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遠朝後頭某張賭桌指了一下,“我需要你們和他簽一張死契,讓他留在這裏,一輩子都出不去。”

掌櫃朝林父那邊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長,“死契?不知他和你是什麽關係?”

章墨遠從袖中取出十兩銀子,“你不必知道。”

掌櫃有些不悅,“就十兩銀子?我又不知你是何人,萬一惹上了麻煩,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開賭坊的,平日裏就得謹慎些。”

章墨遠毫不猶豫地把十兩銀子給收回去了。

掌櫃:“……”

這人怎麽回事,沒聽出他的意思是加價麽?

“聽說秋家一直想低價收了你們。”

秋家對縣裏最大的賭坊虎視眈眈也不是什麽秘密,隻要有心的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所以掌櫃也不覺得奇怪。

“那又如何?”

“答應我的交易,三個月後,秋家不會再為難你們。”

掌櫃瞪大了眼睛,警惕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章墨遠不耐煩了,他實在受不了這裏頭的味道了。

“我隻想知道,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掌櫃:“……”

他想了一會兒便點了頭,“看在你是秀才的份兒上,我就相信你一回。”

左右簽個死契不過是小事一樁,他們這裏經常會有人輸光了錢還不上,一般他們都會讓人拿別的東西來抵押,房子或者鋪子都可,現在不過換個形式罷了。

而且秋家仗著和縣令的關係,給的價格實在過分,那哪是想買他們賭坊,簡直是搶。

若眼前這秀才郎真能替他解決了秋家那個大麻煩,那他可就賺大了。

不知道為何,掌櫃就是莫名相信章墨遠能辦到。

奇怪的直覺。

章墨遠也沒要任何憑證,和掌櫃說定了便直接走了。

好像也篤定了掌櫃會相信他似的。

這種人,不是有強大的洞察力,就是對自身有著絕對的自信心。

掌櫃覺得他是後者。

等章墨遠離開後,掌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十兩銀子!

早知道剛才就直接收了。

掌櫃後悔死了,白白損失了這麽多錢。

他現在覺得自己被章墨遠給算計了,那十兩銀子人家根本就沒打算給他。

要不然也不會收的那般利落了。

*

搬進章墨遠家後,起初林家人都不太習慣。

尤其是林言。

雖然被褥什麽的章墨遠已經換過了,但根本沒用。

林言隻要往**一躺,腦子裏立刻就會冒出剛穿來那晚的事,然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過去那些被他刻意拋到腦後的畫麵,全部都回來了,一幀又一幀,在腦子裏跟放電影似的。

林言頂著一張滾燙的大紅臉,毫無睡意。

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林言幹脆爬起來算算手裏的帳。

在溪首街擺攤這些天,他生意越來越穩定,每日刨去成本利潤大概在八百文左右,再去掉冰鑒和燒烤爐,以及給林大嫂的工錢,他手裏現在還有六兩銀子。

等燒烤爐做好,他打算去村裏收一些家裏捕不到的海鮮,然後多買些香料做出更多口味的蘸料來,畢竟老是吃酸辣醬和辣椒醬也會膩。

章墨遠家裏別的不多,但紙和筆是真的多,林言隨手拿了一支筆在紙上把自己的計劃理了理。

其實原主識字不多,林父買的那些書他根本就沒看過幾次,靠著他的記憶林言基本就是半個文盲,如果要寫字的話隻能用現代的文字,在林家倒是還好,可在這裏就不一樣了。

若是一不小心被章墨遠瞧見了,那可就解釋不清了。

所以林言幹脆不寫隻畫。

理完後他就把紙疊起來收好。

旁邊的桌上都是章墨遠的書,碼放的整整齊齊。

最上頭那本封麵是手寫的字體,落筆幹淨利落,筆鋒遒勁有力。

林言隻認出兩個字:經義。

應該是章墨遠寫的科舉注解書之一。

這會兒林言終於有了些睡意,剛要低頭把燭火吹滅就聽到外頭傳來敲門聲。

這深更半夜的,會是誰呢?

敲門聲又響了兩下,林言打開房門正準備出去就被對麵屋裏出來的林大哥攔住。

“我去吧。”

林言點頭,門一開林大哥就驚訝地問了一句,“譚新,怎麽是你?”

林言關門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我找林言。”

林大哥十分警惕,“我家言兒已經睡了,你明天再來吧。”

譚新定定地看著林大哥,把他看得心裏毛毛的。

等林言走過去,譚新已經轉身離開了。

林大哥一頭霧水,“什麽毛病?”

第二天早上說起這事林大哥還心有餘悸,“大半夜的那眼神可真瘮人。”

林阿爹趕緊對林言說:“言兒,你這幾日小心些。”

林言應了一聲,也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他出入極少單獨一個人。

而且今天唐木匠要來給他送推車,他也沒心思想別的。

*

一到老地方,一堆熟客就圍過來,個個手裏都捧著一隻大碗。

“言哥兒你總算來了,現在沒有你家醬我飯都吃不踏實。”

“可不是,我家閨女一大早起來就眼巴巴地等著呢。”

“言哥兒,聽馬老板說你去蔣家窯燒了個爐子,是不是要有新花樣啦?”

林言笑著點頭,趁機給之後的燒烤做一波宣傳,“要做一種新吃法,叫燒烤。”

“一聽就不錯,什麽時候上啊?”

“快了,等那邊爐子做好,我再配些醬料就差不多了。”

周圍一圈熟客被他說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林言的手藝他們是知道的。

自從吃了林言的酸辣醬以後,家裏頭買菜的錢都省了一大半,以前大家吃膩了碰都不想碰的那些海鮮,隻要拿林言的醬料一拌,馬上就變成了人間美味。

而且聽林言的意思,他還要再做些新的醬料,還有那什麽燒烤,雖然聽不懂,但言哥兒做的他們信得過。

不可能不好吃。

醬料賣完後,林言去了鐵匠鋪子裏頭定做了幾張鐵網,到時候放在燒烤爐裏用。

林阿爹疑惑道:“怎麽定了這麽多張?”

一個爐子難道還能同時用好幾張不成?

林言解釋道:“鐵網容易生鏽,鏽了就不能用了。”

林阿爹恍然大悟。

回去的路上,林言和林阿爹林大嫂商量去村裏收些海鮮,畢竟現在林阿爹和林大嫂都和他一起出來做買賣,去海邊的時間就大大縮短了,每天的海鮮就靠著一張破破爛爛的網。

用來試吃是夠的,但以後燒烤做起來就不行了,林言需要大量的海鮮,最好品種再多一些。

“村長家有漁船,一會兒我去他家問問。”

“王大娘家網子大,經常聽見她嚷嚷捕到了新鮮玩意兒,我也去她家看看。”

三人商量著往嘉禾村趕,剛到村口就看見譚新站在那兒。

林言皺眉,這人怎麽回事?

該不會想趁著章墨遠不在家就來找他麻煩吧?

當他好欺負麽?

林言剛要從牛車上跳下去就被林大嫂拉住了,“言哥兒別去,他肯定是來找你麻煩的。”

林言笑笑,“沒事的,你們還在呢。”

林大嫂想想也是,“那你去吧,我和阿爹就在你後頭。”

林言點頭,然後下車朝譚新的方向走過去。

他在離譚新還有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對麵的人。

譚新似乎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好陰沉,怪嚇人的。

“找我有事麽?”

譚新直勾勾地盯著林言,冷不丁來了一句,“我知道那晚你在。”

林言:“?”

“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見你爹把你送進了章墨遠的屋子,他還給你下了藥,你怎麽可能出的來?”

林言:“……”

這人怎麽還在糾結這事啊??!!!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用經典話術,“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譚新像是終於找到了安慰一般,臉上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勝利的微笑,“我就知道,章秀才怎麽可能突然要娶你,一定是因為那晚的事。”

他頓了頓,換了一副憎惡的表情,“林言你可真是沒臉沒皮,成親之前就敢勾引男人做那檔子事,傳出去我看你還怎麽活!”

林言笑了一下,這些話對原主來說是威脅,可對他來說不是。

他走近了一點,用隻有他和譚新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是想說出去麽?”

譚新眼神裏都在往外冒酸氣,“我當然要說!”

林言歎了口氣,“那你去說吧,看看有沒有人信你。”

譚新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想過這一茬。

畢竟這種八卦一向都是村裏人最喜歡傳播的。

但他忽略了他家現在在村裏的口碑。

而且林言和章墨遠的親事都定下來了。

林言搖搖頭,轉身走了。

林阿爹和林大嫂立刻一左一右把他保護起來。

林阿爹緊張道:“他和你說什麽了?”

林言笑了一下,“沒什麽,他喜歡章墨遠嘛,心裏總歸有些不甘心的。”

林大嫂是明事理的人,聞言憤憤道:“他不甘心怎麽不去找章秀才,來找你的麻煩算怎麽一回事?”

林阿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譚新,眼裏滿是警惕。

在村裏這麽多年,他對譚家人還算了解,總覺得譚新後頭還有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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