畫框。

溫瑾, 在第一個事件中是跟著搶手帕的人, 在第二個事件中是當事女修的哥哥。

岑樓守這畫框, 是為了誰不言而喻。

掮客是當風花雪月的趣聞說的,邊說邊感歎也就隻有魔尊才能幹出來這樣的事。

可鎮守者卻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岑樓的方向,精神沒有絲毫警惕。

他覺得,這魔尊岑樓,真是心機深沉。

岑樓的心裏,一定想的是如何吞並修真界,此前表現的種種,無非就是讓人認為,他隻是個腦子裏隻有感情和女人的弟弟,不足為慮。

現在,在這看畫框這麽認真,還時不時來點表情變化和魔氣湧動,也全都是裝的。

他就是想迷惑修真界,想趁大家心神鬆懈時入侵。

現在這魔氣雷積雲,就是在試探他們修者的防範布圖。

鎮守者一臉堅定,他是不會讓岑樓得逞的!

鎮守者這般打雞血,甚至已經腦補到英勇就義的畫麵和遺言了,不遠處的光景,卻完全是反麵。

畫框前,一眾魔修全被按在地上,匍匐著無法起身和抬頭。

逼刃濃鬱的殺氣紮在了脖子底,連慌亂祈求一句“魔尊息怒”都不敢開口。

最初還誤會岑樓對自己有意的晁達,現在被嚇得什麽雙修漲修為要不要 欲拒還迎的心思都沒了。

但他也摸不清這突然是怎麽了。

明明之前魔尊看溫城主揭露萬廣海,與沐顏問衣服的時候,看著心情不錯的模樣,甚至在聽到“萬廣海被追蹤圍捕”的匯報時,還微露笑意,說了句:“不愧是她。”

可在聽到溫大小姐也出現在疫魔空間,通過連玉簡的同步貼投影看到那剛剛進城的少女時,魔尊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甚至於,整個人有些躁動不安。

晁達被長老親自提點,知道魔尊這個樣子比較危險,忙偷偷傳音,請長老前來,以保小命。

然後,溫城主睡了。

巨大的畫框中是一片漆黑,比周圍的魔氣還要濃重,上麵顯露的那一行字,明明是在原因,可不知道為什麽,晁達覺得,這讓魔尊更暴躁了。

魔尊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同步投影的溫小姐身上。

紅黑雙眸倒映著白衣少女的身影,他看得那般認真,可比最初看溫瑾城主時,還多了些暴躁,以及迷惑。

晁達偷偷看了眼少女。

隻一眼,他就知道,為什麽不到一個月,魔尊就能拋棄沐顏,為了溫小姐搶親了。

沐顏長得其實並不差。

此前,晁達也曾偷偷在玉簡台上,匿名為沐顏搖過旗,呐過喊,給她的美人榜榜首預備投過票。

雖然沐顏行事很不符合魔修的愛好,但是光憑顏值和氣質,就把他給俘獲了。

可現在,看到了溫小姐,晁達才知道,原來人與人,是這麽的不一樣。

不僅僅是顏值和氣質,硬要說差別和高下,也許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可她就是不一樣的。

有那麽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睛的特別。

沐顏接下來的行事,倒很魔修,不過,在晁達的心裏,隻能算是用些一眼就看透的花花腸子的、上不得台麵的魔修。

直到溫小姐進了快活樓,吸引了城中無數人的視線,被安置在了二樓的房間,晁達就發現,他已經如同鑽研一個九連環一樣,陷了進去。

想要繼續看下去,想要知道會發生什麽。

周圍的魔修也都是如此。

晁達的心裏,是希望溫小姐不要有危險,希望沐顏的陰謀不要得逞,雖說魔修都隨心所欲、喜愛殺戮,可美好的東西,他喜歡欣賞,並不喜歡破壞。

否則,當初也不會偷偷潛在玉簡台中給沐顏投票。

魔尊的呼吸漸漸平緩,他的情緒不再躁動,眼神緊緊盯著眼前的少女,還有些殘留的疑惑。

接到消息到來的長老,安靜侍立一旁,他的目光,看淡生死,唯有在麵向魔尊岑樓時,會露出明確的恭敬。

對於畫框和投影,他隻是看著,沒什麽情緒和表情。

就這樣,少女吃了飯,看了書,然後聽到了門開潛入的聲音。

她的臉上沒有害怕,眼神中帶著的是對這個世界下意識的好奇,初生兒一般,不知殘忍,不知恐懼。

當那五個人口出汙言穢語,撲向少女時,晁達捏得手指發疼,恨不得手中捏的是他們的脖子。

輕輕一下,咯嘣全斷。

而岑樓一瞬間眸子血紅,魔氣席卷,衝著那畫框而去。

此前,因為看到哥哥和妹妹同時出現在疫魔空間的兩個地方,岑樓是疑惑過兩人的身份的。

尤其是,疫魔空間中的溫瑜,失去了記憶回歸本真的大小姐,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因為疑惑,所以躁動不安。

可現在,他還是不想她受傷。

縱然凝聚魔氣借畫框侵入,可能會毀了看見她的機會,他也不能容忍她受傷。

與此前傳言的旁人破壞不同,魔氣滲入到畫框中,就像是黏糊糊的豆□□陷入到畫布上一樣。

畫框中的黑色,有肉眼可見的凹陷。

可即使如此,也鞭長莫及,無法撼動那個世界什麽。

倒是長老,目光被那凹陷的黑色吸引,莫名多停留了一會兒。

然後,那個瞬間,凝聚壓抑暴動的魔氣,幾乎能將這方圓百裏都夷為平地,投影畫麵中,撲過去的五個人,頃刻化為紛飛血肉。

淋漓的內髒,是暗紅色的紅,厚重泥濘的雨般砸下,是屬於魔的美感。

那雨之後,是一個人。

一個戴著麵具的人。

一個晁達從來沒有見過、或是聽說過的人。

可魔尊和長老似乎都見過。

因為,在那個人出現時,他們的視線和呼吸,全部都集中了。

然後,那個人邁過血雨,低頭為溫小姐擦去臉頰一絲血跡。

他說“別怕”。

弧光血肉,暗色外影,黑衣與白裙,男人與少女,是極致動人心神的畫麵。

他低著頭,看著她。

明明身處血腥,卻如斯美好。

可魔尊不會容忍這樣的景象。

積蓄的魔氣爆發,帶著對那男人的淩冽殺意,一眾魔修妖獸匍匐。

晁達也在威壓下伏倒。

雖然恐懼於魔尊威儀,可伏倒的那一刻,晁達的心裏,還是忍不住讚歎一句。

那兩個人,還挺配的。

同樣的想法,在這一刻,蔓延共享在許多修者的心中。

兩個台的回帖中第一次有了這樣大範圍的簡短的讚美。

{這一幕真美啊!}

{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這個男人是誰啊?明明這麽血腥,但為什麽如此得讓人著迷?}

{溫小姐和他在一起的樣子,好般配!}

{啊啊啊,在疫魔空間中總算看到能洗眼睛的美好畫麵了,而不隻是讓我糟心!}

{他救了溫小姐呢,雖然我感覺溫小姐好像也不是很害怕。}

{沒準,是溫小姐讓他救的呢,哇哇哇,這樣想,就覺得兩個人更配了是怎麽回事?}

{你這麽想,溫城主他知道嗎?}

{他跟她說“別怕”哎,給她擦掉血跡哎,那麽小心,那麽認真,那麽溫柔,真希望也有人這麽珍視我,好羨慕溫小姐。}

{你羨慕溫小姐,我還羨慕那個男人呢,能保護溫小姐,能給她擦掉血跡,能跟她說別怕,能被她那樣看著,能讓她的眼睛裏,隻有自己的身影,我真的是死也甘願。}

{咳,樓上這位道友,你這麽想溫城主知道嗎?}

被畫麵瘋狂蠱到的修者們又給兩個台貢獻了一波流量,同時也有人去看溫瑾的同步貼,想看看“溫城主到底是怎麽想的”。

但帖子上仍舊是休息的黑,並沒有什麽反應。

這也是自從畫框直播開啟後,兩個台上難得有的輕鬆的大家笑鬧的時刻,此前,陌生的空間,一個個自爆的大能修者,騙子百出的城池,萬廣海罪惡的聯動,都給一切蒙上了一層暗影。

當對溫瑜的擔心到了極致,幾乎到了壓抑、緊繃和崩潰的地步,如春風破門,一切驟然明朗,像是水下憋氣潛泳已久的人,終於找到了那可以呼吸的有著光亮的出路。

心情是那樣的輕快和放鬆,無論是什麽都破壞不了。

甚至還起了調侃的心思,逗笑著說去看哥哥溫瑾的反應。

此處的異變,從溫瑜危機的時刻,就已經吸引了很多的修者,如今,一個神秘的拯救者的出現,更加吸引了修者的目光。

幾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溫瑜的同步貼裏。

而畫麵中,少女微微抬眸,眸子像貓咪一樣柔軟,她沒有說話,纖長漂亮的手臂如同白鶴的翅膀,向著男人伸了出去。

這幅旁人看來無比美好的守護圖畫中,隻有少女能看到的黑色尖刺早已將男人圍得密不透風,根根閃著嗜血的光,蠢蠢欲動地想要撕裂眼睛這個人。

像是由他發射出去的具象化的太陽光線,隻是尖刺朝向的方向,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黑刺們毫不顧忌地對男人表達著不滿和殺意,這個人搶了它們的獵物,搶了它們的功勞,搶了它們在少女麵前表現的機會。

它們也想被少女這樣看著,也想幫她擦擦血跡。

每個黑刺都爭前恐後地圍著男人,那顫動的尖刺,如同具象化的凶狠的瞪視的目光。

房間的地上還趴著一堆,有一搭沒一搭地抬頭去瞪男人所在的位置。

不過,它們瞪的不隻是男人,還有圍住男人的那些黑刺。

都是這些家夥跑得太快長得太胖,圍得都沒有它們能鑽進去一起瞪的空間了。

它們也想在主人麵前瞪人啊【無聲地尖叫】【爬行】【扭曲扭曲】。

更多的,則是在等待著少女的命令。

剛剛那幾個人沒撕到,現在撕掉這個男人也是可以的。

它們一定會撕得很漂亮很招人喜歡的!

隨著少女手指的靠近,黑刺們越發地興奮,若是它們能發出聲音,隻怕要會竊竊私語到嘰嘰喳喳到激動尖叫了。

“能殺了他嗎嘻嘻?”

“嘻嘻殺了他吧!”

“從哪裏開始撕呢嘻嘻?”

少女的心意,是它們的指令。

它們興奮地想要殺掉眼前這個搶功的男人。

可少女的手,最終沒有向著男人身上的任何一片血肉。

她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麵具上。

理所當然到甚至都不會讓人覺得無禮。

纖細的食指由下至上,輕輕地搭在黑色麵具的邊沿上,明明距離男人的下巴和皮膚還有明確的距離,可看著,就像是在撫摸一樣。

隻是,這動作由溫小姐做來,並不叫人覺得曖昧或者□□。

就像是懵懂初生的小貓咪,第一次看到了“人”這個並不熟識、並不認識的生物,可愛純真地按過去的那一枚軟軟的梅花爪一樣。

男人卻像是有些不習慣似的,他有些拘謹地後退,微微低頭,露出的脖頸和耳根處有一抹不自然的紅:“失禮了。”

少女遺留在遠處的食指上,沾染著一絲紅色。

似是從男人麵具上抹下來的血痕。

她微微露笑,將血痕隨意抹掉,似乎,是在投桃報李、禮尚往來。

食指抹在床鋪上,是一道由粗到細的紅色,像是沾染了口紅膏脂。

少女斂眸。

黑刺奔湧在她的眼前,一個個委委屈屈的模樣,互相連接著縮成了一個團,順著那點血色的紅,沒入到了少女的影子裏。

隻是,時不時地探出個蝌蚪大的尖尖,猛然長出一口利牙,對著男人張牙舞爪地做鬼臉。

那五人的血肉,仍在不遠處,肮髒的,血腥的,混為一體,距離少女的腳,並沒有多遠。

她的目光恰好落在那上麵。

沒有恐懼,沒有惡心,沒有抗拒,隻是單純地看著。

若是仔細辨認,那單純之外,還有一絲不滿。

這樓中這麽多腐臭的味道,這裏怎麽能隻有五個人呢。

而且,五個死人,怎麽能顯示出這救人的英雄氣概呢?

“砰——”

思有所應,想有所回。

莫名的,房間周圍的牆壁倒塌碎裂。

牆壁木板的碎屑木渣整齊地堆疊成兩條直線,匯聚疊成直角,如同現代馬路牙子上□□劃出的筆直的對照線。

少女所在的房間,是二樓的裏間,如今碎裂的牆壁,恰好是對外的兩麵。

有門的一麵,和能被大眾看到的一麵。

阻止人進入的屏蔽消失,房間內的少女穿著白淨的軟襪,就像是失去保護的羔羊,引得整座樓中的餓狼都瘋狂。

從少女出現,客人們就一直在惦記她。

夏媽媽的阻攔和保護,將這種惦記和欲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激化到了越來越高的位置。

甚至於,□□熏心到了哪怕快要天黑,也沒有人離去。

不僅不離去,也不尋歡作樂,就是守在大廳裏,叫點吃食,盯著那個房間的門撕鴨腿。

不是沒有人想暗中潛入和突破,隻是最終隻成功了那五個。

也是最先喪命的那五個。

如今,不論是什麽原因,代表禁錮和保護的牆壁崩塌,惡狼們甚至都沒有什麽反應的時間,猛地竄起,撕扯著向著少女而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樣一塊香餑餑,就看誰跑得快了。

一直平靜的少女,這次卻有點受驚似的,她微微瑟縮,收腳往**退了退,藏在了更深處,僅露出半截白裙,和裙角底微微露出的白襪褶皺。

光影交錯露出的一點白,隻這一點裙襪,比她整個人完全坐出來,要更引人瘋狂。

夏媽媽也被驚動,她來到大堂,就正對麵這一半瘋狂一半安靜的景象。

瘋狂的是奔襲的客人。

安靜的是少女的所在。

顫動的瞳孔中是毫不掩飾的恐懼,這次,不是因為少女,而是因為少女身前的那個男人。

客人們都忽略了他。

在這個沒有靈力的世界,個人的能力被降解,單槍匹馬永遠都戰勝不了群擁而上。

在這些人的眼裏,男人就是一粒灰塵。

連路都擋不了,輕飄飄的,不必在意。

可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那,隻有一個背影,夏媽媽就覺得恐懼,那是一種,與麵對少女不同的恐懼。

視線中,男人轉過了身。

他很高大,衣服雖方便寬鬆,可識人無數的夏媽媽一眼就看出來,他擁有絕無僅有的流暢的好身材。

他背離少女,邁過地上一團血肉,一步一步,如同優雅而豹子,來到了房外。

恰恰停在那碎末橫線的邊緣。

他沒有說一句話。

隻是左手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當第一個客人來到近前時,夏媽媽隻看到他的手動了下,那個客人就整個人崩裂爆開。

血漿腸子落了一地,整整齊齊地碼在房間的界限之外。

然後,是第二個客人,第三個客人……

血漿崩裂,明明該惡心,可卻莫名暢快。

而死亡,並沒有讓客人們冷靜,快活樓的客人就是這樣,隻想著眼前的享受。

每一個後來的人,都竊喜著前麵人的無用和死亡,想著那攔路人該累了,也許就輪到他殺了他,衝到了那白羊少女的麵前。

因此,源源不斷地向前。

甚至,三人一組,五人一組,十人一組,從各個方向,向著空****地毫無遮擋的邊界突破。

然後,都成了堆積在邊界處的一堆血泥。

這是殺戮。

卻沒有人停下來。

夏媽媽的身後,原本不想沾染禍事躲著的姑娘們一個個地走出來,都抬頭看著二樓的方向,安靜地看著每個客人的死亡。

她們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言語,可隻是這麽看著,就像是,什麽都說了。

客人們就像是陷入了一個瘋狂的怪圈,明明死了很多,卻一個個往上衝的猛烈。

到最後,終於有人醒悟過來,發現這一人銅牆鐵壁無法突破,而同類碎屍的血腥味早已浸透整個空間。

僅剩的十餘人,終於在瘋狂和麻痹之外,覺出了很久未感知到的恐懼。

眼前這個,根本不是人!

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客人們停下腳步時,人們這才看清,男人的手中,是一把黑色的木劍。

那材質,是逐鐵木。

縱然曆經血腥,卻未有絲毫血跡殘留。

自始至終,他的眼神,都很平靜,像是幽深的寒譚,平靜寒冷的讓人恐懼。

仿佛人命,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

恐懼,讓人退卻。

客人們開始討饒。

“這位大爺,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的狗命。”

“我這就滾,這就滾。”

“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爺的麵前,免得汙了爺的眼。”

快活樓的客人們,哪怕是討饒離開,縱然多少人,說的也隻有一個“我”字,而沒有“們”。

床榻上,少女倚靠著床柱,輕輕打了個哈欠。

剛剛,她睡了一小下下。

如今睜眼,黑刺們正爭前恐後地告狀,一個個地指著地上的血肉,明示男人的殺戮不幹淨不幹脆,竟然讓血絲落在了房內。

少女視線回轉間,正好看見一根黑刺剛故意扒拉完一滴血絲,然後瞬間變臉變換位置同樣開始激動指控。

嫁禍得如此明顯,是真的一點臉都不要了。

她淺淺笑了。

乖乖的樣子,怪可愛的。

此時,她聽到了客人們的求饒聲。

“我我我”的此起彼伏,還有漂亮話的哄騙,客人們還在悄悄地後退。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命很重要,都想要不著痕跡將自己的命給保下來。

少女安靜地看過去,她的眼神很淡漠。

似乎這些人對於她來說,本就已經是死人了。

黑刺蠢蠢欲動。

客人們求饒退了,男人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他左手握住劍柄,是個收勢的動作,可還未用力,身後傳來輕輕的、顫抖的聲音。

“我害怕……”

“這些人看我的眼神,我害怕。”

像是小貓呢喃,可愛脆弱,可隻是這樣一個柔弱的聲音,就足以拿下任何人。

她重複的第二句話中,還透著某種堅定的感覺。

這話一出口,那些客人就已經覺出了危險和不對勁,一個個地拔腿就跑。

可步子還沒有邁出去,就一個個地炸成了血花。

一攤一攤,像是有天神拿著水筆沾了紅褐色的染料,一下下地隨機衝地上甩著。

快活樓姑娘們臉上的神色都是滯住的。

不周城是限製之城,即使是守護罩,緩慢滲入的疫障之氣,也足以消磨一切。

在不周城中,沒有人有這樣的力量。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可她們目光集中的那個人,卻隻是收了劍,盡管手上並未沾染血跡,他仍舊擦淨。

回轉過身,來到了床邊,向著床榻內微微瑟縮的少女,伸出了手去。

“你……”

“跟我走吧”和“我保護你”這兩句話轉在喉嚨裏,略有些局促,還未說出時,少女先開口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把昨天的紅包發完,之後就不再發紅包了哈,收益太頂了,實在是發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