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棗花村的王娟花,十裏八村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那是個彪悍利索性子潑辣的,出了名的不肯吃虧,在這一片沒啥人敢得罪她,這還是個護犢子的,特別是這王娟花的小閨女那個玉雕粉琢的女娃子,那是王娟花的眼珠子,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不知道咋寵愛好了。

她那小女兒被寵的嬌氣的不得了,作為鄉下姑娘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過也難怪,那小閨女和小兒子是十裏八村唯一的一對龍鳳胎,在這個年頭,龍鳳胎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福氣,更別提江老漢兩口子是將近四十歲才有了這對龍鳳胎,自然寵的不得了。

沒想到就是這麽疼愛的著的閨女,竟然被他們自家老二家的給推倒了,聽說頭嗑在了炕上,呼呼的往外冒血,江家老大江天勇背著妹妹連夜去了三十公裏外的鎮公社衛生院,醫生給喂了幾粒白藥片,血是不流了,但是到第二天早上人都沒有醒過來,沒辦法,一家人隻能把人背了回來,村裏人不少人都去看了,回來都直搖頭,說看樣子是救不回來了。

炕上嬌氣漂亮鮮活的小囡囡此刻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看的王娟花心口又是一疼,眼淚又嘣了出來,又開始操起木棍往跪在地上的老二江天猛身上打:“你這個不孝子,你喪了良心啊!這可是你親妹子,你家這個黑心肝的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今天你妹妹要是有什麽好歹我也不活了!你們一家人誰今天都別想好過。”

江天猛看著炕上毫無生機的妹妹心裏麵很不是滋味,妹妹是他們一家人嬌養著長大的,他怎麽能不疼愛,現在娘打死他都是應該的。可媳婦不是故意的,她嫁給自己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瘦成這個樣子,咋能挨得了打。

老二家的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瘦弱的身體如紙片一般頭磕在地上聲聲作響:“娘,你別打當家的,你打我,是我的錯,是我害妹妹變成這個樣子的,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奶,奶,打我們吧!別打我爹娘。”一大一小兩個瘦弱的小丫頭哭著,家裏頓時間哭成一片。

江老漢坐在炕上,滿麵愁容的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不發一言。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怪老二媳婦,是囡囡塔拉著鞋沒有站穩腳,但是畢竟是寵著長大的閨女,老妻的心裏肯定是不好受,可是日子還得往下過,總不能真的把老二打死。

王娟花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時間哭的更是厲害:“閨女啊!你要是有個好歹娘可咋活啊!娘不想活了,娘也跟著你去算了。”她拉著閨女的手,哭倒在炕旁邊。

其他人想勸,又不知道咋開口,破舊的土房完全被悲傷籠罩著。

王娟花兩口子不用說,那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老閨女,在幾個哥哥眼裏妹妹雖然嬌氣那都是嬌憨可愛,至於嫂子們,雖然平常和小姑子相處的不好,可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眾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躲在大姐後麵,哭得滿臉黑灰的小二丫,忽然間的看見躺在炕上的小姑手好像動了一下,她趕忙用髒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再三確定之後,驚呼道:“奶,小姑的手好像動了!”

“真的動了!”大丫順著妹妹的眼神看過去,也驚喜的叫出了聲。

哭聲頓時間戛然而止,一屋子人齊刷刷的朝著炕上的人看了過去。

“嗯,我這是在哪?”江瓷頭痛欲裂,記憶中她正在自家二百平米的大泳池邊曬著日光浴喝著82年的紅酒,然後——對,好像是她坐的那把椅子突然間倒了,害她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然後就暈了過去。不是,小王這椅子是從哪裏買的質量竟然這麽差?她都說了家裏不差錢!等回頭一定要好好說說小王。

江瓷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剛才不知怎麽的竟然做了一個夢,夢裏麵她生活在七八十年代,還有一群親人圍著她轉,江瓷搖了搖頭想把這奇怪的夢給甩出去,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誰曾想一睜開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誰能這個破舊的土房子是哪裏?麵前這個穿著灰色褂子裹著藍色的頭巾把臉湊到她麵前的老太太又是誰?

這不是她夢裏麵的場景嗎?她隻是摔了一跤怎麽會這樣?江瓷立馬閉上了剛剛睜開的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的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夢,夢還沒醒,一定是這樣。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下一秒就被無情的打破,因為見到自己閨女睜開眼睛的王娟花已經開始呼天喊地激動的叫了起來:“我的乖囡囡,你可算是醒了!這可真是菩薩保佑,可擔心死娘了,我的乖囡囡呀!沒有你娘可怎麽活呀!真是老天爺保佑呀!”

“妹妹,你終於醒了!”四個勇猛大漢猛的衝了出來,氣勢如山,聲音震耳欲聾,江瓷隻覺得一瞬間頭更暈了,隻能勉強睜開眼睛,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試探性的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下一秒疼的眼淚都出來了。真特麽的不是夢,她真的穿越了?這是哪裏?老天這是玩她呢?她的大別墅,遊泳池,和82年的紅酒呢?江瓷心裏已淚流滿麵,把老天拉出來罵了千兒八百遍。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王娟花一臉見鬼一樣的看著自己:“囡囡,你這是咋了?幹啥要掐自己?”

“這——”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嗎?

“我撓癢癢,你可能看錯了,對,看錯了。”江瓷打著哈哈,王娟花倒是沒有再問,囡囡能醒來已經是老天爺保佑了。

眼看著女兒沒事,王娟花又恢複了往日的氣勢,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起來給你妹妹做碗雞蛋羹端過來?你想餓死你妹妹嗎?”

老二家的諾諾的應著,“娘,我這就去。”慌忙爬起來,也不管磕的烏青的頭,抬起腳步就往廚房走。

王娟花回過頭來疼惜的看向女兒:“娘的乖囡囡呦,你這次可是受苦了,頭還疼不?你就好好歇著,事情就讓你幾個嫂子幹,咱們江家可不養吃白食的。”王娟花瞥了一眼站著的幾個婦人恨恨道。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群人私下裏可沒少編排囡囡,隻是礙於她這個老婆子在沒敢把話拿到台麵上,老二家的沒心眼子這次不是故意推倒囡囡的,否則就算不死她也得讓人褪一層皮。

娘這是點她們呢!

兩個妯娌麵麵相覷,不敢吭聲,還是老大家的春鳳笑著向前走了一步,就像是這話不是在說她的一般:“娘說的對,小妹你要是有啥事盡管開口,幾個嫂子一定把事給你辦好。”

江瓷輕輕抬頭,入眼的便是一個打扮清爽利索的婦人,看樣子大概三十歲左右,她穿著一見藏青色的外衣,衣服並不新,上麵能看到磨損的痕跡,補丁處卻被別出心裁的繡上了蓮花,她頭發高高的盤起,此刻一雙丹鳳眼正笑咪咪的看著自己。

“謝謝!”江瓷還是有些頭痛,但還是禮貌性的說了句謝謝。

春鳳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小姑子這是吃錯藥了?隨即卻又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輕笑道:“小妹這是哪裏話?咱們是一家人,有啥謝不謝的?這都是嫂子們應該做的。”

王娟花聽著這話心裏很是舒坦,滿意的點了點頭。

幾人正說著話,老二家的已經把蒸好的雞蛋羹端了上來,王娟花把江瓷半扶著靠在炕沿上:“囡囡,來吃口雞蛋羹補一補。”

折騰了這麽一番,江瓷根本就沒有心思吃什麽雞蛋羹,可是看著眼前的老太太殷切疼愛的目光,不知道是原主的意識影響著她還是從未感受到這種溫情,江瓷心裏一軟,點了點頭任由她喂著。

本以為這樣的條件下做出的雞蛋羹不會太美味,可是竟莫名的嫩滑可口,入口生香,江瓷直接從勉為其難變成了張著嘴嗷嗷待哺。

吃的正香的時候,江瓷感覺到了一個直勾勾的視線,順著看過去,是一個站在板凳旁邊又瘦又小的小女孩大約三四歲左右,她渾身髒兮兮的,一雙眼睛卻亮的嚇人,準確的來說,她不是在看著自己,而是她麵前的這碗雞蛋羹。

到嘴邊的雞蛋羹突然間難以下咽,是了,看這家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們的家庭情況不是很好,這樣的雞蛋羹也就是她受寵又生了病才可以吃得到。

江瓷的心裏莫名酸酸的,“咋不吃了?”王娟花生怕閨女又難受了,放在碗就要去摸摸她的額頭。

“我沒事娘,腥的厲害,我不想吃了,你們分著吃了吧!我想歇歇。”

聽到沒事,王娟花鬆了一口氣,接著勸說著:“我們沒病沒災的,吃這不是糟蹋了,乖囡囡,再吃點。”

“娘,我真吃不下了,你們分了吃吧!”說著拉著被子蓋住了頭。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你好好歇著,等醒了娘給你熬白米粥喝,你不是一直都惦記著嗎?”

江瓷在蒙在被子裏,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了下來,悶悶的應了一聲。

等人都走完了,江瓷才掀開了被子,這家人雖然窮卻讓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江瓷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出車禍去世了,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產,可以說,她從來都沒有因為錢發愁過,一個人過的逍遙快活。但是正因為如此,江瓷也從來沒有體會過家人的溫情,現在雖然窮了點,但是她相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這個時代的江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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