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回屋一看糯糯居然翹著小短腿在悠哉地吃果子。

“糯糯,今日盧爺爺沒讓寫作業嗎?”

糯糯往嘴巴裏丟了一顆果子, 淡定道:“有呀, 但是盧遠說他替我寫。”

林言愣了一下,“到底怎麽回事?”

盧遠那孩子既不愛學習,和糯糯兩個也老是打架, 怎麽會主動替糯糯寫作業呢?

糯糯擦擦手,笑的很無辜,“我也不知道呀,是他自己說的, 我說自己寫他還生氣。”

林言:“……”

為什麽他從糯糯剛才的笑容裏看到了章墨遠的影子。

不會憋著什麽壞水呢吧?

“你和盧遠的字跡不一樣,還是自己寫吧。”

糯糯似乎有點不樂意, 但林言既然說了, 他隻能乖乖地鋪開紙拿起筆開始寫。

雖說他讓盧遠吃癟不少,但認認真真寫作業真的好累哦。

糯糯再三思索過後,打算幹完手頭“這一票”就收手。

第二天盧遠就把自己寫的兩份作業交給了爺爺, 盧撫看著兩份一模一樣的字跡, 皺眉道:“怎麽回事, 為何都是你的字跡?”

盧遠一本正經道:“爺爺,糯糯還要寫故事書呢,忙不過來了,我就替他寫一下。”

盧撫擰眉, “他讓你替他寫的?”

盧遠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是的,糯糯哥哥沒有叫我替他寫, 都是我自願的。”

盧撫指著屋外, “你去把糯糯叫來。”

盧遠點點頭, 十分乖巧,“是,爺爺。”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糯糯來了,盧遠招招手,笑眯眯道:“糯糯哥哥你來啦,故事書都寫完了嗎?”

糯糯咧著嘴巴衝他笑笑,“沒有呢,你要的太多啦,我先給你十本,還有幾本在後頭。”

盧撫在裏麵聽見糯糯的聲音,嚴肅道:“糯糯,進來。”

盧遠做了個鬼臉。

糯糯歎了口氣,盧遠弟弟還是太嫩了。

等他進去後,盧撫就把盧遠交的兩份作業擺在他麵前,“這是怎麽回事,為何讓盧遠替你寫?”

糯糯仔細看了幾眼,然後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呀。”

說著他就把自己寫的工工整整的作業拿出來給盧撫看,“盧爺爺,這是我寫的。”

盧撫接過去隻看了一眼就滿意地點頭,“不錯。”

盧遠在門口蹲了半天都沒蹲到怒罵聲和打手心的聲音,隻能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探進去看,這一看就給他看傻了。

他爺爺怎麽又這副讚賞的模樣?

糯糯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遠兒弟弟,你對我太好了吧,不僅花銀子買我的故事書,還替我寫作業,我好感動呀。不過我阿爹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我還是自己寫啦。”

熟知自家小孫子性子的盧撫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就說他今日怎麽如此反常呢?

盧遠一臉震驚地看著糯糯的作業,他實在想不通,怎麽會有人對寫作業這種事這麽積極呢。

他都說替他寫了,他居然還自己寫了一份?

盧遠三觀碎了一地。

盧撫抄起戒尺,嚴肅道:“糯糯,你先出去。”

盧遠下意識把手藏到了身後。

糯糯小聲道:“盧爺爺,你要打遠兒弟弟嗎?可是他寫的好認真呀,還寫了兩份呢。”

盧撫瞪了盧遠一眼,“糯糯,你可知他為何要替你寫?”

糯糯搖頭,“可能是因為想多寫一點吧,遠兒弟弟最近可認真了,說不定他是覺得您布置的作業太少了。”

一聽“太少了”三個字,盧遠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糯糯你可別說了。

盧撫看著“乖巧天真”的糯糯,默默歎了口氣,多好的孩子啊。

他把戒尺放下,“糯糯說的有道理,日後我多布置些就是了。”

盧遠:“……”

糯糯想了一下,小聲問道:“盧爺爺,我覺得作業夠了,能不能……”

盧撫點頭,“你還是和以往一般,我單獨給盧遠布置多一份。”

盧遠:“……”

糯糯還要添油加醋,“遠兒弟弟一定很高興。”

盧撫輕哼了一聲。

出去後,糯糯悄聲道:“盧遠,我們講和了吧,每日認認真真寫作業我也好累哦,何必弄得兩敗俱傷呢?”

盧遠咬牙切齒,“到底是誰先開始的?”

糯糯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麽來的,還不是因為你?”

盧遠不說話了。

*

不知道剩子怎麽勸他娘的,再得到消息時他們已經回去了,林言讓祁義找人路上稍微照看一二。

他也不是說要幫忙,隻是知道了就稍微搭把手。

後麵他就沒怎麽管這件事,大概兩個月以後,祁義告訴他剩子和他娘回來了,而且他們真的把朱溫文的爹娘也接來了。

林言愣了一下,“真的來了?”

祁義點頭,“昨日剛到的。”

祁義歎了口氣,“雖然他們來了,但他們畢竟是朱溫文的爹娘,也不一定就會站在剩子他娘這邊。”

林言沉默了片刻,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說到底朱溫文沒有觸犯律法,我們旁觀的人都曉得他是個人渣,但也無可奈何。”

他現在肚子五個月了,祁義不敢讓他煩心,很快就換了個輕鬆的話題。

“夫人,算算時間,您二嫂應該已經生了。”

林言高興道:“是呀,上回寫信來聽說是雙生子呢,和我二哥三哥是一樣的。”

雖然雙生子有些危險,但杜元年輕身體底子也好,而且這一年來時常看大夫飲食控製得好,想來應該是沒問題的。

“大概再過一陣子就能收到家裏的信了。”

林言預料的沒錯,大概過了半個月的樣子,袁州的信就到了。

打開一看,果然是林二哥寄來的,這麽一個沉穩的人,字跡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可以想見心情有多好。

林二哥告訴林言,杜元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對龍鳳胎。

大家簡直高興壞了,家裏總算有女兒了。

林二哥之後的篇幅都在講自己的女兒,說妹妹多可愛多活潑,恨不得捧在掌心疼。

林言笑著收起信,然後鋪開紙給家裏回信。

這次他還是沒說自己懷孕的事,畢竟家裏現在肯定忙得很,他這裏照顧的人又很多,還是別添亂了。

寫完以後他又給章墨遠寫了一封,告訴他自己和糯糯的情況,順便告訴他林二哥和杜元的好消息。

章墨遠現在已經不在京城了,大概半個月才會回來一次。

寫完以後,林言出去把兩封信交給管家,讓他寄出去。

邊上的廂房和院子已經被他開辟成了鋪子的生產間,他慢悠悠地走過去看了一會兒。

有祁義盯著也不用他操心,看完他就回來了。

恰好糯糯的馬車回來了。

“阿爹,我回來啦。”

林言高興地迎上去,“今日怎麽這麽早,盧爺爺沒留堂嗎?”

盧撫經常留堂,糯糯過去時常會在盧府用了晚飯才回來,林言都習慣了。

糯糯搖頭,“沒有哦,我和盧爺爺說阿爹馬上要生啦,我要早點回來照顧阿爹。”

林言:“……”

盧撫居然信?

糯糯伸手摸了摸林言的肚子,認真問道:“阿爹,你今日肚子疼嗎?”

林言搖頭,“不疼,阿爹才懷孕五個月,生還早呢。”

糯糯假裝沒聽見,自顧自道:“不疼就好,爹爹說懷孕可辛苦了,我得多看著點,阿爹現在身邊隻有我了。”

林言簡直哭笑不得。

廚娘一聽見糯糯的聲音就探出頭來,笑道:“小少爺回來啦,肚子餓嗎?”

糯糯點頭,連小書包都來不及放就興衝衝地跑過去看了。

管家和廚娘一道把飯食擺上桌,林言笑道:“你們都去吃飯吧,別在這裏伺候了。”

林言還是不太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人幫著布菜什麽的,所以每次吃飯都會讓他們自己去吃。

很快屋裏就剩了他和糯糯兩個人。

糯糯拿起筷子,給林言夾了一筷子肉,“阿爹你吃呀,這個我剛才嚐過,可好吃啦。”

林言點頭,剛把肉吃下去就發現糯糯額角上有一小塊青紫。

“你和盧遠弟弟又打架了嗎?”

糯糯和盧遠過去經常打架,不過打的不嚴重,偶爾會帶點小傷,林言也沒太在意。

糯糯捂了下額頭,“沒有打架,我今天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在桌角磕的。”

林言伸手過去摸了一下,“下回小心一點哦。”

糯糯點頭,但他心裏想的是下次一定要騙盧遠也去磕一下,因為今天盧遠嘲笑他了。

兩人正吃著飯呢,外麵突然傳來馬車的聲音,糯糯趕緊往外跑,“爹爹回來啦。”

章墨遠的馬車聲他都能聽出來了。

林言笑著起身,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剛巧看到章墨遠抱了一下糯糯,父子倆親昵地貼在一起。

“今日怎麽突然回來了?”

章墨遠把糯糯放下來,一邊往林言這邊走一邊解釋道:“陛下賞賜了一點果子,我拿回來給你嚐嚐。”

“果子?”

話音剛落,管家就端了一盤果子過來,林言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荔枝。

糯糯捏了一顆,好奇道:“爹爹,這是什麽呀?”

“是荔枝。”

“怎麽吃呀?”

林言也拿了一顆,輕輕一捏一揪就把荔枝給剝開了,露出裏麵瑩白的果肉。

糯糯舔了一口,“好甜呀。”

對於林言會吃這件事,章墨遠絲毫不覺得驚訝,他也拿了一顆,學著剛才林言的模樣剝開然後遞到林言嘴邊。

林言一口把果子吃進去,笑眯眯道:“真甜。”

管家把荔枝放在桌上,然後就退下了。

一家三口圍坐在桌邊。

“我方才還給你寫了信,你知道嗎,元兒生啦。”

林言迫不及待地和章墨遠分享這個好消息。

糯糯也很高興,“一下子兩個。”

章墨遠笑了一下,隨口問道:“生的什麽?”

糯糯搶答,“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林言點頭,“元兒身子恢複的也不錯,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章墨遠看了眼他的肚子,關切道:“近來覺得如何?”

“沒事,挺好的,別擔心。”

章墨遠點頭,但還是給林言把了脈才放心。

把完脈他又給林言剝了一顆荔枝,林言搖頭,“不吃了,懷孕不能多吃荔枝,太甜了。”

章墨遠眼裏閃過一絲懊惱,他竟然沒提前問過大夫。

林言笑眯眯道:“那我再吃一顆,剩下的你和糯糯吃吧。”

糯糯手裏還有一顆呢,他正要遞給林言就聽見阿爹說不能吃。

“啊?”

糯糯隻好把荔枝遞到章墨遠嘴邊,“爹爹吃吧。”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飯,然後章墨遠考校糯糯的功課,林言坐在桌邊繼續畫他的圖紙。

上回做的第一批珠釵賣的很好,連帶著珠子也賣出去一批,很多人買回去自己做首飾。

等第二批珠釵做出來以後,手頭這些珠子應該就全賣完了。

袁州那邊第二波開蚌取珠要到後年二月,正好那會兒京城到袁州的路也修完了,林言來去很方便。

說到修路,林言不由之主地把視線放到了章墨遠身上。

上個月錦州那邊旱災,按理說章墨遠並沒有賑災的經驗,但去年兩回旱災皇帝對賑災的人十分不滿意,眼下手頭也沒有得用的人,本著試試看的態度,皇帝還是把他派了過去。

誰曾想賑災效果居然出奇的好,不僅效率高還省銀子。

燕俊喆很清楚賑災裏頭的彎彎繞繞,不光是災情,和各級官員打交道也是一門學問,但章墨遠卻處理的很好,沒有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燕俊喆對此十分滿意。

不知不覺間,章墨遠已經成了他最信任的臣子。

但章墨遠把度拿捏的很好,不結黨營私,不讓燕俊喆察覺到一點企圖心。

仿佛他隻是一心辦差。

林言覺得他的宰相之位應該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