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我看看我的天才娘子。怎麽了?”

江棲月臉色一紅:“油嘴滑舌。”

夕陽透過窗紙,在裴寂淵臉上織出一片碎金。

江棲月忽然發現那些曾經猙獰的疤痕竟已淡如淺褐色的紋路,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反倒添了幾分冷硬的美感。

“裴寂淵,你的臉……”

她伸手輕輕觸碰他的側臉,指尖掠過光滑的皮膚:“好多了。”

男人正盯著江棲月的紅唇,眸色閃爍,盤算著什麽。

聞言,他漫不經心地抬眸,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霞光落進他瞳孔裏,像淬了冰的琉璃:“是嗎?”

江棲月這才注意到,褪去疤痕的他五官精致得驚人——眉骨高挺如刀削,鼻梁筆直,薄唇緊抿時自帶三分淩厲。此刻他穿著粗布短打,卻難掩周身矜貴氣息,像是被塵灰蒙住的玉璧,終於露出了鋒芒。

“好看。”

她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耳尖驟然發燙。

裴寂淵動作一頓,抓住想逃的江棲月,垂眸看著她,目光沉沉:“有多好看?”

江棲月喉嚨發緊,被他帥得有點發昏,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他脖子:“好看得像……像我的夢中情郎。”

男人眸色深了深,突然扶著她的腰,把人攬進懷裏,兩人之間隻剩一線呼吸的距離。

江棲月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還看到,他光著膀子在院子裏磨刀。

當時陽光照在他背上,肌肉線條流暢又有力,隻要一想到,江棲月的臉就發燒。

他喉嚨裏溢出笑聲,一字一頓,反複回味:“夢、中、情、郎?”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忙閉嘴。

裴寂淵卻不肯放過,指尖輕輕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跑什麽?”

“那個……我去給你拿藥,多塗一塗好得快!”

江棲月掙紮著後退,卻掙脫不了他的桎梏。

裴寂淵看著她羞得滿臉通紅,慌亂無措的模樣,忽然笑出聲。

那笑容從眼角漫開,像是春雪初融,連帶著他周身的冷冽氣息都化了:“棲月,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句話像顆驚雷炸開在江棲月耳邊。

壞了,一開始她原本是盤算著先撩撥裴寂淵,讓他先表白的,怎麽自己倒先說漏嘴了?要死要死……

可他就這麽捧著她的臉,迫使她和他對視。

眼睛裏,那些逐漸聚集的喜歡根本藏不住。

“我……”

她攥緊裙角,忽然破罐破摔:“是啊,我喜歡你!怎麽了?我……我不是你妻子嘛?喜歡你怎麽了?我……”

裴寂淵眼中笑意更盛,緊緊抱住她:“不怎麽。隻是覺得……很巧。”

他停頓片刻,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什麽,“我也很喜歡你。”

江棲月渾身僵硬,心跳如擂鼓。

窗外傳來玉瑩的笑聲,她看見小姑娘蹲在桃樹下給小寶編花環,裴毅軒抱著竹筒追蝴蝶,說不出的幸福畫麵。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悶悶地低下頭:“還故意逗我。”

裴寂淵低笑,手指穿過她發絲,替她別正歪掉的發簪:“看你臉紅的樣子,很有趣。”

“討厭!”

江棲月捶他胸口:“哪有姑娘家先主動的,你一個大男人,不主動表白就算了,居然還釣我!現在還笑話我。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裴寂淵握住她手腕,輕輕按在自己心口。

“不是笑話你。是想告訴你——”

他的心髒跳動有力,像頭蓄勢待發的野獸,終於捕獵到了屬於它的月亮。

“是我先動心的,所以……以後不用藏著了。你不用藏,我也不用。”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小寶的尖叫:“爹!娘!有條蛇鑽進廚房啦!”

兩人慌忙分開,江棲月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看見裴寂淵耳尖也紅得滴血。

——

深夜,江棲月在榻上翻了個身,睡夢中發出細碎的囈語。

裴寂淵側身躺著,借著窗縫漏進的月光,凝視她恬靜的睡顏。指尖輕輕拂過她泛紅的耳尖,想起傍晚她慌亂中那句“夢中情郎”,唇角不由得揚起笑意。

他俯身,在她額角落下一個極輕的吻。甫一抬眸,卻瞥見窗外黑影一閃而過。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房間,輕功一點就上了房頂,房頂上很快就傳來劈裏啪啦的打鬥聲。

江棲月睡覺不算沉,這麽大動靜足夠弄醒她了。

她睡眼惺忪,發現身側被窩還熱著,但是人沒了。

等等,上麵還有人?

江棲月急急忙忙穿好自己的衣裳,剛出門就發現裴寂淵拎著一個被打暈的黑衣人跳了下來。

“這是什麽情況?”

裴寂淵臉色陰沉。

他容貌恢複了大半,不會被盯上了吧?

那群人這麽快?能找到威縣這破地方來?

在院子裏審問的話,聲音會擴散,到時候萬一驚動了隔壁,或者把孩子們驚醒就不好了。

裴寂淵直接提著人弄到雜物間,五花大綁地捆起來,隨後一瓢冷水潑上去,把人弄醒了。

江棲月也跟上來,小心翼翼地抓住裴寂淵的胳膊:“這人是誰啊?”

裴寂淵危險地眯起眼睛:“是誰不重要,反正馬上就不是人了。”

江棲月瞪大眼睛:“你要殺他?”

裴寂淵眸中一片寒意:“不殺……難保不是個禍患。”

“可是你殺了人,屍體怎麽辦?萬一你被抓了……”

江棲月的思想還停留在現代的守法好公民上。

那黑衣人被冷水一激,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裴寂淵那雙殺氣四溢的眸子,頓時嚇得渾身發抖。

“說!誰派你來的?”裴寂淵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指節發白。

黑衣人被掐得臉色發青,被裴寂淵的狠厲嚇得魂不附體,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說,我說!別殺我……是,是秦公子……”

江棲月心頭一跳:“秦彥?”

裴寂淵手上力道先是一鬆,隨即又重了幾分:“他讓你來做什麽?”

“他……他給了我迷藥……”

黑衣人痛苦地掙紮著:“讓我把你們迷暈後……在,在和離書上按手印……再把江娘子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