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相大白。

曾經痛罵溫瑾的人, 都在瘋狂地道歉。

而那些被萬廣海所累卻根本不知道背後黑手的苦主,也都深切地悲痛和感謝。

兩個台上,溫瑾的聲望, 已經到達了頂峰。

熙熙攘攘的震撼, 讓千年來都沒有出過問題的玉簡台,也都有些支撐不住,卡頓遲緩了不少,甚至還短暫地崩潰了幾息。

無邊台稍好一點, 沒有崩潰,但也遲鈍不少, 顯然這樣的熱度和流量,也同樣不是無邊台可以承受的。

但兩相對比, 在加上此前出現過的小號批皮帶節奏事件,還有此次苦主們一並提出的刪帖事件, 以及在萬廣海罪行中提到的操縱玉簡台言論這一條,還是讓玉簡台的名聲,落了不少。

夜不醒選擇在無邊台上發言,也越發佐證和推動了修者們更傾向和相信無邊台的這個現實。

很少有人注意到, 玉簡台崩潰之後,整個首頁上,關於萬廣海和沐顏的帖子不再控製,甚至對於萬廣海的罪惡,還有落井下石的可查的新罪證出現。

以及,一股隱秘的言論導向開始出現。

{萬廣海卻是是壞的,但他身旁的人未必知道的這麽清楚, 連跟了他將近百年的大弟子樊長鳴都因為發現真相被殺死, 那麽其餘的弟子也都不清楚的吧?}

{我看沐顏剛剛誇萬廣海那麽真心實意, 幾乎將他當成了自己的人生信仰,若是知道萬廣海竟然是這樣的人,真不知道她會受到怎樣的衝擊,隻怕連反應都不能反應了吧。}

{她並不知道萬廣海是這樣的人,這樣被騙,一個小姑娘,也挺可憐的。}

這樣的言論,很隱秘,但逐漸匯聚起了一撥人。

這些人是曾經堅定相信萬廣海的死忠,在被證據打臉的最初,都是有些不相信,甚至否認,即使夜不醒親自聲明,也仍舊抱著“是這個世界的人想要陷害萬廣海”的想法。

但是鐵證如山,在再三確認那影像並沒有造假之後,他們也不得不接受。

但人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隻是單純覺得世界不公,覺得我被欺騙了,覺得我很可憐,覺得怎麽這麽倒黴,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是好。

如今見到這樣的言論,重看沐顏當時的影像。

看她對誇得越多,對萬廣海越盲信,便覺得沐顏也同他們一樣,並不知道萬廣海的真實為人,莫名的,倒是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同病相憐,找到了言語的疏散口,便一個個地開始為沐顏找補,說她什麽都不知道,說她也很可憐,就像是透過她,再去看那龜兒可憐的自己,給自己找補一樣。

這樣的言論,這樣的一撥人,在兩個台的浩瀚如海的回複信息中,因為剩下的人不多,隻是很細很小的一縷溪流般,其實,是不太起眼和引人注意的。

但溫瑜的世界裏,不會有遺漏。

早在決定對付萬廣海前,她就已經料定,一旦萬廣海出事,沐顏定會與萬廣海切割,甚至黑化魚還會幫助她,獲得萬廣海的部分力量。

如今,這力量已經被擊潰打折,剩的隻是渣渣了。

可就算是渣渣,溫瑜也不會讓沐顏的魚塘裏,又任何補充和堅固的可能性。

她早就囑咐過印儒風,一旦證據被放出,就要時刻檢測兩個台上的言論,重拳出擊。

因此,這樣的言論剛剛形成時,他們就已經被在兩個台中暢遊的甄清澤給抓住了。

但他不動聲色,甚至有些放任,故意將這言論放在顯眼的地方,隻為盡可能多的將有相同想法的人吸引過來。

最終,匯聚在那麽幾個帖子中。

甄清澤反複確認了幾次,這些帖子中,反反複複地說話的,甚至於偶爾有跑出去喊兩聲的,都是眼前這兩百零三十七個名屬。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了。

他活動下手腕,反向追蹤圈定了這些人的位置後,才下了命令:“動手吧。”

頃刻間,這些本來窩在暗處偷偷發芽滋生的帖子中,被一些新的名屬湧入。

無一例外的,回複的時間點都剛剛好,將每個帖子的位置和熱度,都保持在了首頁,沒有讓她落下。

這也讓更多的修者注意到了這個不和諧的帖子。

點進去一看,修者們更是被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立刻就有那脾氣暴躁的上去回懟——

{這話是怎麽說的,咱們對事不對人啊,怎麽沐顏就成了小可憐了?樊長鳴最開始那些帖子沒看見嗎?沐顏這些年這麽順,背後多少人跟著慘。且不論這事她到底參沒參與,就算她沒直接動手,那萬廣海護著她辦了這些事,她占了便宜,最後罵名被萬廣海擔了,她啥事都沒有了唄?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你們這些人就別跟著共情了,你們是被騙,擁護著萬廣海的,人家沐顏和你們一樣嗎?她是享受著的。至少人家還得了好處,你們就單純被騙了,還可憐人家?滑天下之大稽!}

{沐顏在這事裏麵真就這麽幹淨嗎?嗬嗬,我不信!}

{疫魔空間中失去記憶的人最能暴露本性,那些人麵獸心的大能們一個個都暴露了,就沐顏剛剛那行事,你跟我說她幹淨,沒有一點私心?現在被溫小姐救出來的體修們還以為是她救的呢,嗬,幹淨?}

縱然是再盲信的人,在將真相□□裸揭開時,尤其是,被人揭開,沐顏這個既得利益者和他們完全不一樣時,也不禁有些破防,無法再捂著眼睛繼續下去了。

一個個地都不再發聲回應。

倒是有那嘴硬的,雖然心裏已經生了怯意了,但是因為這些言論,越發有些不滿於沐顏輕輕巧巧什麽事都沒有的現在,便故意窩火地回了句:{是嗎?沐顏不就在疫魔空間嗎?那我們就一起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這麽多人欺負一個無父無母無師父的小姑娘,也不害臊!}

戳完了火,這人也遁了,握著連玉簡,看著同步貼的沐顏,幾乎有些惡狠狠地咬牙切齒。

他不好過,沐顏你也別想好過!

說得對,哪有板子打下來,隻打一半的道理!

這帖子中的情況,兩個台上關注的人,並不是多數。

但這已經足夠可以達成目的。

更多的人,則將注意力,放在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上——

——萬廣海真麵目已經被揭露,陷入疫魔空間的溫城主他們,該怎麽回來呢?

*

溫瑜離開西街幫後,便重新回到了她的房間中。

她躺回了**,麵露疲憊地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係統:【這就睡了?】

溫瑜:【嗯,歇會兒。而且,不完美的有人性的人設,才能博得大眾的喜歡。】

嗯?

係統又問:【妹妹呢?】

溫瑜:【妹妹不會有事,等融合後再說吧。】

係統瞪大了眼睛:【剛剛那麽大陣仗,現在,大半個修真界都在關注你,你就這麽讓他們看著你睡覺?!!】

【嗯……】溫瑜應道:【你說的有道理。】

它竟然說得有道理?

係統受寵若驚,在這種幹完活的休息下班時間,無論它怎麽威逼利誘,溫瑜可從來都不會加班的,現在這種時候,它當然是希望她乘勝追擊,在剛剛出來的五千萬的冰晶值的基礎上,再多掙幾成的。

可沒想到,這次它還沒威逼利誘,溫瑜竟然認可它了?

係統喜滋滋地,正打算將這短短一天的冰晶指數級的增殖記錄給溫瑜看,以激勵她再接再厲,就見溫瑜將簾幕一拉,徹底地放鬆睡去。

與此同時,修真界中連接到溫瑜的那八塊畫框,同時黑屏,像是徹底斷開了鏈接。

甚至於,畫框中間,還很人性化地出現了一行字。

“連接者正在休息中,暫不開放。”

這……也行?

這一刻,修者們和係統的心聲共通了。

然後,修者們才發現,他們幾乎目不轉睛地盯了這些畫框或者同步貼一整天,不是在看這個人的,就是在看那個人的,或是在關注萬廣海的事件。

而在這些時間裏,沒有人修煉、煉丹、磨藥、闖**秘境。

而等到此次的黑屏,他們才驚覺,竟然在這上麵,花費了這麽長的時間。

甚至於,有時候,並沒有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事,可跟著某個大能修者看他在那個城中亂晃,盯著袁霄看他又被什麽不過腦子的騙術給騙了,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就將時間給消磨了。

入迷一般。

有那腦子活絡的,早就已經開始暗暗打聽這畫框的由來,甚至開始與無邊台、靈鑄山莊接洽,思考能否造出類似的靈寶靈器,謀求一些招攬生意的可能。

有的修者也感覺有些疲累,最關注的萬廣海事件已經暫時落下帷幕,便也想著休息和緩一下精神。

放下連玉簡時,揉揉太陽穴,想起沉沉睡去的溫瑾,想起他結束一切後的深深歎氣,也體會到了同款的疲憊。

溫城主也是個普通人呢,和他們一樣,也會累。

剛剛,是有多麽辛苦啊,才會那樣的歎氣,才會睡得那般得快。

這樣的想法冒出,之前的敬佩和誇讚之餘,他們對於溫瑾,不免有多了些同而為人的親切感。

也有那不覺得累的修者,這個畫框同步不能看,便轉向別的畫框。

甚至於,由於之前一直關注溫瑾和沐顏這邊的同步貼情況,他們擔心錯過了其他畫框中的事,還主動在同步的玉簡貼中回複,要給這些掮客投遞靈石,好讓他們利用畫框回溯。

最開始,是私下交易。

但一對多,一是有風險,二是回應不及,修者們正覺得有些煩悶的時候,無邊台適時地推出了靈石投遞功能的試運行。

這個功能要求搭配無邊台特製的傳輸儲物袋才可用,第一個免費送。

每一次傳遞,無邊台也會抽取一成靈石作為費用。

雖然會被抽成,但免費送的儲物袋和新功能,還是讓不少人有些好奇,因而有那麽一兩個貪新鮮的就申請了試試看。

本是抱著會出紕漏好吐槽的心思,可沒想到,整個過程順滑得不可思議。

無邊台與禦獸宗合作,鷲鳥展翅,可達千裏,告知地址和名姓後,很快便送來了傳輸儲物袋。

而確認投遞後,隻需要往儲物袋中放入確認的靈石數量,對方那邊,很快便能收到扣除掉運輸費用的靈石。

但其他的東西,目前還是不行的。

最初試驗的那兩人還將留影發布了上來。

這本是用來找問題看笑話的,可兩人看到毫不出錯的過程,都忍不住驚異出聲,發布上去,笑著說反而自己成了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而這,也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無邊台的聲勢,更進一步地對玉簡台造成了碾壓。

同時,由於溫瑾的入睡,更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了妹妹溫瑜的畫框上。

此刻,她正被那位名為黑驥的放逐者引領著,剛剛到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按理來講,在溫瑾與沐顏對話的時候,他們一路前行,早就該到的。

可失去記憶的溫瑜,對一切都很好奇。

她一路邊走邊看,黑驥雖然心急,可每當剛想出言催促,迎上那雙漂亮剔透的眸子,明明天真綿軟,沒什麽殺傷力,可黑驥莫名有種被恐怖巨獸盯上的壓迫感。

那到嘴邊的話,也就變成了賠笑和客氣:“沐小姐若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幫忙買下來。”

少女沒有推諉和客氣,甚至帶著點矜傲的允許。

還伸出手,小小地拍了拍他的頭一下,像是誇讚和獎賞,如同對待寵物一般。

這讓黑驥想起,當他們從城門離開時,少女也是這般,拍了一下那逐鐵木製成的車架。

然後,那車架就變換收縮,徹底消失了。

黑驥繃緊身體,越發小心地對待少女,同時心中猶豫,自己是否選錯了邊。

可看眼前這人是真正的天真懵懂,而天真懵懂,在這座城中,是活不下去的。

少女手中的靈器縱然強大,也終究有一天會被這疫障之氣所腐蝕消磨。

站邊聖女,似乎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黑驥心中堅定了選擇,但仍舊小心地配合著少女,最終儼然成了一個人形提款機和行李包,身上刀晶幣全部花了出去,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物件。

周圍熟識他的人都有些吃驚,不禁對這少女也高看了幾眼。

畢竟,能成為放逐者的人都沒有什麽好名聲,能從疫障迷霧中活著回來的,更是其中的狠人。

現在這個狠人,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恭恭敬敬、俯首稱臣,讓人對那少女的身份和能力,也不禁起了些猜疑。

因為相似的樣貌,見過溫瑾麵貌的人,都猜測少女和溫瑾有所關聯,但此刻由於開鎖後的異變,在沒有明確能獲得好處的情況下,沒有人會主動出去建立聯係。

隻是一個個地對少女購買的東西,分外留意,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開鎖的法門。

而修真界中圍觀的人們,最初看這段回溯時,並沒有太在意,隻當既然看了,那便打發時間倍速看完就好。

可看著看著,就有人在兩個台上回帖。

{這竹編小燈籠上畫的紋路,怎麽有點像我派先輩自創的符文啊,可惜,十多年前就已經失傳了。}

{這對陣演練小沙盤,上麵的陣旗陣盤,看著是此前升級中等宗門失敗後逐漸銷聲匿跡的盤九宗的手筆。}

{那家的糖葫蘆,山楂中間全開口放柿子餅,隻有我二舅會這麽做!}

{這煆劍的手法,在修真界怎麽也是個有名的靈修啊,進靈鑄山莊能拿不少工錢的。}

然而,看著城中販賣這些物品的、擁有著並不熟悉的臉的商販和城民們,看到黑驥手上身上那些徒有技巧、光芒不再的物品,最初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的修者們,漸漸地都沉默了。

在溫瑾指證萬廣海的罪證中有這樣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他勾結禦獸宗,利用蝕滯疫風,消滅掉一切擋在他前麵的人,或者他看不順眼的人。

最初知道真相時,隻覺慘烈。

可除了那些與受害者有所關聯的人,其他的修者們,雖共情悲切憤怒,但情緒也隻是如此,甚至還不如看到萬廣海折磨鮫人的留影那般強烈。

因為並不切身相關,因為沒有親眼所見的刺激。

可現在,每一個興奮的認出,每一個本該閃閃發光成為靈寶的物品,背後都是一個、甚至許多個,被陰謀陷害、被埋沒在疫魔空間的活生生的人。

縱然不是天子絕豔,也該擁有在這個世界上留有痕跡的權利,但萬廣海,將這一切,徹底地剝奪了。

疫障之氣,能消磨所有靈氣,化神奇為腐朽,根本無法抵擋。

若是被卷入蝕滯疫風,死在那一刻,也許還算是幸運。

因為,當從疫魔空間中醒來的那一刻,縱然城內有所防範,但身體就在無時無刻地和疫障之氣沾染,不恢複記憶,是稀裏糊塗的混。

恢複記憶,是緩慢而絕望的淩遲。

那一件件物品,便是證明。

這是第一次,修者們在這個畫框同步中,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的興奮和快樂。

因那些物品中,還有許多,不曾在溫瑾列出的條目中。

這說明,萬廣海的罪惡,不止於此。

有人在玉簡台上留言:{我是上弦宗弟子,我記得,沐顏八歲生辰後,手中曾有一個具有相似紋路的兔子燈,那燈光可隨時辰變換,還具有穩定心靈、滌**靈氣的作用,宗內的其他弟子們都很是羨慕,可是誰都沒有再買到過。}

沐顏的生辰,拜曾經的名聲所賜,自她十六歲之後,修真界的很多人都知道。

寒冬之夜,臘月初七。

但她十六歲之前,並不是有特別多的人關注,當然,即使關注,除了宗內的人,誰也不會去想這樣一個兔子燈。

這時,最開始認出紋路的那人回複道:{我派那位自創符紋的先輩,就是在出外探尋秘境時失蹤的,當時,是冬月。}

{他的命燈一直羸弱,直到第二年五月,才熄滅。}

這話不多,情緒也像之前那般激動,可短短幾行字,包含所有。

最後,他回複道:{先輩於我,如同父母,本人心窄,縱然沐顏無辜,此生隻為敵不為友。}

很是平靜,卻字字決絕。

人們常說禍不及妻女,可人都是普通的人,不是大慈大悲忘卻恩仇的菩薩,縱然有一顆良善不忍之心,能做到禍不及妻女,可也不想去對仇人的妻女去相親相愛,有什麽好臉色。

這是對在仇恨之中死亡的那個先輩之人的尊重。

此言一出,那些受萬廣海謀害牽連之人的家人親屬,紛紛感同身受,本來覺得若是沐顏無辜,與這麽一個孤女冷臉較勁,未免有些欺負人。

可就承認了自己心窄,過不去那道檻,又有什麽不行呢?

她是孤女,她可憐,可是她享受了十多年的榮華寵愛,這全都是建立在萬廣海對其他人的剝削上來的。

他們恩怨分明,不會想要從沐顏身上去討回,但不與她為友,不與她親近,不與她任何交集,隻做這些,有何不可嗎?

這些人雖沒有在兩個台上回複說話,可已有那心清的修者,在看到最初那“此生隻為敵不為友”的回複時,就已經了然,默默地對旁邊的人說道:“看來,今年沐顏這美人榜榜首預備役的轉正登頂,是要告吹了。”

美人為義,失了民心,便什麽都不是了。

他旁邊的人開口問道:“她不是,那誰會是呢?”

此前,沐顏雖然聲勢有所下降,但畢竟是多年的熱門,還有些積蓄,他們這些評選的人,都還是很看好她的。

修者的目光,移動在旁邊連玉簡的投影中,那裏,白裙輕輕的少女發間別著一朵璀璨的向日葵,臉上洋溢著陽光溫暖的笑,腰間一把碧玉笛,腳步輕巧地向前走去。

她的旁邊,大包小包的人正引領著她前進行路。

修者開口:“是她。”

*

不周城中,白衣少女微微偏頭,看著眼前姹紫嫣紅、歡聲笑語的樓宇,微微皺眉。

強烈的濃香脂粉味,她並不喜歡。

可整座快活樓中,隻要是在外的,不論是待客的姑娘們,還是掙尋摸姑娘的客人們,又或是打手下人,卻沒有一個人,不將目光投射到那輕輕邁步,踏入才樓中正廳的少女身上。

她不施粉黛,清純絕豔,不染纖塵,是幹淨的純白,在這一片煙柳之地中,更像是那開在汙垢之中,卻不為汙垢所沾染的純淨白蓮。

可又沒有白蓮那麽成熟孤傲,更像是春日中第一朵初生的小白花,連眼神都清澈懵懂,是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心動。

若是仔細看,便能注意到她的右眉間,有一粒小小的痣,可愛嬌俏之餘,卻在眉眼流轉間,更添了些靈動嫵媚。

客人們都推開了手裏的姑娘,明明還離得很遠,可都不自禁地探過身子,似是想要與她說話。

少女不太在意地掃了眼周圍,轉頭看向黑驥:“這就是你說的可以住的地方?”

她的話,透著點軟,又透著點無法無天的肆意驕縱。

卻叫周圍的人,心都跟著一抖,因那單純純淨的氣質。

喜歡來這快活樓的人,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醉生夢死,他們白日裏幾乎都膩在這裏,而這樣的氣質,像是綿軟懵懂的小羊,是他們最喜歡的。

因為沒有出門,他們雖聽說了開鎖的事情,可卻並不在意,隻當那是一個新的騙局,也沒人見過溫瑾的樣貌。

若是見過,此刻,定然不敢有什麽齷齪的心思。

黑驥自然沒有錯過這些目光,他是男人,自然知道這代表什麽。

也正因為是男人,所以,才會在聽到聖女那句“好好照顧”的囑托時,知道該把少女帶到哪裏。

“夏媽媽,”他走上前來,迎上樓上走下來的一位年長女子:“這是我帶來的人,還請您為她安排一個住處。”

夏媽媽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因而顯得形銷骨立,雖然頭發仍是黑的,麵容看著卻像是五十餘歲,再加上她生就一副三角眼,反添了一絲惡相。

她不置可否地點頭:“嗯。”

然後靠前,與同樣靠前的黑驥,低聲交談幾句後,這才命人接過黑驥手中物品,幾句話勸退客人後,與少女說道:“這位姑娘,請跟我來。”

少女看她一眼,沒說什麽,跟了上去。

臨上樓梯時,她微微停步,對著忙不迭轉身離去的黑驥,輕輕招了招手,笑容綿軟:“黑驥,明天還要再見麵哦。”

黑驥賠笑兩聲,走得更快了,幾乎成了跑。

少女挑眉,嘴角彎起的弧度,幾乎有些惡劣,像是狂狼玩弄無辜的白兔。

剛剛黑驥與夏媽媽的話,她都聽到了。

他說“是從疫障迷霧逃離之人將她送來的,找人好好陪她玩,要好好照顧她”。

少女笑了。

送上門的玩具,她最喜歡了。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