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那股子硫磺味兒混著血腥腐爛的臭氣，熏得人腦仁疼。
腳下的大地徹底成了焦黑色，裂開一道道口子，怪石頭跟鬼爪子似的到處都是，天光到這兒都暗了好幾度。
“前麵就是‘斷魂淵’了。”玄冥的聲音透著股沉重。
“老輩人說，這地方埋著上古時候掉下來的魔神，怨氣煞氣幾萬年都散不掉。一般的魔族進來，腦子都得被攪渾，變成隻知道殺的瘋子。魔主大人選這兒……”
林羽抬眼看。
一條巨大、黑不見底的裂穀攔在前麵，跟大地裂開的一張嘴似的。
深淵裏頭黑霧翻滾，濃得化不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些鬼哭狼嚎的動靜，鑽進耳朵裏，讓人心裏發毛。
“嗬，有點意思。”林羽嘴角扯了扯。
“走。”
兩人剛一腳踏進斷魂淵的地界。
周圍的魔煞氣瞬間就炸了！
瘋了似的化成無數看不見的刀子，玩命地往兩人身上招呼，切割著護體的真氣和魔氣。
一股子陰冷到骨子裏的意念，也跟著衝進腦子裏，涼颼颼的，勾著人心裏頭那點最不想見人的念頭和殺性。
玄冥身子晃了晃，悶哼一聲，趕緊催動魔功死扛，額角滲出點汗。
林羽呢？跟沒事人似的。
體表那層金色光華就閃了一下，聖人境的氣血穩如老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全擋外麵了。
他還有閑心打量旁邊翻滾的黑霧。
“就這？撓癢癢呢？”
他話剛說完。
深淵兩邊的崖壁上，黑影就跟活過來似的，蠕動著聚集成型。
全是魔煞氣和怨念搞出來的魔靈，奇形怪狀，嘴巴張著卻沒聲音，密密麻麻地就撲過來了！
每一隻那動靜，都夠得上真王境修士玩命一擊了！
“小心！”玄冥急了，手裏魔光都亮起來了。
“用不著。”
林羽腳都沒停，看都沒看那些撲過來的鬼東西。
就抬了抬手，對著那片虛空，輕輕一攥。
“碎！”
嗡——
一股波動無聲無息地散開。
那些氣勢洶洶撲過來的魔靈，碰著這波動，就跟雪遇上太陽，嗤啦一下，全化了，幹淨得連點渣都沒剩下。
玄冥看得心頭一跳。
這小子……藏得到底有多深？
穿過剛才那片地方，前麵又被一條翻滾的血河給攔住了。
河水稠得跟化開的血漿似的，那股子血腥味和腐蝕的酸臭氣更衝了。
河麵上飄著白慘慘的骨頭，偶爾還有大氣泡“咕嘟”一下炸開，噴出一股毒霧。
“蝕骨血河。”玄冥臉色更難看了，“沾上一點兒，聖人底下都得扒層皮。”
林羽走到河邊，低頭瞅了瞅。
撇了撇嘴。
“麻煩。”
他沒打算硬趟過去。
重瞳悄然運轉，眼底深處有細微的光澤流過，血河底下幾個藏得極深的空間波動點，瞬間就被他捕捉到了。
“這邊。”
他身形一動，暗影潛行術用出來，人影模糊了一下，直接一步踏出。
再出現時，人已經在血河對岸了。
玄冥看得嘴巴都張開了。
趕緊學著樣子，催動幽影魔宗的身法，也是險險地跟著落到了對岸，心還在砰砰跳。
又闖過幾個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凶險地界。
兩人總算到了斷魂淵的最深處。
奇怪的是，這裏反而沒什麽狂暴的魔煞氣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座巨大得不像話的宮殿，戳在深淵底下。
整個宮殿，都是用一種不認識的黑色巨獸骨頭搭起來的，看著就透著一股子古老、荒涼，還有讓人心頭發緊的恐怖壓力。
宮殿大門敞著，裏麵黑黢黢的，瞅一眼都覺得魂兒要被吸進去。
“魔主大人，就在裏頭。”玄冥長長吐了口氣，神態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林羽隨手理了理衣袍，臉上那點玩味的笑意更濃了。
他先一步，邁進了這座骸骨魔殿。
殿裏頭比外麵看著要大得多，頂棚高得嚇人。
撐著大殿的是一根根粗大的骨頭柱子，上麵刻滿了扭曲複雜的魔紋，發出點幽幽的光。
大殿最裏頭，一個高高的王座上，坐著個人影。
那人穿著身黑袍子，料子看著簡單，卻有種說不出的華貴。
臉長得……俊美得有點邪乎。
一頭黑發隨便披著，那暗紫色的瞳孔深得不見底，好像藏著星辰毀滅的景象。
他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著，什麽也沒做。
可那股子君臨天下、掌控萬魔的氣勢，卻沉甸甸地壓過來，壓得玄冥幾乎喘不過氣，本能地就想彎腰行禮。
那股沉重的威壓，幾乎要將空氣都擠壓成實質，玄冥隻覺得呼吸都滯澀了，胸口發悶。
林羽卻渾不在意，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王座上的那個身影，嘴角甚至向上彎了彎。
“你就是林羽？”
王座上傳來聲音，低沉，帶著奇特的磁性，每個字都仿佛敲在骨頭上，讓整個空曠的骨殿都隨之嗡鳴。
“在雲嵐城攪風攪雨，打了半月殿的臉，還嚇跑了我派去的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膽子，確實不小。”
“魔主大人抬舉了。”林羽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語氣聽不出半點恭敬，“主要是他們不經嚇，不小心掃了您的興，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玄冥在旁邊聽得心頭狂跳，這家夥，真是什麽都敢說！
魔主那雙深紫色的瞳孔，似乎更暗沉了幾分，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尖銳起來，刮得人皮膚發冷。
“本座更好奇，你一個九重聖域林家的小子，不在你的安樂窩裏待著，跑到我這魔域邊陲來，圖什麽？別告訴本座，你是閑得蛋疼，來替天行道的。”
“替天行道？”林羽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直接樂了，他能怎麽辦，這麽多沒見識過的東西，他現在又這麽牛逼，肯定得好好體驗啊。
“魔主大人真會開玩笑。正道那幫玩意兒，裝模作樣的，看著都惡心。我來這兒，目的純粹得很。”
他頓了頓，迎著那令人窒息的審視，一字一句，聲音清晰地回**在大殿裏：
“變強，掌控自己的命。至於擋路的，管他是人是魔，是神是仙，碾過去就完事了。”
這話，狂得沒邊，但說完真爽！
魔道之主沒有立刻說話，大殿裏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幽幽的魔紋光芒在骨柱上流動。
玄冥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響得跟打鼓一樣。
“有點意思。”
王座上的身影忽然發出一聲低笑，那笑聲裏聽不出喜怒，卻讓周遭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力量和命運？口氣倒是不小。你憑什麽覺得，本座會跟你這麽個來路不明、野心寫在臉上的小子，有什麽好談的？”
“就憑這個。”
林羽手指輕輕一彈。
這次飛出的，不再是什麽神界氣息，而是一點極其微弱的光芒，卻帶著一股清晰無比、源自更高層麵的法則波動。
光點慢悠悠地飄到王座前，懸停不動。
那是他解析天道盟功法時，順手“摳”下來的一點核心法則印記！
王座上的身影猛地站了起來！
他周身那一直內斂的魔氣，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劇烈翻湧了一下，死死地盯著那枚光點！