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蔣天縱伸了個懶腰,朝坐在對麵的章墨遠說:“墨遠, 天都黑了, 我要下去用飯,你要不要一道?”

章墨遠嗯了一聲,然後放下手裏的筆。

蔣天縱湊過去看了一眼, 發現章墨遠畫的東西很怪,一個女人明明長著人的臉,下半身卻像一條魚。

“這是什麽?”

“美人魚。”

“美人魚是什麽?”

章墨遠把幹透的畫紙收起來,解釋道:“言兒給糯糯講故事的時候提到的, 據說她們的眼淚可以變成珍珠。”

林言決定養殖珍珠的時候就給糯糯講了美人魚的故事,章墨遠在邊上聽了一嘴。

“林言真神奇, 他腦子裏怎麽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做出來的東西也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蔣天縱笑了一下,“我大哥每回提到他都讚不絕口。”

章墨遠勾起唇角,“興許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呢。”

蔣天縱愣住, “啊?”

章墨遠沒管他, 把畫收好以後就朝外走去, 蔣天縱趕緊跟上。

“墨遠,你該不會是想說林言是天上的神仙吧,會還是你會啊,說句情話都如此富有深意。”

走到拐角處, 蔣天縱忙著說話沒注意前方, 一下子就和人撞上了。

“朱兄?你怎麽了?”

朱溫文看起來神色有些狼狽,而且腳步匆忙, 像是生怕被人瞧見似的。

“沒事, 我方才喝了幾杯酒, 腳下有些不穩。”

蔣天縱往邊上讓了讓,“那你趕快回屋裏歇會兒吧。”

“嗯。”

朱溫文走得很快,蔣天縱看了眼他的背影,正要開口就瞥見了地上的東西。

他彎腰撿起來,“香囊,朱兄的?”

翻轉過來就瞧見了那個嚴字。

“墨遠,這是……”

章墨遠低頭看了一眼,淡淡道:“香囊掉了都沒發現,看來是碰壁了。”

蔣天縱冷哼一聲,“這就是代價,他若是沒有動不該有的心思,今日又怎會這般狼狽?”

章墨遠沒說什麽,徑直朝樓梯口走去。

在一樓坐下後,蔣天縱隨手把手裏的香囊丟開,笑道:“嚴大宰相翻臉還真夠快的。”

“不過是隨手撿的一個工具,有用之時許之以利,無用之時一腳踢走……”章墨遠抬眼看向蔣天縱,“嚴文華是這樣的。”

“墨遠,你不擔心麽,殿試?”

章墨遠笑了一下,“不是還有皇帝麽,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蔣天縱點頭,“我現在明白你為何要去袁州了,京中兩股勢力明爭暗奪,此時裹進去免不了要站隊,還不如找個地方先做點政績出來。”

頓了頓,他往前湊了一點,壓低了聲音道:“若是讓你選,你會選哪一邊啊?”

章墨遠喝了口茶,蔣天縱又補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隨口一問,你若是不想答……”

“我選當今天子。”

蔣天縱回憶了一下那天見到的折扇公子,實在不覺得他會是毒蛇一般的嚴宰相的對手。

但他不會懷疑章墨遠的話。

見章墨遠沒有細聊的打算,蔣天縱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但他把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

殿試在英和殿舉行,隻考策問一科。

一大早所有的貢士就到英和殿外等候傳喚,章墨遠作為會元站在首位。

沒一會兒陪著天子監考的大臣們就到了,嚴文華被眾人簇擁著從旁邊經過。

大太監趕緊招呼著大家行禮。

嚴文華在原地站定,頗含深意的眼神落在章墨遠低垂的臉上。

片刻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大太監鬆了口氣,剛才嚴文華站定的時候他還以為出了什麽岔子。

眾位官員入內後,大太監就領著所有貢士往裏走。餘光瞥見最前麵的章墨遠時,他露出微微的驚訝之色。

頭一回得見天顏,就是那些常在京中的貴公子也要緊張一下,這位倒是冷靜。

不過他也沒來得及多想,已經到門口了。

“傳!”

大太監抬起腳跨過門檻,把人領進去後自己就退到了一邊。

站在大殿正中的貢士們立刻便察覺到四麵八方高高在上的打量視線,頭皮一陣發麻。

更有甚者開始呼吸急促,麵色發白。

燕俊喆輕輕一抬手,“諸位請坐,開始吧。”

殿試的考位是按照會試的成績來排的,章墨遠在第一個,距離燕俊喆最近的位置。

章墨遠坐下後,燕俊喆便開始若有似無地打量他。

隻見他拿到長長的考卷後,先掃了一遍標題和開頭,然後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今年的試題是圍海造田。

燕俊喆眼裏也帶上了一點笑意,他倒是想看看章墨遠到底還有多少想法。

他需要幫手。

一個時辰後,大太監開始收卷,收完後交給燕俊喆,由他來點評。

最上麵一份就是章墨遠的,但燕俊喆隻掃了一眼就放到旁邊去了,然後開始問第二名。

試題很簡單,大意是問圍海造田取得了初步的成果,若是想要在全國幾個沿海區域推行,是否可行?

大梁重農業,所以大部分的考生答得都是可行,具體措施也大差不差。

一兩個考生開頭說不可行,但看完他寫的文章後就會發現觀點還是可行,隻不過要委婉一些,大概是想在天子麵前博點新意。

燕俊喆一個一個問過去,最後才拿起章墨遠的考卷。

這個問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衝著他來的,燕俊喆是在問章墨遠對今後的打算。

偏偏章墨遠句句條條都是實際的措施,以袁州為例,拿到袁州就能直接照著做。

燕俊喆麵色微沉,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親身下地的實幹派,他需要的是在京中輔佐他的指揮派。

章墨遠的這份考卷,他並不滿意。

但狀元肯定是他。

畢竟從這道題本身來看,他的答案無懈可擊。

嚴文華出聲提醒,“陛下,還有最後一份考卷,您意下如何?”

燕俊喆微笑,“甚好,狀元當如是。”

嚴文華麵色一沉,但隨後燕俊喆就把章墨遠的試卷遞給了他。

隻瞥了幾眼,嚴文華就笑了。

看來是他高估了章墨遠,此人能力才華皆有,但唯獨沒有那份和他對抗的野心。

“陛下說的是,章墨遠的這份考卷的確當得上狀元這個稱號。”

隨後燕俊喆點了榜眼和探花,安排了所有人的位次,便宣布散了。

從英和殿出來,蔣天縱剛想往前疾走幾步跟上章墨遠,就見大太監過來,對著最前麵的一甲三位道:“三位請留步,陛下召見。”

蔣天縱趕緊把腳收了回去。

燕俊喆把三人叫過去,隨意聊了幾句後就讓榜眼和探花去外頭等著,單獨留下了章墨遠。

章墨遠低垂著眉眼,等待燕俊喆開口。

燕俊喆起身,怒道:“章墨遠,朕不信你不明白朕的意思。”

章墨遠緊張道:“陛下,學生愚鈍,請陛下明言。”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好了再說。”

章墨遠似乎有些慌,“回陛下,圍海造田不是易事,若是要在幾個沿海區域同時展開怕是很難,當年嘉禾村也是托了袁州的福才得了一批海水稻種,所以學生覺得袁州是最適合圍海造田的地方了。”

他還想進一步給燕俊喆論證一下袁州到底有多合適,燕俊喆揮手不耐地打斷他,“朕不想聽這些。”

章墨遠一臉惶恐地跪下了,“請陛下恕罪。”

燕俊喆坐回去,雙眸銳利地盯著章墨遠,“你確定這是你最好的答案?”

章墨遠低著頭,“是,陛下,袁州……”

燕俊喆打斷他,“袁州袁州,一口一個袁州,行,你就去袁州吧,知州的位置讓你坐,圍海造田做不好就別回來了。”

章墨遠怔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燕俊喆會把他這個狀元直接發配到京城外去做一個散州的知州。

而且袁州一向不受重視。

“學生叩謝陛下聖恩。”

“滾出去。”

“是。”

章墨遠一臉驚惶不安地退下去了。

一出禦書房的門臉上的不安就消失了。

引著他的太監隻當他是不想讓其他人瞧出來,也沒多想。

“狀元郎,這邊請。”

“多謝公公。”

太監默默歎了口氣,好好一個狀元郎怎麽就是不會說話呢,第一天就得罪了陛下。

被發到那麽遠的袁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被調回來,說不定陛下轉頭就把人忘了,在袁州待上一輩子。

哪有待在翰林院好?

太監直接把章墨遠送到了宮門口,章墨遠朝他彎了彎腰。

“狀元郎在此稍待,送您的人很快就來。”

“多謝公公。”

蔣天縱猛地撲上來,高興道:“如何,是不是成了?”

章墨遠笑笑,“我很快就可以出發去袁州了。”

“真的啊,太好了。”

作為狀元郎,章墨遠是被人敲鑼打鼓送到客棧的,他坐在高頭大馬上接受全城百姓的圍觀。

一路上被砸了無數鮮花。

回到客棧後,章墨遠把自己馬上要去袁州的事“不經意”地散播一通,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袁州了。

包括嚴文華。

既然章墨遠要去袁州,對他構不成什麽威脅,他自然也就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

袁州這邊。

進入春天以後,林言就著手開始準備下一項工作了。

插核手術對養殖珍珠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決定著後麵的收成。

所以林言非常重視,從一開始他就親自盯著,一點都不敢馬虎。

在插核之前,林言找到方嬸子,交代說:“嬸子,勞煩你替我招十個人,要對蚌殼內裏極其熟悉,要女子和哥兒。”

方嬸子點頭,符合林言要求的她們東荒村裏多的是,她對村裏人都很了解,找起來很快。

朱萬恰好從邊上經過,聽見林言這話便湊上來,試探道:“言哥兒,我可以讓我家婆娘來試試麽,她過去整日替我開蚌殼,對蚌殼絕對是熟悉的。”

林言笑了一下,“可以,你讓她來試試吧,不過規矩你知道的,要是不合適,我還是會把人退回去的。”

朱萬跟著林言好幾個月,對他的作風自然了解,“言哥兒放心,我曉得的。”

林言點頭,“你替我和連彪說一聲吧,若是他妻子願意,也可以來試試。”

“好。”

連彪和朱萬是最早跟著林言的人,這一碗水總要端平了。

方嬸子第二天就把人找齊了。

林言也不拖延,直接開始。

插核之前還需要對蚌殼做篩選,隻有健康強壯的母貝才能孕育出珍珠,林言先把那些不太健康的篩出來,拿去給方嬸子他們練手。

沒長到標準的放回去繼續養著。

林言親自上陣,先給招來的十個人仔細講了一遍如何插核,然後做了一番小考核。

然後他用蚌殼親自給她們演示了三遍,之後又挨個地盯著她們自己做一遍。

“各位嬸子大姐,我們這一批試驗蚌殼就這麽多,所以你們在練習的時候一定要愛惜著些。”

除了讓方嬸子盯著以外,林言自己也沒有離開過。

但凡誰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林言反反複複地教,一點都不會不耐煩。

第一天的練習下來,林言淘汰掉了三位。

第二天練習結束後,林言又淘汰了兩位。

最後隻剩下了五位。

連彪和朱萬的妻子都在裏頭。

接下來又練了一周多的時間,林言沒再淘汰人。

加上方嬸子還有林言自己,最後確定下來參與插核的人便是七人。

“明日我們便正式開始,大家今晚回去早些歇息,明日可不能沒有精神啊。”

連彪的妻子叫扈丹,她是頭一個響應的,“沒問題的言哥兒。”

林言笑了,“一般做插核的都得練很久才能成為熟手,所以你們慢一些,千萬不要心急,小片和珍珠核一定要插準位置。”

方嬸子拍拍林言的肩,“放心吧,她們這幾日半夜都在家裏練習呢,指定出不了錯。”

林言愣了一下,這段時間他已經讓她們加了不少班,沒想到她們回去以後自己還要加班。

朱萬的妻子孫心是加班加的最多的一個,因為朱萬總是和她說一定要把林言的活幹好。畢竟隻有林言的事情做成了,他們才能繼續拿這麽多的工錢。

見方嬸子把視線放到她身上,孫心不好意思道:“我手笨,怕給言哥兒弄砸了。”

手笨自然是謙辭,能過林言和方嬸子兩道關的人怎麽可能手笨?

林言衝她笑笑,“若是這回插核順利,我給你們漲工錢。”

大家都高興壞了,也沒人問加多少,畢竟都知道林言大方,定然不會虧待了她們。

第二天一大早,七人齊聚林言整理好的工作室中,所有的架子工具一應俱全,全都擺放在工作台上。

插核時除了要插入之前林三哥準備好的珍珠核,還要往裏麵插入外套膜小片。

所有工具煮沸消毒後,林二哥林三哥便把林言篩選好的蚌殼運了進來,提供外套膜小片的小片貝和接受插核的母貝分開擺放。

每一隻母貝中插入一到兩個珍珠核,多了就不行了。

林言環顧一圈,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

方嬸子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戴上林言備好的手套,表情嚴肅地開始處理蚌殼。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的。

林言並未直接開始,他盯著方嬸子她們做了一上午,確定沒問題才放下心來。

杜元本來也想和林言一塊兒插核,但他試了一下就放棄了,他手不太穩。

林二哥林三哥忙著搭建廠房的事,現在外部大致的框架已經有了,就剩裏頭每一個區域的打造了。

林言要求高,所以林二哥林三哥不敢鬆懈,每一個環節都自己盯著。

糯糯就跟著杜元。

杜元從食盒裏取出一塊糕點,哄著糯糯道:“糯糯,二舅母給你做了糕點哦,你阿爹給我寫的方子,說是小孩子可以吃的,要不要嚐嚐?”

糯糯看了眼糕點,“阿爹給的方子麽?”

杜元點頭,“是啊,阿爹最近很忙,等他忙完了就自己給你做啦。”

糯糯接過糕點,委屈道:“多謝二舅母。”

杜元摸摸他的小腦袋,“不客氣呀。”

糯糯坐在杜元身邊,慢吞吞地啃著糕點,情緒看著依舊不太高的樣子。

杜元幹脆換了個話題,“糯糯,明日就是你三歲生辰了,你想要什麽,和二舅母說說,二舅母送你啊。”

“想要……”

糯糯隻說了兩個字就不說了。

杜元摸摸他的腦袋,沒再開口。

坐了一會兒,杜元牽著糯糯的小手,起身道:“糯糯,二舅母帶你回家吧,給你買生辰禮去。”

糯糯往後麵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剛走了兩步就被林言叫住,糯糯高興地轉過頭,兩隻小手臂張開撲進林言懷裏。

“阿爹。”

林言彎腰在他嫩呼呼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糯糯和二舅母回去,早點睡覺知不知道,阿爹茫然就帶你出去玩。”

糯糯有點失望,“阿爹不和糯糯一起回家麽?”

林言搖搖頭,“阿爹還有事情要忙,忙完就回去陪糯糯。”

糯糯撅了撅小嘴,“明天糯糯三歲了哦。”

林言笑,“阿爹記得,阿爹怎麽會把糯糯的生辰忘記呢?偷偷告訴你,阿爹已經給你備好了一份大禮。”

糯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言,“什麽呀?”

“今天可不能告訴你,要不然就沒有驚喜了。”

糯糯很高興,馬上就轉身要回家了,他大概是想回去偷偷找找。

林言給杜元遞了一個眼神,杜元衝他笑了一下,“言兒,我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林言叫來連彪,讓他送杜元和糯糯回去。

等他們離開後,林言歎了口氣,他最近真是很忙,忙到恨不得住在廠房裏。

要是章墨遠在就好了。

*

林言的話讓糯糯高興了一路,他一直在猜阿爹的禮物是什麽。

“糯糯,你覺得是什麽呢?”

糯糯眉飛色舞道:“糕點,一定是糕點,這麽大一箱。”

說到這麽大的時候他還用力比劃了一個圓。

杜元笑壞了,“除了糕點呢,還有別的麽?”

糯糯認真地想了一下,“故事書,美人魚吃人的故事,白雪公主吃蘋果的故事,好多呢。”

杜元:“……”

言兒怎麽會給糯糯講什麽吃人的故事呢。

見杜元一臉茫然,糯糯同情地拍拍他的手,大方道:“這都是阿爹給我說的,我還有故事書呢,爹爹給我畫的,二舅母你不要傷心,我借給你看呀。”

杜元失笑,“好啊。”

說了要給糯糯買禮物,杜元就提前讓連彪把車停了下來,然後帶著糯糯去街上轉轉。

“糯糯,你想要什麽和二舅母說,二舅母都給你買。”

糯糯下車後就直奔果子鋪,在果子鋪裏他選了兩種,然後每一種各拿了一個就要走。

兩隻手一邊一個。

杜元笑壞了,他趕緊拉住糯糯,“糯糯,兩個怎麽夠吃呢,我多買些,糯糯……”

話說到一半,糯糯突然果子也不要了,直接把果子丟開,撒開腿拚命朝外跑去。

杜元嚇了一跳,趕緊追出去。

“糯糯快回來……”

剛從果子鋪出來,杜元就愣住了。

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不正是在京城考試的章墨遠麽?

糯糯被章墨遠抱在懷裏,正拚命把自己的小腦袋往他領口處鑽,從杜元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圓胖胖的小背影。

“小章,是你麽,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京城那頭都結束了麽?”

章墨遠笑笑,“都結束了二嫂。”

聽到他的聲音杜元才回過神來,“難怪你沒有寄信回來,言兒昨日還說呢,說你應該早就考完了。”

章墨遠點頭,“會試和殿試都提前了十日,所以我提前過來了,沒來得及寫信。”

“回來就好,你不知道糯糯和言兒有多想你。哦對了言兒在廠房裏呢,廠房是他新建起來的,就在東荒村那邊。”

杜元麵對章墨遠的時候很容易緊張,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章墨遠笑笑,“我知道了二嫂,一會兒我就去找他。”

“爹爹。”

糯糯努力往章墨遠懷裏拱。

杜元轉身朝果子鋪裏走,“我去裏頭買些果子,你們父子說說話。”

“嗯。”

章墨遠拍拍糯糯的背,溫聲道:“糯糯?”

糯糯氣鼓鼓地哼了一聲,“不喜歡爹爹了。”

嘴上說著不喜歡爹爹,但人卻緊緊地貼著爹爹。

章墨遠笑,“糯糯,爹爹考了狀元。”

糯糯立刻直起身,高興道:“真的嗎?”

“嗯。”

糯糯咧著嘴巴笑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爹爹,狀元是什麽,是一種糕點麽?”

之前林言提過好幾次,但那會兒糯糯沉浸在傷心中,根本就沒顧上好奇。

章墨遠失笑出聲,“不是,是一個頭銜,考第一名的人才能得到。”

糯糯眼睛一亮,狀元他不懂,但第一名他是懂的。

“既然爹爹得了第一名,糯糯是不是可以原諒爹爹了?”

“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以後都陪著你和阿爹。”

糯糯眼珠子轉了轉,趁機給自己討好處,“爹爹,明天糯糯三歲了,阿爹給糯糯買了一箱子糕點哦。”

章墨遠帶著他往鋪子裏走,一邊走一邊附和道:“是嗎?”

糯糯心虛道:“嗯啊。”

章墨遠和杜元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帶著糯糯去找林言了。

杜元追出來,“小章,你們怎麽去啊?”

章墨遠指了指路邊的馬車,“坐車去。”

杜元這才想起來,章墨遠現在多半已經是袁州知州了,當然有自己的馬車。

他搖搖頭,帶著買好的果子回家去了。

明天糯糯生辰,他提前回家去準備準備吧,正好章墨遠回來,一家人一塊兒熱鬧熱鬧。

作者有話要說:

糯糯:還有青蛙吃王子的故事。

杜元:???

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