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已經開始暖和。

就算是傍晚時候也帶著汩汩暖意。

沈紅梅乘著暖意淡定地邀請卓玉龍他們到屋子裏坐下,方蓮事先燒好了水,此時給來人都送上一杯。

坐下後,沈紅梅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張金。

記憶中的老三長得清秀蒼白,看著就像是個快不行的人。

因為長時間沒有出門,臉色異常的慘白,整個人也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

但這會兒,這個曾經隻敢躲在家裏的孩子變了。

個子似乎拔高了,膚色也變得發黃,身上多了不少肉,至少穿上衣服都顯得鼓鼓囊囊。

在他旁邊站著的姑娘看起來應該有二十歲了,長得是一種大氣的漂亮,五官大臉也大,身子骨看起來比方蓮還要高一些。

發黃的頭發紮成一個漂亮的發髻,斜插著山裏頭采摘的野**。

她應該是那種活潑大膽的人,卻意外的恬靜內向,低著頭不敢說話。

卓玉龍喝了口茶說:“人我給你帶來了,錢你也備好了吧?”

沈紅梅慢慢收回打量的目光,關心地問:“這姑娘嫁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她爹娘可都答應了?”

卓玉龍笑,“放心,我既然能帶過來,自然都是說好了的。”

“那就成。”沈紅梅放心了,從懷裏掏出準備好的荷包遞過去,“小戶人家,錢也不多,你就勉強接了吧。”

這話聽得卓玉龍壓下眉頭,“你沒有備好?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的,我也沒要多,你別想空手套白狼!”

不滿地從桌上撿起那袋子,意外的很有分量!

打開荷包袋子一看,還真是有個二百兩,他居然想岔了!

想到剛剛自己那番不客氣的話,他第一次有了些窘迫,尷尬地看向對麵的女人,“嗬嗬,沒想到你準備好了。”

沈紅梅也笑了,“我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這些錢就相當於買斷了我兒子和你們的關係,以及那兒媳婦。”

“好。”卓玉龍沒有疑問,當場應下。

沈紅梅等了一會兒,皺眉看著沒打算動彈的人,“你還不走?”

卓玉龍,“……你不請我們吃頓飯?”

“……阿賢,送客!”沈紅梅不客氣地白了一眼,“吃飯不用錢啊?”

卓玉龍嗬嗬一聲幹笑,把荷包收到懷裏,目光朝著四周隨意觀賞了一眼,“大姐住得上這麽好的屋子怎麽說也得大方一點吧?和我們交好關係不會有錯的。”

“滾。”沈紅梅才沒興趣和這種人扯什麽好關係。

自己日子都沒過明白就和這種類似危險人物攀上關係,到時候他們要是犯了錯的話被牽連怎麽辦?

卓玉龍不惱,依舊是嘻嘻哈哈的,“那就再會了。”

對方好說話,也不哭哭啼啼找他麻煩,他確實沒什麽理由再胡攪蠻纏。

將茶水一口喝完,拱了拱手就帶著小弟們離開了。

很快,這屋子裏的大廳就剩下老三和那個姑娘。

張賢站在屋外,望著屋內的兩人背影搖了搖頭。

方蓮低聲說:“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回來,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回家了。”

“這算不算好事?”苗翠從一旁走過來插話道:“好歹是回來了。”

方蓮搖頭,“不知道,看娘怎麽想吧。”

沈紅梅怎麽想的?

她想的是:這老三能不能再丟出去?

無情無義的孩子養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要知道,張金在家裏從來沒有吃過什麽苦,甚至於是家裏活得最好的一個,張芸青偶爾都會給他塞點好東西。

她不知道這老三為什麽忽然發神經會偷錢離開家裏。

離開也就算了,你倒是跑遠點啊,怎麽才兩個月時間又回家來了?

沈紅梅越看越煩躁,撓了撓被蚊子咬了的臉頰。

索性也不看他了,看向他身邊的姑娘。

這姑娘是個好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她笑著問:“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成親的話要不要辦婚禮?你想要什麽做禮物?”

姑娘低著頭,兩隻手緊張地攪在一起。

她飛快地看了眼身旁的張金,咬著嘴唇大膽地走上前,抓著衣服就跪下來,“我叫寶珠,今年十八歲了,不用什麽禮物,你能接受我就行了。”

她說著磕了個頭,確實是誠心誠意的。

沈紅梅忙把她扶起來,這手一碰就摸到姑娘的手上有不少肉,還挺結實。

“那不成,你要是嫁到我們家來,我肯定要給你禮物的,成婚也要成的,咱要大大方方的。”沈紅梅朝樓上喊,“秀文,把我桌上那東西拿下來!”

站在一旁的張金還是滿臉的不服氣,聽到張秀文的名字他意外地抬頭朝裏頭看去。

這一看,也把這個陌生的屋子看了個大概。

客廳的麵積不小,裏頭居然還有空間,腳下踩著的地板平整光滑。

他們到底是哪裏來那麽多的錢買了這裏?

正疑惑間,張秀文拿著胭脂走了下來。

她娘把胭脂遞給了寶珠,“好孩子,這是我剛買的,送給你當禮物。”

寶珠看了一眼,頓時驚道:“這是胭脂?”

她以前看到過,很貴的!

這陌生的婆婆居然要給她?

寶珠不敢想象自己這是過上了什麽日子,滿臉驚慌。

沈紅梅嘿嘿笑著說:“你還挺懂,居然知道這是啥,那這就給你了。”

她接著讓張秀文帶她去看自家的環境。

等張秀文帶人離開,這客廳裏便就剩下了那個老三和她。

沈紅梅不著急說話,坐在凳子上,曲著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打,“噠噠噠,噠噠噠。”

不斷地噠噠聲在安靜的四周一直回響,也像是敲在心裏讓人忍不住地煩躁起來。

張金臉色發黑,“別敲了!”

聲音比起之前的發虛軟弱可是強硬不少啊。

那抬起來的一雙眼裏居然帶著清晰的恨和怨。

沈紅梅看不懂,“你怨我?恨我?為什麽?”

原主明明對他那麽好,他為什麽要怨,要恨?

“娘不知道?”張金聽到她的話哈哈大笑起來,一張清雋的臉上布滿了嘲諷,“娘為什麽把我生下來又不對我負責任?”

“我如何不對你負責了?”沈紅梅驚得雙目圓瞪,激動地說:“你生下來發現身子有異,我就帶你去看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