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少,小少爺在閣樓裏關了一夜了,您要不要,要不要去閣樓看看……”

燈火通明的別墅,一個渾身上下穿戴各種名牌的少年,坐在煙霧繚繞的房間,雙耳罩上耳麥,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的遊戲界麵。

房內開著暖氣,少年的兩隻手的袖子卷起,露出胡亂地纏了一圈的紗布的左手手臂,紗布上隱約可見紅色的血跡。少年像是一點也未曾感覺到疼,自顧自地投入地打著遊戲。

房間裏充斥著煙酒的氣味。

衣著樸素的婦人站在充滿科技感的電競艙後側,不安地搓著手,小聲地開口。

明知道先生的這位繼子性情陰晴不定,動不動會打罵下人,惹怒了他自己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為了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少爺,周媽還是大著膽子向少年求情。

“喬少,小少爺從昨晚起就沒吃東西,閣樓又不透光,小少爺從小就怕黑,您能不能……”

說到這裏,周媽的雙眼已然泛上淚光。

小少爺才六歲啊,喬少怎麽能,怎麽能把小少爺在閣樓裏一關就是關一夜呢!

萬一出了什麽事……

“嘭——”地一聲,屏幕裏少年操作的遊戲人物,被躲在草叢裏的玩家給一槍爆了頭。

操!

晦氣!

少年臉色陰鷙,雙手用力地摘了耳麥。

周媽低著頭,沒發現少年的忍耐已然瀕臨界限,還在自己的小東家苦苦哀求:“如果,如果實在不行,喬少,我可不可以給小少爺送一口吃的,一口吃的就好?”

喬安年昨晚看小說入了迷,睡得晚,迷迷瞪瞪醒來,就聽見了這一句。

什麽喬少,小少爺的,看來,不能再熬夜看小說了。他都出現幻聽了。

不過,有一說一,昨晚那部大男主小說實在是太精彩了!狗血歸狗血,可是特麽打臉爽啊!尤其反派男配的下場,看得他直呼過癮。

該!

男配身為賀家的繼子,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賀家花的錢。寄人籬下,這小子不但不感恩,還反客為主。

不過是一個跟賀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因為母親的緣故在才得以住進賀家,成為賀家的半個少爺。男配不但不感恩,反而在少年時期處處虐待年幼期的男主,長大後更是動了覬覦賀家財產的心思。明裏鬥不過男主,就暗中在男主的酒水裏動了手腳,想要趁男主昏迷後,送給有錢的老男人當玩物,以徹底毀掉男主。結果被男主將計就計,那杯下了料的酒被他自己給喝了,自己成了玩物。最後落得個雙腿被生生打斷,染上傳染病,精神失常,最後在驚懼之下,大小便失禁,臭死在**。

這一連串的反轉跟打臉實在爽了!

唯一讓他不爽的就是小說裏這個惡毒反派跟他撞名字了,也叫喬安年。

想當初就因為反派跟他撞了名這事兒,差點沒勸退他。

果然人類都逃不過真香定律。

“你他媽敢?!!那小雜種竟敢咬我!這個家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喬安年還在回味小說裏關於反派領盒飯的情節,聽見這一口一句髒話,皺了皺眉,誰家的小孩兒,一口一句他媽的,一口一句狗雜種的,也太沒教養了。

可是,可是這裏是賀家啊。小少爺才是先生的兒子……

這位喬少的脾氣太暴躁了,周媽囁嚅著,沒敢把心裏話給說出來。

事實上,她現在心裏頭著急得不行。

她夜裏瞞著喬少去過幾次,小少爺在裏頭都有回答她。就是淩晨兩三點,她也不敢完全鬆懈,在門外敲了敲門,裏頭傳來微弱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憐的小少爺,肯定是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五點過去時,小少爺也回她了。

可是等到她六點多過去,無論她怎麽敲門,裏頭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現在已經是立冬,閣樓裏連一張被褥都沒有……

周媽不敢再往下想。

“噗通”一聲,周媽跪在了少年的麵前,給少年磕頭。

“喬少,求求您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我給您跪下……求求您,求求您,去閣樓看一眼!”

“砰砰——砰——”

額頭磕地,發出砰砰的聲響。

輸了遊戲,又有老媽子在耳邊聒噪,少年徹底失去了耐性。

鍵盤被舉起後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少年還是不解氣,一腳踹揣在張媽的身上,“再多說半個字,我就讓你——”

心髒忽然傳來陣陣疼痛,少年一隻手強撐在桌麵上,另一隻手痛苦地就摁在胸口上。

操!

他的胸口怎麽這麽疼?

喬安年揉著自己的胸口,心髒疼得他根本說不了話。

“喬少,我求求您了,喬少……”

怎麽回事?這幻聽為什麽還沒有消失?

劇烈的疼痛過後,喬安年的身體終於舒服了一點,他努力站直身體,視線不經意間對上玻璃窗上映著的自己。

喬安年瞳孔猛地一縮。

臥槽!怎麽回事?他怎麽變成小不點了?!

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呢?他的肱二頭肌,他常年健身的成果呢?為什麽都不見了?

“喬少,我求求您了!喬少……”

周媽被踹了一腳,顧不上被踹疼的肩膀,痛苦地從爬起來,跪在喬安年的腳邊,苦苦的哀求。

在小腿被周媽雙手抱住的那一刻,喬安年背脊一涼,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快要炸開了!

不僅僅是因為他隻是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小了,更因為他意識到這一幕實在太熟悉了!

喬少,出人命,小少爺,小閣樓……他特麽不是他睡前看的那一本大男主爽文小說《問鼎》當中的情節麽?

這特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喬安年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操,真疼!

喬安年死死地盯著腳邊的周媽,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夢?

特麽,他這是真的穿書了?!

因為是昨晚熬夜看的小說,以至於他現在對書中的大部分情節都印象深刻。

他清楚的記得,在書中,就是因為小王八蛋把小團子給推下樓梯,明知道小團子有幽閉症,還把人在閣樓鎖了一夜。隻不過那個時候小團子的幽閉症不是太嚴重,加上被及時送往醫院,因而撿回了一條命。而原主也因為自己的惡劣行徑,為他以後的淒慘結局親手種下了禍根。因為在掌權男主掌權以後,第一個收拾的就是那個王八蛋繼兄。

看書時,喬安年在讀到反派的淒慘下場時有多興奮,特麽他現在就有多慌!

想到自己會的雙腿會被一寸寸打斷,還要被很多個男人糟踐,喬安年:“……”艸!

“閣樓在哪個方向?”

喬安年伸手扶起周媽。

“喬,喬少……”

喬少忽然改變主意,而且竟然,竟然還破天荒的扶自己起來。周媽本來就因為磕頭磕太多腦袋有些暈眩,大腦也變得有些遲鈍,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顧不上解釋,殼子換了個主人這事兒也壓根沒法解釋,喬安年加重了語氣,“帶我過去,快!”

要是再遲一點,把男主給徹底得罪了。媽的,他這不是直接落地成盒呢麽?

喬安年語氣急,眼神難免有些凶,狹長的丹鳳眼透著一股子陰沉的氣息,這才是周媽所熟悉的那個陰戾氣少年。

周媽被嚇得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我這就,我這就帶您過去……”

周媽跌跌撞撞,急急地往外走。起初那幾步,步子難免有些不穩,後來走了幾步,總算是適應了 。

腦袋暈眩,加上又怕又急的緣故,使得周媽根本沒工夫去想,昨晚上是喬安年親自把賀南樓給關閣樓上,怎麽會忽然不記得閣樓在哪裏。

喬安年跟著周媽走到門口,想起自己鑰匙還沒拿,又轉身回了房間,在一堆零食的殘骸當中,找出隨手被原身給扔在桌上的鑰匙,又拿起攤在**的外套,這才衝出了房間。

閣樓,六歲的小男孩坐閣樓的地上,一雙墨如黑棋的眼睛緩緩地轉了轉。

男孩雙手抬起,借著門縫間微弱的光,隻能看清楚大致的輪廓,是一雙稚嫩的,隻要稍微用力,就能被折斷的手。

男孩低下頭,黑色的眼睛盯著自己的腹部,這裏,完好無損,還沒有被利刃所刺穿。

須臾,男孩的唇邊詭異地勾起一抹陰鷙的笑容。

黑暗對於一個六歲的孩童而言,無疑猶如一頭會吃人的怪獸。盡管已經接管賀家多年,並且將所有負過他的人全部都逐個清算的賀南樓,他現在早已不畏黑,卻是極為厭惡這種幽閉的環境。

他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大拇指手指。

“哢噠”,門外傳來閣樓的鎖被打開的聲音。

賀南樓眼底並沒有半分意外,他冷靜地等著傭人周媽推門進來。

接下來,周媽會背他出去。湊巧他那位一年到頭也沒有回過幾次家的父親,會在今日回來。

“是安年做得太過分了,惟深你無論怎麽懲罰他,哪怕是因此要我們母子二人離開賀家,我也絕不會有半句話。”

“不過是兩個孩子打鬧,小樓不是也咬了安年麽?就算是扯平了。什麽罰不罰的,一家人,何必這麽見外?”

“可是,惟深……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的確是安年做得太過分了。安年,還不過來給弟弟認錯!”

“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承受不住大力的衝擊,被從外麵推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賀南樓的回憶因此被迫中斷。

有人奔了進來。

“賀南樓!賀南樓你有沒有事?賀南樓?”

喬,安,年。

賀南樓在心裏咀嚼著這三個名字,一雙漆黑的眼睛陰沉沉地望向來人。

喬安年大力地推開門,看見了站在一堆陳年的衣服堆裏,小小的男主。

小團子抬起頭,小臉髒汙,臉色慘白,下唇被咬得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